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雾丝灵巧地钻入墨轩的四肢百骸，这种让人恶心的景象持续了数分钟，最终以墨轩失去意识的倒下作为结束。

楚灵霄跪坐在墨轩的身边，双手重重掩住自己的眼睛，却又在手指之间的细缝中窥视着表情已经平缓下来的墨轩，此时的墨轩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还是那个娃娃脸的好看男人。只是现在墨轩的平静恐怕只是因为睡着了，刚才导致他疯狂地源头还没有解决——远处奄奄一息的钟岩。

楚灵霄没有再过度留恋地陪着墨轩，她起身，走到了钟岩的身边。钟岩仰面倒在地上，一只手在昏迷之前无意地挡在了自己的胸前。他的嘴角溢出几股血流，现在已经快凝固，楚灵霄的感觉非常灵敏，但是还是无法完全感知钟岩的生命迹象。

楚灵霄知道钟岩随时都可能完全断气，于是果断地坐下，将钟岩胸口的手拨开，用自己的双手叠在他胸口被鲨所击中的地方。隔着胸口的皮肤，楚灵霄很轻松地就感觉到了钟岩胸腔中各种断裂的骨头，恐怕现在的钟岩胸口内部已经是一塌糊涂的骨肉混合物，能够到现在还没有咽气已经是奇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楚灵霄深吸一口气，身边再次出现了那种将墨轩制服的黑色雾气。只是这一次，黑色的雾气几乎是透明的，比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明显淡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使用过度的原因。

就算是再强大的战士，也终究是“人”。这个念头出现在楚灵霄的脑海内，她惨然一笑，黑色的雾丝也像刚才对墨轩所做的一样，钻入了钟岩的身体。细碎的骨骼爆响声连续不断，钟岩凹陷的胸口竟然像是鼓胀的气球一般逐渐恢复原样。这种现象和墨轩的生命力输入是何其相像，可是又完全不同。墨轩所能做到的是用生命力使已经坏死和失去功能的组织器官正常工作，并带动整个身体的恢复，可是楚灵霄所做的……就像是神明对肉体下达了恢复的命令，没有任何理由，身体组织就如同时间逆转，回到了没有被破坏之前的模样。

“这样，我的‘小宝贝’就不会再暴动了。”楚灵霄疲惫地微笑，腰突然一软，双手撑在了地上，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可是她的眼神却变回了当初的冰冷，抬起头看着一处远方的岩壁，那里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人：“没想到还是有不怕死的人敢过来。岳鹏，谁给你的胆子？”

没有再过多的试探或是掩饰，岩壁之后缓缓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可是完全掩盖不了那张脸的帅气——这个男人，正是曾经和墨轩进行了第一战的那个操纵火焰的男子！

现在仔细一看，这个岳鹏的脸和刚刚离开的岳潇竟有七分相似，从名字上来看，这两个人应是兄弟无误。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是曾经形影不离的两兄弟却在如今处于不同的阵营，这一点着实让人费解。

“我没有偷窥的意思。”岳鹏双眼正视着楚灵霄，“我也不是来和你抢东西的。我的任务和你们无关，只是刚好路过。”

“虽然听上去像是国际玩笑，但是就你的人品而言，我相信你。”楚灵霄没有像对待别的敌人那样毫不尊重，而是保持了对一个正直的人的诚意：“只是，你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种行为真不像你，我以为，你是一个更正直的人。”

“那么，我应该怎么补偿？”

“你的誓言，有着摆渡人世界最重的分量。如果你能立下守口如瓶的誓约，那么我就不再追究。”楚灵霄出乎意料得好说话，好像仅凭一句话就可以和岳鹏化干戈为玉帛。

面对如此轻松的要求，岳鹏却沉默了。许久，岳鹏从沉默中突然道：“现在的你，没有办法杀掉我。”

“你还是那么抵制誓言么？”楚灵霄将喉咙里的一口鲜血咽回去，困难地说道。

“无用的誓言，最终会化为手刃挚爱之人的凶器。”岳鹏双眼不眨地盯着楚灵霄，“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

“我没有兴趣作什么心理分析，我只知道现在如果你不能给出你的承诺，我就不得不和你生死相搏了。即便我现在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你有把握生还下来吗？”

“我也有不想做的事，相对的，为了不做，只能选择其他的选项了。”岳鹏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双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最终让气氛缓和回来的还是机灵的楚灵霄，她又回到了初识墨轩时的古灵精怪，“岳鹏，你就像这样用最好的状态和我这个筋疲力尽的女流之辈相互对殴？你的矜持和骄傲去了哪里？”

“……”岳鹏被戳到了痛处，因为楚灵霄的强大实在是太过有名，以至于很多人在面对她的时候都会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体型娇小的女孩，和她一样的女孩，恐怕还在学校里做着温暖的白日梦，可是楚灵霄却已经用无数的尸体和鲜血确立了自己在摆渡人世界的地位。

“那么我也退一步，我不需要你的誓言，只需要你给出一个保证，不要将你所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可以吗？”楚灵霄拼命地再次咽下了喉咙的血，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刚才连续使用的能力已经让自己身体内的“平衡”受到了破坏，如果不马上开始调息的话，恐怕自己就会无法再压制住那种碎石可能失控的“力量”了。

“你会一再退步，恐怕还是第一次。恐怕，你现在已经无法战斗了吧。”岳鹏皱皱眉头，他很正派，但是不傻。

“所以，有些伪君子要撕下自己伪善的面具了么？”楚灵霄心里一沉，毫不示弱地嘲讽道。

“不，我接受。”岳鹏没有丝毫在意楚灵霄的嘲讽，而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今天我看到的东西，会烂在我的肚子里。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涉及了我的亲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反悔。”

“那还真是多谢了。”楚灵霄虽然惊讶却也不意外，“这份恩情，来日我会报答。”

“不用了。”岳鹏已经走得很远，声音也变得有些小，“我还欠着那个男人一份情，就算是我的补偿。”留下一头雾水的楚灵霄：岳鹏欠了钟岩的情？还是墨轩的情？这两个人不是刚刚才进入摆渡人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