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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讨教

2017-05-10发布 4454字

虽然岁月的年轮还是在一如既往的平淡运转着,但近日以来对于尚元林来说,心情却格外的不同,只因那次他与任茹去‘倩合派出所’报案,牵扯到有关三宗案件,又因那年轻的小警察在接到办案后立即向上级做了相关汇报,而上级机关又引起了足够重视,办案速度很是神速,所以,尚元林不仅将自己曾经丢过的钱包在警察的帮助下给找了回来,而且还知道那偷钱的人竟然是那天在东倩小桥抢劫自己钱财的那个有疤痕的小子,这从中他也悟通了一个深刻的道理,身为这社会上的普通公民之一,一旦自己的人身与经济等各方面遭到他人的侵害,及时报案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正确途径,这样既是保护了自己的合法权益,又能在客观上阻止犯罪分子不至于在犯罪道路上越陷越深,那个带疤痕的小子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先是偷了他人的钱包,尝到甜头后又演变成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去抢,可谓犯罪手段是越来越残忍,犯罪心理是越来越猖狂,犯罪动机是越来越明显•••。如果早些时日能够有人将他绳之于法,他不至于演变成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辨认的自己了。

失而复得,虽然丢失的钱并不多,但对于尚元林来说,也足够给自己家里其中的一个孩子买台自行车了。与妻子任茹进行几番商议后,他们一致决定将这买车的机会让给老大尚兵,因为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驾驭自行车了。其他两个孩子年龄还小些。更何况现在儿子所在的学校中,已经有好多的学生在骑车子上学了。

就这样,尚兵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台二六型号的崭新自行车,而几乎每日都与他同行的孙小顺却因为极其懂事的原因,不舍得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花钱,他仍然每天都徒步于上下学的路上,就这样,尚兵与孙小顺只能在上下学的路上各走各的,当然,尚兵也是经常驮着孙小顺一起走,有时候,他还把车子直接借给孙小顺骑,所以,从客观意义上来说,‘各走各的’非但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正常交往,反而更加稳固了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的关系。

令尚元林心情喜悦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接到了派出所打给他的电话,那个五千块钱的失主也顺利找到了。帮助别人,快乐自己,这话其实一点不假,在暗暗为那个失主高兴的同时,尚元林与任茹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快乐。

虽然那封看着热情洋溢又感人肺腑的表扬信并没有按照陈大炮本人许诺的那样高调的贴在了厂子的大门口处,但为了避免日后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早已尘封在工作箱最底层的表扬信还是被经过一番周密考虑的陈大炮拿了出来,交与了自己的丈夫陈小眼手里,让他将其贴在尚元林所在的一车间办公室的门口处,这样,那封表扬信虽然看是公之于众了,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全厂引起太大的轰动•••。这也是陈大炮与陈小眼夫妇二人一致认为两全其美的唯一办法。

虽说那是封表扬信,但还是被有些不能理解的人抛却了白眼,他们有的甚至直接骂尚元林是个‘傻子’,‘捡钱还带往回还的’。

陈小眼虽然嘴里不会骂,但回到家里,小眼与大炮二人可是骂开了花,因为他们知道全车间的工人们几乎都或多或少的在利用过年时候上他家串过门子,唯有这个尚元林不知他家的大门从哪个方向开,因此,在他们的心里,尚元林就是个怪胎,是不可理喻的,如今又发生了这么个事情,这不禁令他们更加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老尚啊,他咋就‘二’到这样了呢。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门给挤过呀。”

对于议论,尚元林当然不会理会,因为他有他的活法,这样的人看着活的挺累的,但心里却是轻松。就这样,近几日的他,脸上也时常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久违的笑意。“老尚是个好样的,挺实惠。”好心人这样在背后评价他。但也不乏那些带有贬义的反馈,“做了点好人好事,就把他乐成这样了。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土包子,难怪他这辈子要窝在东倩那个破地方翻不了身呢。”

