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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薄情寡义

2017-05-15发布 3629字

竹林尽头,赫然是一个洞穴。只见洞穴之上刻着三个大字“摇月洞”。杂草长满了洞口,看似隐僻,却只是经年沧桑,兴许太久无人涉及此地罢。

纪影维顺着洞口往里走了去,却发现有些脚印,有些凌乱。顺着脚印深入,石壁之上各式的壁画斑驳着古老的气息。尖锐的钟乳石滴滴答答,水珠儿滴在水洼里荡漾起了并不大的涟漪。

再行向前走去,突闻有石壁敲打声。声音顺着洞穴深处传来,此时已然伸手不见五指,纪影维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种,深吸一口气,吹了吹,起了火星,勉强照亮四周。

随着敲打声走了去。

拐个角儿,眼前赫然明亮起来。不是自然天光的明亮,是火把照亮了整个洞穴。眼前便是一间宽大的石室,未待得纪影维环顾四周,便有个熟悉的声音道:“维儿!是你,你怎么会在此地?”

定神一看,赫然是浪三娘与薛婉晴,此刻,薛婉晴闭着眼,似乎睡了过去,衣衫褴褛,脸上似乎还挂着些许的伤痕。这必定是打斗过留下的痕迹。

浪三娘也好不到哪去,只见她披头散发,嘴角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丝。此刻见了纪影维,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双眼儿越发明亮。

“你们又为何会在此?”

“当日阿澜川少侠要去红蝶谷,次日我与薛婉晴便跟了去,怕他着了破蛹的迷迭幻阵,怎料得到这传说中的影魔出现了,与他打斗一番,几个回合便被打昏了过去,醒来时便是此地了。”说罢,她便开始露出惊恐的神情来。

看来这影魔的确是令人闻风丧胆。继而又道:“快快将我两救了出去罢,影魔他不是人,他……他要将我俩炼作魔池之气,他……”浪三娘似是燃起了一丝希望来,却未想到曾经在煞血陵前拔刀相向。

眼前的两人,让纪影维想起了昔日的点滴。这一幕幕过往,记忆深处又浑浊了起来。

“救你么?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你还恨着我们么?好说歹说,你与薛婉晴也是有过旧情吧?”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哈哈哈,旧情?你如今还敢提这旧情?昔日,那西忛山上的舍命相救,煞血陵前的火拼断臂,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这一切无不历历在目。这都是拜谁所赐?你如今却要我救你们出去,哈哈哈,实是好笑至极,好笑至极呐!哈哈哈……”

纪影维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石室,这昔日的背叛,这颠沛流离的逃亡,这逢场作戏的一袖深情,在此刻化作狂傲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石室中。

“我承认是我们有错在先,但不论如何,薛婉晴对你,确确实实是真情相待……”

“真情相待便是借我之手去震慑甚至除掉西剑派么?真情相待便是让我在煞血陵前与煞奎拼个鱼死网破么?真情相待便是致我颠沛流离九死一生的逃亡么?那官道之上的淬毒匕首,那市井里可怜兮兮的孩提,那老态龙钟的老者,无一不是极危险之人,都在我落魄之时雪上加霜,昔日行侠仗义的纪影维原来只是个笑话!我纪影维只当瞎了眼!“

接着他又自嘲的道:”呵呵,想起当初的行侠仗义,是多么天真幼稚!我想报我这断臂之仇,报我这颠沛流离九死一生的逃亡之仇,但如今我看就不必了,影魔如何处置你们,与我无关!”说罢纪影维便转身欲走。

“等等!你难道不想听听当年你断臂逃亡时薛婉晴是如何过的么?”

“她如何,又与我何干?”纪影维顿了顿道。

“她背上!你自己看看她背上,还有颈上的伤痕,满背的伤痕,那是为了寻得你而被老祖留下了永远的印记。”

纪影维微微一怔,还是定睛一看,果然,昏迷中的薛婉晴低着头,隐隐约约能看到后颈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他微微惊了惊,但他又自忖,那又与我何干?

顿了顿,她接着道:“当年,你逃亡,我们本想将你偷偷藏与红蝶组里,但迫于煞血陵老祖的淫威,我们只好作罢。但后来,薛婉晴听着每天传来你如何逃亡被谁追杀的消息之时,你能想象她心有多痛么?她曾以泪洗面,一遍又一遍的与我说她对不起你维儿,她不该这么做,甚至几次她欲以死谢罪,但都被我拦住。她是这般的在乎你。”

“你当我是三岁孩提么?如此好哄骗?你们红蝶的臭名早已昭著江湖。”

“好,既然你不信,我再告诉你,后来这老祖知道她动了真情,便给她喂下这血情蛊,若动真情,蛊虫便噬她精血,直至死亡!可她还是拼死出了红蝶谷去找你。若是当年我晚些寻到她,只怕她早成黄土一把了。”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于她么?”纪影维此时心儿有些乱,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浪三娘所言是真是假。可这些终将是逝去之事,如今还有何可留恋?即便她千般痴情,亦抵不过那刀尖般冰冷而锐利的伤害。

“你这人怎生得这般薄情寡义?”

“已是过往,现在再道出也无意义,刀客维儿已经死了,如今我叫纪影维,是影魔麾下鬼晏杀手第九代传人!”

