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申殿空无一人,昨天都已陆陆续续的回家了,虽然他们极力要求闵画扇去家里做客,但都被他一一谢绝了。
闵画扇急慌慌的起床梳洗,并告诫自己万事要有平和的心态,越是在乎的越是容易错过。想到要和师父出门历练,自己就兴奋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结果,等醒来时,却已是日上三竿。
他只匆匆漱了漱口,胡乱的抹了把脸,就抓着秋鸣剑跑出了门。
山门外,风吹着她的秀发和裙摆,身影纤弱的她,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师父,我来了。”
见到他飞也似的跑过来,流苏笑道:“我还以为我记错了日子,正准备回去呢。”
“是我不好,师父。”
流苏戏谑道:“若是不愿意和为师出门就直说,不用把我晾在这里。”
“怎么会呢,师父,是我高兴过头了好嘛。”
“那好吧,饶你一次,我们快走吧。”
“师父,不坐你的翼龙么?走路会不会很累?”
“下山历练不是让你游山玩水,你怕累啊?”
“我是怕师父累,再者说了,只要和师父在一起,无论怎样艰苦的历练,对于我来说都是游山玩水。”
“油嘴滑舌。”流苏道:“山脚下有座小镇,我们去那里买些补给。”
“好的师父。”闵画扇跟在她的身后,小眼珠子咕噜噜一顿乱转,遂问道:“师父啊,你平时可睡得早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师父皮肤真的好好,想来师父一定会睡得很早。”
“不是很早,不过也不会太晚。”
闵画扇一阵窃喜,只听流苏又道:“有人说我洗衣服不干净,我都没有听到。”
“师父啊,你怎么这样啊!”闵画扇开始拽着她的衣袖撒娇。
“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一般。”
闵画扇赶忙松开了她的衣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看着他一脸不悦的表情,流苏道:“你也曾说过我像个男孩子啊,算是扯平了,好不?”
闵画扇满脸的委屈,道:“师父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像男孩子啊?实在是冤枉啊。”
流苏显然有些尴尬,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彼此的脸,沉寂须臾,流苏强辩道:“你做梦的时候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闵画扇一脸懵然,自言自语道:“真的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看着流苏远去的背影,他忍不住喊道:“师父啊,我做梦有没有咒过你啊?”
“有!”
“这下惨了。”闵画扇碎碎念着:“以后封上嘴巴再睡觉吧,太吓人了。”
这是闵画扇第一次下山,不曾想这支离山如此之高。看着蜿蜒崎岖不见尽头的山路,他开始不停的喊累了。
“师父啊,你不觉得累吗?我们歇会儿好不好啊,我给你摘野果子吃啊。”
“你这样历练是没有结果的啊,忍一忍吧,忍过这一时便好了。”
闵画扇一屁股坐在路边,撒赖道:“师父,一年不见你面,见了面就虐待我。”
流苏的心被扯了一下,她眼眸中满是愧疚,口中却道:“你已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徒弟是要拯救六界苍生的,而不是只会撒娇的爱哭鬼。”
闵画扇像是被抽了三千六百个嘴巴一般,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就这样师徒二人别别扭扭的走下了支离山。
“这里便是荒口镇了,我们买些补给,好好的休息一下再赶路。”
“一切都听师父的。”闵画扇无精打采的说道。
“生师父的气啦?”流苏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人不大脾气还不小。”
“神山上的仙人啊,仙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瞬间围了上来,跪地祈求道:“上仙救命啊,救命啊……”
流苏急忙搀扶起众人,道:“诸位不必多礼,有话直说便是,我支离山定会竭尽所能。”
“启禀上仙,我们荒口镇本是这千里大荒唯一的绿洲,可如今突然水井枯竭,河流干涸,再也找不到水源,若不是前两个月下了一场雨,我们整个荒口镇怕是无人能够幸免了。”
流苏自语道:“下了一场雨?怎么可能?”
“师父,君上俯瞰六界,却忽略了自己的脚下,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我等也曾派人上山请求上仙救命,只因山势高耸入云,我等根本不能企及,年轻人希望带着家眷穿过千里大荒,到对面的赢州去,可是族长不同意,说这里是圣地,是我族世代守护之地,誓死不离开这里半步,还请上仙指条明路。”
流苏道:“大家还是带着族人们离开这里吧,这里三百年间不会再有一滴雨水降下。”
“是谁在这里妖言惑众!咳咳咳。”一位年老的长者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怒道:“大家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散了去寻找水源,都在这里等死吗?”
