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全力反抗,可还是没能抵抗住父母的一致决定。墨家夫妇一早便乘坐飞往英国伦敦的飞机离开,临走时墨妈还嘱咐她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不要给老师制造麻烦。
墨尘露只盼得这次的家庭教师没上次的严格,她认命的躺在床上享受寒假最后轻松的几个小时。
天空一直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仿佛即将有一场暴风雪要来临。就如同现在她的心情一样,低沉、失落。反正没有言老师的假期,对她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狂风刮得窗户一阵乱响,墨尘露从床上坐起身去关窗。
视线瞥到那宽大的玻璃橱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个相机和七八个镜头。在还没有喜欢上言御生的时候,通常情况下类似这样的长假期她都会跟随父母出去游玩,然后即兴发挥拍一些好看的照片回来。
虽说没有那么充实,可过的也不算枯燥无味。而现在,就真的像常年没有浇水的一颗植物一样,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聊透顶,整个人干枯的仿佛一推就碎。
墨尘露朝外望了望,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外出取景。她合上窗户,仿佛一并把外面的嘈杂声隔绝了。
“尘露。”墨格嘉披着雨衣突然出现在她房门口。
“你要出门吗?哥哥。”她站在窗户旁,转身问道。
墨格嘉点了点头,把手中抱着的足球对她晃晃,说道:“去室内篮球场打球,再过不久就是城市区篮球竞赛了。”
“可是天气这么糟糕,还是别去了吧!”她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啊,墨尘露最害怕电闪雷鸣,尤其是打雷的声音。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每次都有哥哥在身边,这次墨格嘉突然说有事不能在家。她眼中划过一丝恐慌,害怕的说:“明天再去不行吗?”
“不行,团队早就约好了,我不能食言。”他严肃的说,转念一想,说道:“不是说今天会有家教来给你上数学课吗?别怕,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她无奈的叹气,目送哥哥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
一片阴沉沉的乌云很快漂浮到B市上空,雨夹雪噼里啪啦砸在人行横道上、轿车上、高楼大厦上、绿油油的公园里。满处都溢着一股寒气,狂风暴雨仿佛要把街上的路人吹跑。许多宣传单页被卷到半空中,无数的细碎垃圾在空中起舞。女士们的头发随着风的方向疯狂的纠缠着,整座城市被印上一抹铅灰色的光影。
言御生开着车,雨刮器每隔三秒钟祛除一次雨水。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缓慢行驶,没想到假期只休息了几天就被墨家夫妇无情的搅乱了行程。他原本计划要去X市生物研究所帮忙的事情就此搁浅,碍于父亲的面子只好答应去照顾那个女孩儿。
想到这儿,他头疼的从方向盘上抽离一只手转而捏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
天空彻底变得混灰一片,几米开外几乎看不清道路。言御生来到墨家时,整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他下车锁车撑伞,精致的皮鞋被溅上污水。言御生立在门口摁下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女人。
张妈笑着问道:“请问是家教吗?”
“是的,你好。”
张妈把他招呼进屋,倒了一杯红茶递过去。
“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言御生。”
“哦哦,原来是上次送尘露回来的老师啊!”张妈恍然大悟,看着眼前这位美男子,不好意思的说:“你稍等片刻,我去把尘露叫下来。”
“啊,不用了。”言御生站起身,提起公文包。“我直接去她房间教课吧。”
“也行,我给您带路。”张妈尊敬的说。
言御生走进墨尘露房间的时候,她正耳朵中塞着耳机,听鬼故事。专注入神,丝毫没有在意门口闯来的不速之客。
“尘露啊。”张妈喊她。
“嗯?”
“家教来了。”张妈站在门口说。
她穿着睡衣,头发随意被扎在脑后做了个丸子头。小脚而飘荡在口中,上下摇晃。看都没看一眼,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说:“哦。”
张妈摇了摇头,歉意的对言御生说:“尘露这孩子平时在家比较懒散,麻烦言老师管教了。”
张妈说完,帮忙关上门就擅自离开了,留下他站在门口。
言御生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粉白色装饰物;巨大的泰迪熊、深粉色窗帘、蕾丝花边床单、小碎花棉被。只有一面墙跟这风格显得格格不入,被擦得铮明瓦亮的玻璃橱中,七八个单反镜头闪闪发光。他终于明白墨尘露的眼睛为什么会那样炯炯有神,仿佛有星辰埋没在她漆黑的眸子中一样。原来,那是专属于摄影师的眼睛。
墨尘露正听到鬼故事高潮部分,兴奋地拍着床自言自语。
他坐到墨尘露的床上,低垂眼脸轻声说道:“尘露。”
“那双血粼粼的手,狠狠抓住了男人的脖子。试图把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中,坠落吧,跟随她一起坠落到万丈深渊,那样两个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耳机中响着低沉磁性的男朗读声。
“尘露。”言御生继续喊道。
她全神贯注,仿佛自己整个神经都被带入到了想象中的画面:“男人想要反抗,无奈他的双手双脚被细长柔软但是非常粗壮的黑色头发缠绕住了,紧的他几乎要窒息而死……”
“墨尘露。”言老师耐着性子又叫了她一声。
这回,她大约是听见了身旁有人喊自己。不耐其烦的闭着眼睛说:“哎呀再等等,正关键时刻呢!”