“此人是谁?怎有些眼熟?”此时薛婉晴渐渐苏醒。

“他是维……他是杀手,离皇殿的杀手!哈哈哈,想不到堂堂刀客维儿竟做了离皇殿的走狗!”此时浪三娘流露出了副绝望的神情来。

纪影维有些恨恨的看着薛婉晴,纪影维总道昔日的恩怨情仇已然成了过往,但如今她就在他面前,他还是无法忘记那刻骨铭心之痛。继而又恨了起来。

“维儿是谁?怎这般熟悉?他是谁?”薛婉晴似乎喃喃自语,却又望着纪影维,继而神情迷离了起来。

“你是阿澜川少侠么?”薛婉晴又道。的确,阿澜川也是个独臂之人,双鬓也染霜。此人不正是这般么?可他狰狞般的脸似乎已经恢复了?瞧着这脸,竟有些英俊,薛婉晴不由的看痴了。

“阿澜川死了,维儿也死了,我叫纪影维。”

“你是阿澜川?对,你这断的右臂,头发斑白,这身旧麻衣,对,是你……”浪三娘有些惊讶,此时她才想起阿澜川也是这般模样,只是这面容截然相反,一时之间也闪过如薛婉晴所想的疑问,却又露出了些许幽怨的表情来。

纪影维也有些不解,恢复了面容,她该认得出才是。

“不解么?对,她忘记你了,当年血情蛊深入她骨髓,她欲一死了之。却误打误撞的被破蛹打下南海,后来遇到了南海神医孟渊。神医替她解了这血情蛊,但她从此便忘记了你。”

“忘记我?”

“对,独独忘记你,因为这血情咒针对的是用情至深之人,而解了此蛊,自然就会忘记至爱之人。便是你刀客维儿,纪影维!”浪三娘说罢便狠狠的盯着纪影维。仿似与纪影维有着爱恨之人便是她。

纪影维有些彷徨,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走么?原来她也是这般的爱着我,岂能置她不顾?救么?但她曾经又如此的伤害过我。”纪影维心中的恨意如此之浓。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其实那时候的他依旧这般的爱她,这恨便是深至灵魂之爱。本以为他已历尽这江湖之冷暖。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

“我走罢,此后我们便形同陌路,我不再是维儿,也不是阿澜川。”这仇,也许就让别人去替他报吧,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哈哈哈,好一个花妓薄情,薄如一面。好一个杀手寡义,寡若三刀……”一阵沙哑的笑声响彻整个石室,此时一团黑雾飘了过来,赫然是影魔。

“纪影维,看来这红尘的历练,你没白去啊?”

“……”纪影维默默的不说话,转身便要走。

“纪影维,你要去哪?你就不想看看你的仇人是如何在痛苦之中死去的么?”

“我没兴趣!”此刻,纪影维心中却是万般的痛。痛这真情为何成了恨,但这恨在此刻不也成了痛么?

“也罢,你虽历尽红尘,却还差一丝方能成就杀手之道。”

“何谓杀手之道?”

“杀手,乃一个杀字。你若恻隐,便会致命。妇人之仁不可为之。”

“至少我现在是个人,血液里还是有些许温度。”

“你出去罢。”影魔不再纠缠道。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出去。我要看你如何折磨她们。”纪影维虽不救下她们,却又矛盾,其实他还在犹豫是否能求影魔放过她们,或者给她们别的路子也未尝不可,如,将她们永世囚禁。

于是他犹豫的时候便不想走,拿不定主意的他就这么愣愣的站着。

“哈哈哈,如此甚好!杀手无情,你当无情!”影魔道。

……

“纪影维,你冷血无情,你不是人!”浪三娘大呼,随之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其实浪三娘也说不清道不明,不明这泪水是恐惧之泪还是别的。

只见影魔枯枝之手一挥,束在薛婉晴身上的铁链便自动松开,未待薛婉晴落下,一团黑雾随着枯枝缠绕了过去。

但见薛婉晴被凭空提了起来,动弹不得。继而影魔另一只手又抬了起来,另一团黑雾又缠绕了过去。

薛婉晴身上开始泛着白色的光,白光随着黑雾搅在了一起,缓缓朝着影魔而来。

触碰到白光的瞬间,影魔身体微微一僵,发出一阵似乎很舒服的呻吟声。但似乎这感觉又稍纵即逝。

影魔将缠绕着薛婉晴的黑雾撤回,惊呼道:“不应这般,你身上为何只有一丝阳气与你体内的阴气交替?且这阳气似乎有些熟悉,但又弱了许多,你不是妓么?妓者当阅男无数,则阳气万千,体内万千般不同之阳气与阴气交替,你为何只有一种阳气,莫不是你有花柳之表无其之实?”

“哼,薛婉晴此生只与你身后的负心汉有过鱼水之欢。我们是有妓名而无妓实。我看你此刻只怕失望了吧?”还未松绑的浪三娘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道。

“我影魔竟然被尔等小辈糊弄。哼!那我看你是不是!韵香楼的老鸨!”说罢又将铁链松开,同一方式将浪三娘提起。

很快又放下,却更失望的道:“纯阴气,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尔等皆是纯阴之体,若是妓,那可是多好,多好哇!”影魔不理会眼前之人又喃喃道。

“哼,即便如此,我也要你们有妓之实!来人!给我找来莽汉一千!一天交欢不完我便一天等下去,我影魔活了两百多年,也不在乎这几年!百年不出的纯阴之体,我要定了!”话音未落,石室里便冲进来三个人道了声“得令!”便又速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