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丹田,恒通全身。
丹田处的内劲不断奔涌着,透着一丝暖暖。
每一次功法运行中,洛呆总是有种自以为的错觉,总感到内劲更加充盈,甚至于有着一种溢出之感。
据前人笔筏上所说,萃心决每次回脉打通之前,总是会使得内劲充盈丹田,为下一次冲脉打好基础。
不过根据洛呆对自己内劲的估测,冲开下一处回脉,还早着呢。
地下大厅出口处,不知是第几次脚步声传来。
自洛呆坐定之后,断断续续中又是紧随不少人来,洛呆已经懒得睁眼去看了。
厅门开启的声音过后,一道肃沉的声音响起。
“卫长速速清点人数,一刻钟内出发!”
洛呆闻言,心里一个激灵,定睛望去,果然是御安司大统领庞远。
只觉几日不见,这位大统领竟是消瘦了许多,眼窝凹陷,眼角间的皱纹更深不少。
大厅之中,原本空下的座位此时早已坐满,见到这位大统领进来,众人尽皆坐端。
卫长自前向后开始一一清点人数,对照着众人左手处的鬼戒,不时的翻看着手上的花名册。
庞远则拉开正上首的椅子缓缓坐下,看着脸色,今夜的任务想来不会太过简单。
不一时,卫长将厅中众人一一清点过,走到庞远近旁处,小声报道:“大人,人齐了。”
庞远点点头,利落的站起身子,冲着厅中众人喝道:“出发!”
闻得此言,一众鬼面拿好手上的兵器,随着大统领鱼贯而出,借着夜色,直向目标处前进。
沉重的步伐发出整齐的“轰”“轰”作响,御安司鬼面出动,一干闲人尽皆闪开。
不过让洛呆有些疑惑的是,整个队伍直往东行,按理说来,大统领应当奔着西城才是,上次季南风未完成西城的清洗,难道这次大统领带队,所为并非是继续季南风西城的清洗?
就这般,众人一声不吭的跟在庞远身后,月光洒在路面,映托着道道白光。
寒风入骨,今夜竟是如此的寒冷,寒风吹动着两侧的树木,发出“沙沙”的 声响来,倒是完美的掩盖住众人行进中发出的杂响。
一会儿的工夫,庞远终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驻足在一处庄院之外。
洛呆隔着面具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只见此处庄院占地不小,并且奇怪的是,整个大片空旷,只有着这一处房宅。
由此可见,此处主人财力不弱。
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之中,能有这般实力,其官位也定也是不低。
“呼”“呼”
风随了一路,始终不止。
庞远身上的长身劲装,在劲风的吹动下,丝衫轻摇微摆。
“围起来!”庞远微眯着眼,脸上透着一丝杀意。
众人训练有素,很快的便已展开行动,在这庞大庄院外围,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合适位置。
洛呆随之而动,好似上次一样,像他这般实力的鬼面,自然便是去把守住后门,以应对意外。
不过这不过是台面儿所讲,真正的鬼面,出手中便已策划好一切可能,极少失手,更不会使得对手逃离。
当然,季南风那次,洛呆只能忽略掉。
待到前头鬼面动身,洛呆紧随其后。
却正迎上庞远向后望来,目光对视,洛呆心中一惊,赶忙略微躬身,这才从其身侧走开。
洛呆想来,隔着面具,这位大统领应当未曾认出这个曾经与其在皇宫大殿中共熬长夜的那个小小学徒。
自己乃是季南风的徒弟,而很明显,这位大统领早与季南风势如水火,被这位注视到,一时兴起间,自己这样的小角色,不还得受着大人物左右。
就在洛呆心存侥幸之时,浑然不知的是,这位御安司大统领早已认出了他。
庞远当初将洛呆升位正式鬼面之时,便特意将其放在自己麾下统御的队伍之中。
一者应蜀皇所言,便于控制,二者自己亲自看过洛呆在夜鹫堡中的机密档案,庞远始终觉得,但凡修习萃心决的人,要么成就显赫,要么死成惨绝。
人才,永远是这些个大人物静观的对象。
庞远挥了挥手,示意身旁不远处的卫长走来。
“你负责外围围困,今夜行动,不得有任何偏失,知道?”庞远冲着一旁的卫长沉声道。
卫长忙拱手低喝一声“诺!”
