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女儿——”
她猛然睁开眼睛,头顶的朱砂帐开始变得虚幻,变得不似当时那么美好。
想起父亲的惨死,他怎么能够释然?
除非,除非等到真相浮出水面,除非她能够让父亲沉冤得雪。
不然她怎么样都不会安心地。
儿女情长,风花雪月,都暂且搁置罢。
苏兮歌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之前的喜悦,甜蜜统统消失了。父亲的惨死像是一片黑咕隆咚的大布笼在她的心头,让她呼吸不了一点点新鲜空气。
让她压抑地不得了。
“沧澜卿,等等我吧……”
苏兮歌终于放下了心,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在宫中他要努力一些,要寻找真相,她又想起来苏蕊雪,她很不解,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苏蕊雪反倒成了权势极大的样子,明敏自己早已痛打了落水狗,虽不说什么杀杀死死的,可总是无法翻身的吧。
“唉。”
苏兮歌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朝不保夕的日子。
苏兮歌是真的累了,思绪一旦放下就睡得沉沉的,一觉无梦。
到了第二日,苏兮歌元气满满地起了床,对于自己能够找到真相重拾了信心,对着傻傻的朵儿也说了好多好多他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意思的话,好容易过了一个早晨,她想着要去宫中寻些消息。
若是想寻些消息,定然是要找离皇上最近的人。苏兮歌眼珠子传了转,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去皇上身边打探消息。
沧澜昊天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素来爱财,苏兮歌颠了颠手中的银袋子,又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骗他说上一两句有关苏家灭门之事也不在话下罢。
“李公公。”
李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浮尘,面色正常地问道:“苏姑娘何事?”苏兮歌嘴角甜甜地勾起,眼角都带着欢喜,让人看着就十分欢喜。
“李公公近来可好?”
苏兮歌声音温柔可爱,给足了李公公面子。李公公虽然不知道苏兮歌什么意思,却觉得他给足了自己面子,也没有讨厌的意思,脸色也十分温和。
“好好,多谢苏姑娘关心,苏姑娘呢?”
苏兮歌笑了笑,又假意地皱了皱眉头,勉强道:“好是好,可近来……”李公公也是机灵人,明白苏兮歌的意思,必定是有事相求,便顺水推舟道:“是谁惹了苏姑娘?老奴定然是第一个不依的。”
苏兮歌连声道谢,将李公公拉到墙后角落的位置,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银袋递给了李公公,李公公心下欢喜,这分量可是不轻啊。苏兮歌看他收下,心里暗唾他贪财,又觉得人孰能无过,也就释然,继续道:“姑娘说罢,老奴能办的都办了。”
苏兮歌还没开口便听得身后一句:“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苏兮歌转头,果真是苏蕊雪那个贱人,他正洋洋得意,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又恨又气,苏兮歌不免剁了剁脚,哼了哼。
“你又怎么在这里?”
苏蕊雪凑近了一些,厉声道:“要你管?”两人唇枪舌战,眼神交界处几乎要让人感到激烈的交战。李公公心中早已忐忑不安,眼神阴沉,重重地将手中的银袋放在了她的手上,再不多说,给两人一人陪了个笑脸转身走了。
苏兮歌嘴角抽了抽,眼看着都到手中的消息被苏蕊雪搅和了,眼中的怒火更加热烈,狠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蕊雪洋洋得意,却也没有去告发苏兮歌的样子,只是道:“你算什么?我可是有七王——”苏兮歌睁大了眼睛,她分明听到了“七”。
“哼,你好自为之,姐姐我就先走了!”
苏兮歌没有阻拦她,只是有些愣愣地喃喃道:“七?七……”苏兮歌大受打击,连着好几天都提不起兴趣去在寻找什么的所谓真相,沧澜卿来见他也都被他一一回绝,不敢相见。
好容易她又重拾了信心,所谓的“七”可能是其他意思,七哥?七弟?齐先生?都是有可能的,自己不必那么草木皆兵,不如再去问问那李公公。
李公公那日明显是已经动了财心,自己再去试试也未可知啊。
一回生两回熟,李公公果真是贪财,贪财如命,苏兮歌不过是略劝了几句便同意了这次交易,两人凑在墙边悄悄地听着。
“苏姑娘,苏家之灾我也很心痛。”苏兮歌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显出自己不耐烦,强装出悲苦的样子,好容易听得他念叨晚,终于到了最后的重点。
“苏家之灾,怕是与七王爷拖不了干系,老奴言尽于此,苏姑娘自己多多揣摩一二,老奴便先去了。”
“额,公公好走。”
苏兮歌一时间接收不了这么大的信息,愣在了当场,久久无言,甚至连素来无情的李公公都觉得自己似乎说得过了许多。
这小姑娘收的打击也太大了。
苏兮歌呐呐地走在路上,一时间心里又是发涩,又是发苦,自己好容易放下了对沧澜卿的戒心,稍稍想着自己与他的未来,与他的幸福甜蜜。
可是,原来自己所有痛苦的来源都是在沧澜卿的身上吗?自己敬爱的父亲,自己或亲或疏的……都是在他身上么?
一切的罪孽,源于自己的喜爱?
她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宫殿,如今连真相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想……她想不出法子,只是她知道她现在不想看见沧澜卿,她心中乱极,甚至连去询问沧澜卿的勇气都没有。
她恨透了自己,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朵儿,我们走罢。”
朵儿正纳闷苏兮歌为什么脸色发白,便被她吓得将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苏兮歌看着朵儿,目光空洞,眼神空乏,甚至看不清神色。
朵儿愣了许久,才道:“奴婢愿意跟着小姐出生入死,不管是哪里,不管是什么罪!朵儿只跟着小姐。”苏兮歌终于勉强地勾起嘴角,声音有一些微微的颤抖,继续道:“嗯,朵儿,我只剩下你了。”
朵儿愣了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傻傻地笑着,苏兮歌将她拥入怀中,内心有很多东西在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剩下了朵儿。
苏兮歌像是一头被狠狠戳中弱点的幼兽,抱着自己最爱最珍惜的心腹再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小姐,怎么走呢?”苏兮歌愣了愣,去哪里,去干什么?他只想着逃走,却没想出来怎么去,去哪里,去干什么?
人没有目标怎么可以?她暂时定了定心神,看着窗外温声道:“去完成父亲的遗愿,去保护苏家最后的东西……”朵儿懵懵懂懂地跟着苏兮歌看向了窗外,一脸傻笑却是最后能够拯救苏兮歌的东西。
可她只要想起沧澜卿,心便一抽一抽地痛。她想不到沧澜卿是以什么样的神态,以什么样的心情听着自己对他说:“有人要害我。”
既然知道是谁?既然是怎么样情况,为什么还要假情假意地问自己是什么情况?呵,当自己是个傻子,被他蒙在鼓里?若不是今日苏蕊雪说破,自己恐怕是要背负着血海深仇与他相亲相爱?
“朵儿,我们去收拾东西罢。”
朵儿点了点头,再不也多问。苏兮歌将自己的衣服首饰和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放在朵儿专心收拾出来的包裹里,两人默默无言。
朵儿收拾着东西,猛然一抬头便看见苏兮歌眼眶泛红,豆大的泪滴一下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却强忍着不出一点声音。
她不明白苏兮歌为什么哭,可她能看出苏兮歌莫大的,极深的痛苦与自责……他不知所错地愣在那里,最后只是静静地抱住了苏兮歌,声音温柔。
“小姐不哭,朵儿在,朵儿在。”
苏兮歌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终于将心中的悲伤敛入心神,两人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