“族长,这位是神山上的上仙。”
“哦,上仙,小老儿老眼昏花,多有得罪了。”族长连忙道歉道:“还请上仙海涵。”
流苏道:“族长不必多礼,你可是唤作木青么?”
族长惊愕道:“哦,上仙,木青乃是小老儿的祖父,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
闵画扇更是惊愕不已,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凑到流苏的耳边,轻声道:“师父,你有那么老了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认识他的祖父吗?还是在揶揄他?”
流苏白了他一眼,又道:“这里水源干涸,三百年内不会再有一滴雨水降下,为什么不带领族人迁徙呢?”
“仙人有所不知,这荒口镇便是羽神子车璇的家乡,是我等族人世代守护之地,怎么能弃之而去呢?”
族人气愤道:“族长,你太固执了,那子车璇九重天封神,何时在乎过我等的死活,如今我等还要为她守护这贫瘠之地,岂不是愚昧无知吗?你若甘愿守在这里等死也就随你吧,别碍着我们谋求生路,上仙都说了,这里三百年内不会再有一滴雨水落下,又找不到能够饮用的水源,你还守在这里坚持些什么?”
“你们,气死我了,羽神圣地竟被尔等说成贫瘠之地,真是蒙昧无知啊!气死我了,咳咳咳。”族长止不住的咳嗽着,身体似寒风中的树叶一般瑟瑟发抖。
“族长,我也想和你守在这里,可我儿子还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渴死在这里,对不住了,族长。”
“走吧,走吧,都走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便是。”
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年老的族长一人呆立在那里。炙热的风夹杂着黄沙,就好似置身火炉中一般。良久,族长才回过神儿来,道:“小老儿失礼了,请随我到寒舍一叙吧。”
荒口镇方圆不过十里,房舍楼阁却是排列的井然有序,若不是近些年水源干涸,想来这里定是人间天堂。最吸引闵画扇眼神的还是广场中央一尊白玉息壤的雕塑,她挽弓翩舞,清丽脱俗,只样貌而言,封神亦不为过。
“她就是子车璇吗?”闵画扇一脸的神往,心道:“纣王之取回长乐侍君王,我全能体会,也未必世人传言的那般不堪,若是将取回换做娶回的话,女娲娘娘也未必会生那么大的气了吧。”跟在族长的身后,他的脑海之中充斥着那首:“凤鸾宝账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闵画扇又道:“其实,取回也不错,我现在就恨不得取‘她’回去观赏。”
来到族长家里落座,闵画扇还是满脑子子车璇的身影,突然竟暗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若是子车璇和虞裘打起来,我恰好手里有块儿石头,我砸谁呢?嘿嘿。”
脑筋抽筋了似得,不觉竟说出了口,族长和流苏怔怔的望着他,闵画扇涨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等族长去准备茶点了,流苏戏谑道:“说说吧,若是她们打起来你砸谁?”
“谁拦着我砸谁。”闵画扇尴尬道。
流苏忍俊不禁道:“你的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奇怪东西啊?”
族长哭丧着一张脸回来,满怀歉意的道:“上仙啊,真是对不住了,族里的人都走光了,实在拿不出什么可以招待上仙的,真是愧对神山的庇护啊。”
“你不必自责,只是,人都走光了,族长你一个人怎么办?”
“嗨,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谅也没多少日子了,上仙不必挂心,只是上仙少来,却不能好好招待,实在是愧对上仙。”
“水源何时枯竭?可有线索没有?”闵画扇忍不住问道。
“唉。”族长叹口气道:“还不是那丧门星带来的祸患,撵他多少次了就是不肯走,如今得罪了上天,才降罪荒口镇啊!”
“丧门星?”
族长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个叫魏翠山的游方客,来到荒口镇便不走了,自那日起水源开始干涸,我们好言相劝,他终究不听,后来镇上的年轻人便出手伤了他,不曾想一夜之间整个镇子的水源便干涸了,真是作孽啊。”
“他人在哪里?”
“如今卧病在床。”
“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