褒贬不一的岁月大约在经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后,车间里的人们终于忘却了有关‘尚元林拾金不昧的故事’,人们又恢复了常态,那封表扬信也被时而袭来的风风雨雨给弄的凌乱不堪起来,最终,终于被一个手欠的家伙完全的撕扯下去,就这样,‘除了不吭声,吭声就能吓人一跳一跳’的尚元林那高大起来的形象已然随之那封表扬信的消失而消失了,尚元林还是原来的那个尚元林,那个老实巴交的,倔倔的‘怪老头’,那个不愿与人沟通,从不被人真正了解的尚元林——那个对待自己的母亲如此孝敬,对待自己妻子如此疼爱,对待自己孩子如此劳心劳力,对待自己的工作如此尽心尽责的尚元林•••。

而曾经向陈大炮许诺利用尚元林上白班的时间来车间看他的梅若吉,也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没有在原动汽配厂一车间露面,这种现象让陈大炮说就是‘人家做医生的是真正有些本事的人,不会瞧得起一个当工人的,至于那客套话,说说也就算了。而至于那穿着一身油污工作服的车工,那是长个手就会干。是没有啥大能耐的。谁愿意去理会一个没有能耐的人呢,这年头的人多现实啊。’

第三中学。

与其他同学一样,尚兵正坐在靠近后排的位置,听着数学老师的认真讲解,这名数学老师是一位长相颇为严肃的男性老师,这老师姓张,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白皮肤身材又好,是当时的女同学普遍喜欢的一种款式。

在初中这些教材中,对于拿学习这件事情不太重视的尚兵来说,除了对于英语这门课程之外,其余的他都不太感冒。尤其令他头疼的便是数学,随之时间的推移,那变的越来越复杂的各种方程式,还有那拐弯抹角的越来越夸张的几何图形常常把他带到云里雾里,有时他甚至听着听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为此,他没少挨这数学老师的批评,做为学生的就是这样,越是不喜欢学习的课程,就会越发的对此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而越是畏惧,就越是不前,加之一些没完没了的老师与家长的整日批斗,就会愈发变的束手束脚,最后,觉得学习的道路愈发难走,甚至感到举步维艰,再到后来,掉队了。且被大部队越拉越远,致使最终的自己只能独自一人滞留在茫茫的戈壁滩上,看不到那希望的绿洲•••。

尚兵目前的状况虽然距离那茫茫的戈壁滩尚且有一段距离,但心里却时而感到空荡荡的,他不由偷偷的斜睨了一眼坐在最前排的孙小顺,见那个家伙正在埋头边学边记着,一只在手中飞快转动的笔仿佛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疲倦’,不经意间,他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实在孙小顺的同桌身上,那个梳着两只黑亮的闪光辫子的后脑勺来自于一个非常漂亮,又说话得体的女同学,名子叫做吕采杨,是班里有名的校花,加之那是个上学好进的好学生,无论是大考中考还是小考,把把第一,回回头彩,‘这哪里是什么吕采杨啊,这简直就是个能把全班男生,甚至全年级的男生弄的疯癫的狐狸精。’尚兵不由在心里暗暗的嘀咕了一句。

他所在的座位此刻恰好被阳关笼罩着,而孙小顺所在的位置恰恰在阴暗处,明里瞧暗处,更加被彰显的清楚,他觉得孙小顺这小子确实对得起他妈给起的名字,事事顺利无比,成绩在班级里名列前茅,似乎仅仅次于吕采杨的成绩那么一点点,而同桌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真是江山与美人兼而有之,老天爷呀,你不带这样玩的,怎么啥好事都给了他了呢。

他不由在外界探进来的斑驳光线中死死的盯着那暗淡处两个一男一女的后脑勺,胡思乱想着•••。

这时候,那位教授数学的张老师‘刷刷刷’的挥着手中粉笔在被光线分割成黑白两色的黑板上写下了一道他刚刚讲过的题目•••。

书写完毕,他猛然转头对着下面的同学正色的说道:“下面,我请一名同学把这道我刚讲过的题目上黑板前计算出来•••。”

