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离开了长信侯府,便命令下人将从长信侯府带来的东西全都原样不动的封存了,连装黄金的箱子都没有换,上面还有长信侯府的标识,韩子高也是在给明岸一种他在向明岸表忠心的错觉。
明岸自诩能读懂人心,他了解一个正常的人的想法,他知道一个正常的人会贪利,会不断的变换自己的取财方式而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套路,韩子高只有按照明岸所想像或者期望的世人的样子去做,才能真正让明岸真正觉得自己掌控了韩子高。
韩子高先派人将黄金等琐碎的财物都运到了明岸那里,自己却捧着长信侯的那个整雕的檀木香盒去拜见明岸了。韩子高心里很清楚,明岸对长信侯的檀木香盒肯定十分感兴趣,但是长信侯将檀木香盒送给自己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明岸定然不敢从他手里将这个香盒要过去,如果哪天长信侯兴致来了要去韩子高家里拜访,这檀木香盒不见了,长信侯必然刨根问底,到时候明岸这背后人的身份可就要暴露无遗了。韩子高既然知道了明岸不敢要,但是还是决定把这个盒子带给明岸,就是要让明岸放松对自己的戒备,他甚至已经想到了明岸会让自己如何利用这个香盒来引起张晋的注意。
韩子高捧着檀木香盒进到了明岸的房间,见到韩子高进来,明岸很是高兴,因为他知道韩子高只要一来就表明他又要有新的财货可以进入口袋了,所以现在几乎他都要明着和韩子高索要东西了的样子。
“冰夜兄辛苦了,听说你这次在长信侯府被长信侯待若上宾,你这次可算是真的要在京城闻名遐迩了,我今日收到线报,自从你入长信侯府之后,被长信侯亲自迎接又待若上宾之后,京城里各位王爷派在这里的长史都在四处打听你的情况,就连杨丞相都派出了丞相府记室到吏部调看了你的卷宗,可见你这次可真的是要出名了呢。”明岸笑着对韩子高说着。
“大人惯是会取笑我的,我能在长信侯那里受到重视,还不是全仗着大人的威势呢吗?若是没有大人,恐怕我这个小小的都尉,连长信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吧。更何况他长信侯府打得什么算盘,大人您是早就胸有成竹的,只不过长信侯再怎么计算,也不过是咱们谋划常山王府的一枚棋子而已。”韩子高同样笑着回应着明岸,他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的那样对明岸有所顾忌了,如今他和明岸说话也渐渐不再那么生疏了。
“不错,虽然长信侯在军中有些个威望,但毕竟是没了牙齿的老虎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现在朝中的格局,常山王掌控着朝廷的命脉,不论是实力还是影响力,他长信侯都不能和常山王同日而语,江蕙虽然与张晋是旗鼓相当,可是我们看的并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背后的势力。这一点你清楚,张晋他也清楚,只不过是江蕙和长信侯不清楚罢了。他们还以为自己是皇亲贵族,所以不屑于和张晋这样的奴才出身的人为伍呢。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跳板,是让你韩冰夜显得更加重要的一个跳板而已。”明岸说着话,脸色异常的阴冷,
”不过这个长信侯府这些年聚敛的财富可真的也不少,但看他们家的那座宅子,里面的亭台楼阁都快要赶上宫里了,在邺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不是世勋世贵的还真是难以聚敛起这么殷实的财富。您看单是拿来笼络我的黄金就有这么多,为自证清白,我特意命下人将封箱都没有换,就给大人抬过来了,还望大人能够妥善处置。‘韩子高向那明岸说起了黄金的事情。
“呵呵你以为这个长信侯是叫着好听的吗?他那可是实打实的从战场上打回来的战功军侯,不比那些从祖辈里继承下来的浪荡侯爵,这长信侯封侯之前经历大小四十余战,后来又多次奉先帝之命,扫除敌匪数十次,每次都是斩获敌匪无数,那些敌匪以前可都是盘踞一方横征暴敛的土财主,他们的那些家底最后还不是都进到长信侯的腰包里去了啊?再加上军队中本来就有靠克扣军士粮饷,虚报军功等进项。这长信侯封侯之前便已经是富可敌国了,封侯之后便更是厉害了,也就是这些年勒马之后,没有仗打了他才消停了些。你今天拿的这些,对于他来说,那可真的九牛一毛了。”明岸指着韩子高带来的一箱子金银说道。
“大人说的对,这些东西对于他长信侯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何况这个长信侯还真的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这老家伙自己不来找我,只让他的儿子来给送金银,可见他是把自己摘得干净的很,做事如此滴水不漏还真的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呢。哦对了,大人,你看,他只送给了我一个木制的香盒子,你说这算是礼物?他怎么拿得出手?”韩子高故作生气的对明岸说着。明岸接过韩子高手里抱着的那个香盒,仔细的观望了一番,啧啧称奇。
“我的韩大人啊,长信侯能把这个东西给你,那可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啊。”明岸看过了那盒子之后,便大惊失色,整个人的情绪似乎都被眼前的这个物件给提起来了。这也让韩子高知道自己的假装做的已然瞒天过海了。
“他倒是也说过是长信侯府的镇府之宝,我只当他是唬我,哪里会有人把块木头当宝贝啊。”韩子高嬉笑着说道。
“我的韩大人啊,这都还不叫宝贝,那什么才是宝贝啊,且不说别的,就单单说这木料,先生文质之人,难道看不出这块木料是千年的老檀吗?今天就算没有这雕工,没有其他的,单单是这样一整块的千年老檀,就足够在邺城买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了。”明岸仔细着将那木香盒放在锦布之上,举止小心翼翼,生怕将它磕碰到一丁点儿。
“是吗?有这么珍贵吗?”韩子高听了明岸的话,有些不敢相信的又仔细瞧了瞧那木盒子。