“女人两行血泪,哭丧的脸苍白入纸——”男朗读声继续情深款款的说着。
她猛地拔掉了耳机,耳机顿时清静。不敢确信,刚才叫她名字的声音怎么那么像某个男人……
难道是她太想念言御生所产生了幻觉?
墨尘露自顾自的摇摇头,突然头顶再次传来温柔的声音。
“玩够了吗?”
她迅速抬起头,撞上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
墨尘露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望着几乎只差分好就能碰到自己的言御生!气血迅速逆流,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爆炸。不论是完美的俊颜,还是摄人心魄的声音。都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墨尘露只觉得一阵眩晕,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老、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她大脑卡壳,几乎不知道要怎么正常说话。
言御生纯净明亮的眼睛就像一轮明月,眨了眨,他无奈的说:“因为你父母拜托我来做你的家教老师啊。”
墨尘露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情急之下使劲掐了几下自己的手臂。她吃痛拧眉,这才缓缓的接受现实。
简直太棒了!
她万万没想到家教会是言老师,这样岂不是一整个假期她都不必在孤独的单相思中痛苦度过了!
耶!爸爸!妈妈!我爱你们,爱死你们了!
言御生漾起笑容,“你在干什么呢?”
“啊?我刚才……啊!”她坐起身刚想要说刚才是在听鬼故事,视线扫到自己的睡衣,突然惊叫着跳下床躲进了浴室!
“尘露?”言御生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一愣,敲敲浴室的门,关心的问道:“尘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糟糕了,太糟糕了,看看镜中的自己。现在她蓬头垢面,没梳头、没洗脸、没化妆,还穿着睡衣!
怎么能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是这幅糟蹋模样啊!还有卧室也没收拾,更重要的是,他他他他的照片还贴在自己的书桌上面啊!
墨尘露几乎没脸见人了,她一把揉乱自己的头发,朝外面大喊:“老师!麻烦你先去楼下休息一会儿,我收拾一下自己就出去!”
言御生噗得一声在门外轻笑出声,点点头:“好,你慢慢来。”
他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爱美,于是也不催她。慢慢渡步到面放置摄影镜头的玻璃墙前观赏,房间有些凌乱,女生的内衣被随意扔在沙发上。言御生看见了,脸慢慢的变得有点儿难堪。
只是令他吃惊的还在后面,他抱着自己的公文包走到到书桌台。准备掏出数学课本时,视线扫到书桌前那片照片墙,身体瞬间愣住。
——满满的都是照片,而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照片墙四周被贴了很多墨尘露和朋友们小时候的照片,但是正中央一大块全部都贴满了他在树下午睡的姿势。
每张拍摄角度都不同,可他只呈现出一个姿势。怀中抱着一本书,细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羽翼一般,在阳光下投在肌肤上一片剪影。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脸上,身上,诗情画意。
言御生微微蹙眉,坐到书桌前。手臂不小心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掉到了毛茸茸的地摊上。他弯腰去捡起,发现是一个相框,手不受控制的翻了过来,竟然是一张他大写的睡颜!非但被结结实实装在相框中,还被墨尘露用黑的中性笔在照片一角写了一句话:“真的好喜欢他像天使一样的睡颜。”
言御生嘴角抽搐,天使?他像天使?
浴室门被推开,墨尘露穿着整洁宽松的蝙蝠衫和黑色紧身裤,做了个简单的麻花辫发型。精致的小脸儿上是画龙点睛的淡妆,粉嫩的唇彩在灯光下闪烁着颖粉色。
她如实负重一般叹了口气,准备收拾房间,刚抬头就撞上言老师灼灼的目光。
“老师!?你、你不应该在楼下吗!”
他放下相框,不知道要说什么。
墨尘露心中响起警铃!迅速扑向他,一把将相框夺去,藏到自己身后。
“老师,你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吧?”
言御生无奈的转头看向照片墙,琳琅满目全部都是他的脸。心想,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没看到这些东西。
墨尘露顿时乐极生悲,把藏在背后的相框一扔,准备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