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纷纷散去。时值天黑,张义潮一行在步胜的安排下来到了锡山大营最东侧的客房之中休息,此时的张义潮满身酒气,言语之间已经出现了醉态,令高瞻和尉迟孝二人开始了隐隐的担忧。
在高瞻和尉迟孝的搀扶下,张义潮来到了最尊贵的客房之中,佣人们收拾妥当,张义潮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而高瞻和尉迟孝二人则呆立在原地。张义潮红着脸,低声笑道,
“二位师傅莫非真以为我喝醉了?”
“不敢!”
“哈哈哈...,我不这样做,怎能瞒不过刚才那个女中豪杰?”
很显然,高瞻和尉迟孝并不明白张义潮所为何意,只觉得张义潮喝完那碗酒之后,言语之间便与寻常不同。但是听了张义潮刚才的那番话,二人觉得可能误解了张义潮,这才追问道,
“公子的意思?”
“安景的夫人也就是那位陆荟,看起来波澜不惊必定与常人不同。今日酒席之上,此人的眼神之中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韵味在里面,推测到她与小六子的关系,我便料定陆荟一定会追究今天下午殴打小六子一事。”
“这么说,公子早就料定陆荟不会善罢甘休,才会趁着酒席上的觥筹交错向你挑衅!”
“子玉先生一语道破天机,绝非我张义潮得理不饶人,今日芦荟之举肯定与小六子的添油加醋有关,否则以陆荟的为人绝不可能如此的糊涂,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今日酒席之上,老夫观察陆荟夫人的言谈举止,此人绝非是非不分,怎奈双眼已被蒙蔽,这才会对公子心存敌意。相信有安景从中斡旋,公子暂时不会有碍!”
“但愿如此!”
说话间,张义潮微闭着双眼,经过整个白天的紧张经过,众人皆有一些倦意,高瞻与尉迟孝不忍心打扰张义潮休息,二人这才躬身行礼告退,静静地退出到房门之外。
此时的张义潮开始回忆起今天白天与安景的对话,在张义潮看来,安景虽然表现出对李唐的不满,但是在内心深处,安景依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关键人物,思来想去好一阵,张义潮这才翻身入睡。
高瞻与尉迟孝一直等到张义潮房内的烛光熄灭之后,这才低声招呼阿大与阿二等人过来,高瞻比划了一阵,低声说道,
“公子今天饮酒过量,想必身体会有不适,你们今晚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好公子,明白么?”
“先生您就请放心吧!照顾公子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安心去睡吧!”
说吧,高瞻与尉迟孝这才转身离去,不多会儿时间,张义潮的房间之内便传来了重重的呼噜声。
另一边,安景正招呼早已经醉醺醺的夫人陆荟,夫妻二人共处一室,芦荟的脸上早已经不再是晚餐时分的那种和颜悦色,反而多了愤怒。安景哪儿能不明白自己夫人这点儿小性子,随即轻轻地拍打着夫人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夫人,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我陆荟嫁给你也已经有十年了吧,这十年之间,我陆荟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安景的!”
“夫人何故此言?”
“哼,那个张义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仗着巧舌如簧令你麻痹大意,殊不知他们可是有目的才来到我们锡山的!”
“夫人的意思是?”
“我听陆祥说,这个张义潮一伙儿是从石城而来,恐怕与回鹘有关,夫君不可不防啊!”
“这个我已经了解请出了,张义潮与回鹘外九部没什么关系,请夫人宽心!”
“夫君,我可不想三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毕竟我们锡山有一座巨大的铁矿,怎能不令人眼红?”
“行了夫人,矿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说话间,安景一把甩开了芦荟的左手,很显然已经对陆荟不满。陆荟也不甘示弱,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来,一把端起座上的热茶喝了一大口,气呼呼的说道,
“安景,铁矿一事还请你慎重,毕竟涉及到了锡山数千百姓!”