“何止啊,你再看这木盒子的做工,这刀法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必定是宫中巧匠倾力之作,就可着我们大齐再加上南梁和西魏的皇宫找,都找不出一件比这件东西工更好的木活儿了。你仔细看看便能看出这雕镂的是周郎公瑾与小乔二人,想来是夫妻伉俪之意。按照宫里的记载,这个香盒应该就是当年先帝赐给江贵妃的那件珍宝,当初的那个江贵妃宠冠六宫,先帝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搜罗了给她放在宫中,这位江贵妃就是长信侯的姐姐,看来这件盒子应当是江贵妃省亲的时候带回长信侯府的。当年我还没有在朝廷当差,但是也曾听人提起过这件宝贝,说是当初江贵妃最是喜爱这件盒子,有一个良人就因为私自碰了这香盒一下,竟然被江贵妃打成残废,宫里将此事报给了皇后,皇后也无可奈何,江贵妃又向先帝说起,先帝竟然命人将那良人的手臂砍了下来,以惩罚她随意触摸御赐之物。这件事引得朝廷议论纷纷,很多御史都上书参奏此事,御史台甚至出现群情激愤的情形,为了躲避众怒,先帝令江贵妃回家省亲,并令其自我反省,没想到江贵妃在江府却染上了时疫,没过几天就病殁,从此之后,长信侯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但是先帝念着江贵妃的好,所以一直对长信侯府的人关爱有加,但是长信侯的爵位却没能传下去,所以说现在的长信侯才需要靠军功才能得到了侯位。”明岸向韩子高说起了这件物件背后的事情,这件盒子可以说是见证了一代侯府的显赫的过去。
“没想到长信侯府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如果大人不说,我还真是难以知道啊。”
“各中隐情牵扯皇室,所以外人自然很难知道,而如今江家竟然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可见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了。”明岸笑着说道。
“不对啊,大人,这件事有些奇怪啊,我想问一下大人可知道当初江贵妃省亲时染时疫是什么时候吗?”韩子高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便问起了明岸来。
“听说当时是春末,京城几年没有暴发过时疫了,想来应当是江贵妃在长信侯府时接触到了时疫病人,毕竟长信侯府当时的防卫不像宫中那么严格,自然不是那么安全了。”
“这样也不对啊,如果真的是时疫的话,不可能只有江贵妃一人染病啊。大人可知当时这件事是怎么得出时疫的结论的。”
“当初贵妃染恙后,宫中便派了特使带着御医来为贵妃诊断后为时疫,陛下立刻下令封锁了长信侯府,因为时疫一旦在京中爆发必然会引发朝野震动和百姓惶恐,当时的京兆尹向陛下奏名了厉害,陛下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在江贵妃病殁之后,立刻将江贵妃的尸身焚化,为了不引发惶恐,对外只说贵妃因染寒热之症而病殁。我记得当时,朝廷派去的特使就是当时还是江明郡王的常山王殿下。”
“这就对了,如果不是常山王我还觉得奇怪呢,大人难道没有看出来问题吗?”
“你是说江贵妃的病与常山王有关系?”
“大人您想啊,长信侯因贵妃而秉政,更何况长信侯江家在朝廷里根深蒂固,若是再因为贵妃的得宠再受皇恩,便会在整个朝廷中生根发芽,如今常山王殿下所控制的命脉就会控制在江家手中了,而且当时江贵妃引起了群情激愤,势必有些暗下里串联了想要杀死她的大臣们,如果常山王殿下出来挑这个头,那么常山王在他们心中的威望能提升多少便可想而知了,大人可要想到,那个时候的那些年轻的臣子,如今似乎都已经到了可以成为国柱的人物了。”韩子高越说越觉得事情并非是常人知道那样的简单。
“不错,不错,你分析的确实不错,常山王殿下也是在江府一蹶不振之后才开始展现出头角的,他在处置江贵妃事件上的敏锐和果敢被先帝赞赏,才得以在后来被朝廷委以重任,并逐渐担纲了朝廷财事的大半。管住了咱们大齐的钱袋子。”明岸听了再回头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张晋还在宫门卫当差,他当时就是送贵妃入江府省亲的随行人员,你今天这样一说,再一想,他完全有可能在贵妃娘娘的饮食里放些东西进去,致使贵妃染上时疫啊。现在想想也是那次之后隔了几个月,常山王殿下就把张晋从宫门卫调入到自己的府上做事了,这也是江家为什么一直觉得张晋不过是奴仆出身的来源,当年张晋确实曾经是为贵妃娘娘当过差,到江家的时候自然是谦卑的很,毕竟当时贵妃受宠,而江家的长信侯府更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张晋在他们面前自然是奴颜婢膝的,想来当初张晋对长信侯爷也是百般的谄媚,才会让长信侯对他有这么刻板的印象了。”明岸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情节,现在想起来真的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大人说的没错,如果当初为常山王殿下做这件事的人真的是张晋的话,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张晋能够得到常山王殿下的如此信任,把他一路提拔到王府长史又委任为使团副使,还把那么多关系到常山王殿下的身家性命的事情交托给他做了。如果没有同流合污,如果不是各自抓着各自的把柄,常山王殿下也不会信任张晋,张晋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常山王卖命而不担心自己被杀人灭口了。他们都没有理由出卖或者背叛对方,因为一旦背叛了,谋害贵妃的事情就会败露,这个罪名他们两个谁也担当不起,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韩子高继续说着自己对张晋和常山王密切关系由来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