庞远仰起头,望向洛呆所行背影,果然,其所守乃是后门这些不算重要的位置。
看来,雏鹰展翅,尚还所需风雨。
说巧不巧的,这边庞远正想着风雨,这风雨便刷刷的砸了下来。
“轰窿”
雨点从天际落下,散作水花打在所及之处。
自有一旁的鬼面为庞远披上厚厚的披风保暖。
庞远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冲着宅院大门微微扬了扬下巴。
一旁的卫长自是明白。
走上前去,探出手来,“哐”“哐”“哐”的敲起大门来。
雨水击打地面的声响,使得众人近乎听不到宅中门房看守来时的脚步声响。
“谁啊?”内里隔着大门,粗声喝道。
“在下四统领麾下副统孟桐,接温统领之邀,前来赴约。”那卫长一本正经的冲着内里喊道。
雨声夹杂着天际的闷雷使得里头那个门房看守听得倒不是很清楚,不过隐隐约约间听了个大概意思。
再加上老爷的吩咐,自然已是尽信。
边开着门边笑颜道:“大人勿怪,咱这粗人一个,不晓得规矩,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海涵,哈哈。”
伴随着雨水的“哗啦”声响,大门沉重的被缓缓拉开。
那门房守卫向外瞧去,只见雨幕之中,数十道身影站列整齐,面戴鬼状面具,身着制式劲装,森然之气尽显,阴沉的望着自己。
领头一人怒目而视,好不威严!
身为御安司中一员,这门房守卫又怎会不认得那领头之人?
正是御安司大统领庞远。
一个惊雷响起,“轰隆”一声。
那门房守卫早已瘫坐在地,睁着双眼,不知所想。
庞远沉着脸向内走去,身后一众鬼面紧随其后。
“温宇柏人呢?”
那门房守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指着身后的正房,最终呢喃着说不出话来。
这般场面他自是清楚,只是不知为何,大统领竟这般大场面的冲到自己那位顶头上司家来。
温统领,怕是出事了!
庞远紧皱着眉头,淡淡道:“朝廷培育你多年,却使得你这厮放着好好的鬼面不做,却给他人做狗?”
那门房守卫一脸慌乱,想要开口解释,却被心中的恐慌占据头脑,嘴角微微抽动,实在开不出口来。
“押起来。”
庞远继续向内走去,丝毫不顾雨水淋身。
正房会客之地,灯烛敞亮,笙歌曼舞。
时不时的传出阵阵轰然大笑,也不知其中人等,聊了些什么?
温宇柏正坐其上,手间抚着嘴角的八撇胡,另一手高高举杯笑饮。
“诸位既是站了我的队,那我在这里便敢为你等许下富贵。日后,若是我家主子得登大宝,自是不会枉负诸位的效力!”
“来来,干了这杯。”
“敬大人!”
“哐嘡”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你还哪来的日后。”淡淡的声音响起,使得整个房中尽皆可闻。
温宇柏将脸上僵硬下来的笑容收起,阴沉着望向来人。
只见来人魁梧的身子几乎将屋门挡了个严实,阴郁的目光此刻正好与自己紧然相对。
此人......
温宇柏看清来人身份之后,赶忙起身,收去脸上的阴沉,强挤着笑容说道:“卑职不知大统领大驾光临...”