尚兵的心立即被提了起来,他最怕老师们在课堂上来这一套了,哪怕是原位上随便找个问题答一下,也比去那众人面前的滋味好受的多,要知道众目睽睽的,一旦要是出个差错,多丢人呢,这在他眼里还是个小问题,他更重视的是穿着问题,要知道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家已经很注意穿衣打扮了。人们正在告别那‘黑白灰蓝’四色的老式陈装,渐渐走入崭新的时代,要知道眼下社会上正流行牛仔衣、牛仔裤,皮夹克,老板裤,白球鞋什么的,可是这些他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妈妈在给孩子们的穿衣问题上一向都是瞎对付,从小到大一贯是陈装老套的,这样的‘土包子’,往同学们面前一站,多丢人啊。

“孙小顺,你来把这道题做出来。”张老师平静的对孙小顺说道。

尚兵的心立即放松下来,他庆幸老师的宽容。但张老师同时又对着尚兵所在的方向做了一番好意的提醒道:“刚刚有的同学在听课的时候似乎有些困了。尤其是做在阳光里的同学,至于是谁,我不追究,也许那光线太强烈,影响了大家的听课情绪,但希望在孙小顺给大家做这道题的同时,大家能打起精神来,认真的看人家孙小顺是怎么做题的。”

从此番话的意义上看,很显然,张老师不是在提问孙小顺,分明是让他给大家做个样板,此时,孙小顺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脸从容的走到讲台上面,虽然他也如尚兵一样,家里没人给他准备流行款式的衣服穿在身上,此刻无非套的是一件普通的白布衫和黑色的粗布长裤,但孙小顺却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任何的羞耻,他从老师手里稳稳的接过了那支仍然在散发着淡淡‘白雾‘的粉笔,然后整整齐齐,顺顺利利的将整道题目给演绎完毕•••。

“孙小顺,你先不要下去,再给大家讲讲做这道题时候的整个思路。”张老师又要求转身欲要离去的孙小顺道。

“好的。老师。”孙晓顺点点头,然后举着粉笔不断的在那带有XY的方程式上勾划着、讲解着,“这是一道二元二次方程式,在做这道题的时候,首先我们要给以假设,假设X等于•••。”孙晓顺讲解时的朗朗语言异常的流畅,正如做题时候一样,下面的同学们听的也是格外的认真,尤其那些女同学们,此刻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像一时间这站立在讲台上的孙小顺,即将要与自己的未来有些什么关系般。

尚兵的情绪也不由被调了起来,毕竟这是来自于自己家乡的同学在给自己做亲自的讲解,虽然孙小顺平时里也没少给他讲题,但此刻的环境多威风啊,这可是在全班最广阔的舞台上面,谁不愿意如此风光的活着啊,他此刻是又激动又羡慕,他看着孙小顺,觉得那是一个突然高大起来,只能远观不可近瞧的陌生人•••。

“铃铃铃•••。”一声清脆的下课铃声在全校的各条通道上响起,所有上课就感到发困的同学们此时犹如在遇难的船只上看到了一条救生艇般,片刻之后,他们便犹如阵阵海潮般涌到了各个走廊那狭窄的空隙中。

“你刚刚讲的真好。”尚兵在走廊里拉过几个正在互相搭着肩膀,身上还散发淡淡芳香的漂亮女生后,追上了在前面匆匆走向厕所方向的孙小顺:“唉,我说哥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帮哥们我也时不时的在同学们面前露一小脸。”

孙小顺看了看尚兵,先是有点懵懂,然后释然一笑,耸耸肩膀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而且极其弄到手。”

“什么?”尚兵两眼放光,能在那些漂亮女生面前显摆,什么办法他都是要弄到手的。

“有一颗上进的心。”孙小顺道。

尚兵听完后,不由笑了起来,他戏谑道:“心就心吧,还上进的心,怎么上进。”

孙小顺略做思忖,然后似乎有所感悟道:“这是与生俱来的,也许你没有,但我有。我时时刻刻都有,你•••不懂的。”说完,年轻轻的他不由喟叹了口气,然后拍拍尚兵那与他一样看是弱不禁风的肩膀,顿了顿,他又看了看尚兵的眼睛,正色道:“但哥们你要记住,你尚兵是我孙小顺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孙小顺都会愿意而且也应该帮助你尚兵。永远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