庞远不客气的打断温宇柏的话,厉声喝道:“少来这一套,今日我来,便是押你回去。”
“是吗?不过庞大人似乎忘了,你我皆为统领衔位,你,可无权抓我。”温宇柏坐回身后的椅上,戏谑的望着庞远道。
“哼,御安司统领温宇柏接旨!”庞远并不理会温宇柏的无礼,喝道。
温宇柏变了脸色,却还是乖乖从上首位快步走下,跪在地上,俯身听旨。
房中众人尽皆跪下。
“奉天运,御安司统领温宇柏,以臣属之位,敢涉皇子之争,朕心愠,却念其前功,特免其一死,发往兖州流军,永不叙用!钦此。”庞远缓缓将手中的圣旨合上,拿在手上,厉色望着温宇柏。
温宇柏猛的抬起头,厉声喝道:“姓庞的,你胆敢矫诏,你这圣旨,老子不认。”
“哼,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来人呐,拿下!”
“铿”“铿”“铿”
房中众人刀刃出鞘,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事情败露,房中众人虽未听得圣旨所说,却也知道,除了温统领外,自己这些必是死路一条。
也只能死保住这位统领离开,看看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纵是大势已去,一家老小也只能托付他人。
“放下手上的刀,我可绕你等一命,若然执迷不悟,失了性命,亦害了你等家中老小。”庞远淡淡道。
事情尽在掌握,如今只需解除温宇柏手下一众的必死之心便可。
温宇柏手下众人闻言,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之意尽显。
“御安司水牢中呆一辈子的滋味可也不是那么舒服的,咱们身涉皇室之事,岂会那般简单,一同杀将出去,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凭得荣华?”温宇柏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儿的煽动道。
庞远心中震怒,大喝一声:“贼子执迷不悟!”
甩开身上所披披风,飞身而出。
抄起藏在腰处的双环短刀,便直取温宇柏面门。
眼看大统领动手,一众鬼面已是举刃相对,誓取对手性命。
双方人手相互交错,很快便在这宽敞的大厅之中厮杀一处。
却见温宇柏与庞远二人,出手狠厉,兵刃碰撞间闪出阵阵火花,内劲附于其上,皆是勇力刚强。
一流高手交战,便不仅仅是武力上的拼杀,更多的亦是交战经验的博弈。
温宇柏感受着手上阔刀传来的强烈冲撞,不得不调动内劲与庞远硬拼。
庞远武道一途求得便是深稳,因此所学功法更是偏向厚重持久。
与之耗力,实属不智。
不过相较中,却也由不得温宇柏。
二人对拼数十招,温宇柏已是身处下风,这般耗将下去,必无赢面。
“吭”
温宇柏后退两步,硬生定住身形,内息奔涌,险些控制不住。
庞远见此,不留机会,猛踏一步冲上前来,继续这般贴身对战。
温宇柏大喝一声:“看招!”
一式“劈空斩”使出,阔刀横举,环起一圈间已将七成内劲挥出。
速度,威力,在内劲加持下更上一层。
刀影挥下,隐约中可见温宇柏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孔。
庞远心中一凝,抽回双刀,横举向上,也不去躲避,内劲奔涌中眼看便要硬接此招。
“咚呤”
庞远双刀交叉身侧,硬生生顶住挥斩而来的阔刀,狠劲一荡,便将阔刀架飞出去。
腾出右臂,拼劲一拳,正向温宇柏正心冲去。
温宇柏阔刀离手,已是心中一惊,略显狼狈中却也是反映迅速。
眼看铁拳加身,赶忙轻身一跃,险险避开要害。
“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温宇柏反身向后,这才拉开距离。
这强附内劲的铁拳滋味绝不好受,还好避开要害,不然只此一招,自己已是黄泉路上一道鬼魂。
缓缓擦去嘴角之上的血迹,温宇柏怨毒的望向正前方的庞远。
内劲耗拼不得上风,招式较量又险些丧命。
温宇柏转拨着眼珠子,希望能找到一处亡命之隙。
同为一流武者,庞远又怎会不知温宇柏此刻心中所想,直起身子,淡淡道:“温宇柏,顾念你我同僚之情,此时收手,随我回御安司。”
“庞远,你也休要骗我,御安司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回去?休想!”
温宇柏暴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