“天色不早了,夫人还是歇息为好。有什么事等到明天酒醒之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黑暗中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安景气呼呼的甩门而去,留下房内的陆荟一脸不屑。
关于锡山大营所掌管的铁矿,历来都是锡山大营各派势力争夺的焦点。那么,看似一个整体的锡山大营何故还会分成各派势力,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故事中最为关键的人物——陆荟。
在这个以男权为尊的社会架构之下,必然会引起相当一部分女性不满,这些不满的女性随即会推选出一名典型作为代表,而锡山镇的女性代表便是安景的夫人陆荟。在嫁给安景之后的一年之后,在安景父亲的授意下,陆荟很快就组织了镇上的女性成立了一支三十几人的女子护卫队,这帮人平时负责锡山大营内部的安保工作,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支女子护卫队变成了锡山大营核心的专职护卫,专门负责安景及其父亲的安保工作。
随着锡山大营逐渐壮大,这支女子护卫队的力量也在壮大,人数从最初的三十几人一直扩展到现在的近百人,如今,这支女子护卫队虽然还是锡山大营的护卫队,但是其职能也在发生变化,而这支女兵的队长陆荟也在经营着自己的小团伙儿,这其中自然有自己的表弟陆祥,也就是小六子。
芦荟的小团伙开始注视锡山铁矿应该是在三年前,也就是安景父亲被回鹘人杀死之后。经过那场灾难,陆荟也意识到锡山吸引人的地方,随即开始将自己的表弟安排到矿上,但是安景并不给他安排太重要的任务,无奈之下,小六子不得不来到镇上的茶社工作。而身为安景的左膀右臂,步胜与莫贺负责铁矿的开采与销售工作,整个铁矿也在二人的操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二天一大早,口干舌燥的张义潮在一阵嘈杂声中起床了,顾不得喝水,张义潮便推开了房门,引入眼帘的人场景不禁令张义潮为之一怔。原来,锡山大营的女子护卫队已经在不远处空旷的场地上训练,那不次于男子的呼喊声震得整个锡山大营都在颤抖,清一色的佩戴者西北专有的弯刀在空气中比划着,场面令人震惊。
张义潮正要向前仔细观看,安景从身旁不远处走来,笑呵呵的解释道,
“让义潮见笑了,这是我家夫人组织的女子护卫队,在我们锡山一带也算得上一绝!”
此话一出,张义潮当即一怔,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不远处的女子护卫队,惊呼道,
“夫人真是女中豪杰,这样的队伍义潮还真是第一次见,佩服佩服!”
“义潮有所不知,三年前回鹘外九部突袭了我锡山大营,若不是夫人的女子护卫队拼死相救,恐怕我安景也不会有今天。可以说,这支护卫队是我锡山大营的救命符,无人敢惹!”
“哦?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恐怕孔夫子在世也会收回当初那句老话了吧!”
“哈哈哈...”
二人边说边走,不多会儿时间便来到了操练队伍的近前。此时正是五更时分,天色基本上已经大亮,在队伍的最前面,夫人陆荟扬起手中的弯刀,正在带领身后的一群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操练,从其队形上来看,绝对算得上比较整齐。看到张义潮和安景走了过来,陆荟示意女子护卫队停了下来,自己快速来到二人近前,笑道,
“怎么样,我们的队伍还算合格吧!”
“夫人才能,义潮真是佩服!”
“张公子客气了,想我女子空有一番志向,怎奈世人不容与之奈何!”
“夫人言重了,刚才听安景大爷所言,三年前的那场惨剧若非夫人拼死相救,恐怕?”
说到这里,张义潮故意压低了声音,目的便是为了试探夫人陆荟。谁曾想,陆荟挥了挥手中的弯刀,苦笑道,
“又能如何,我锡山生产生铁,当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虽然批准了我们组建女子护卫队,但是并不允许我们过问铁矿的事情。如今老爷子已经走了,安景大爷依然不让我们女子护卫队参与到铁矿的护卫当中去。在安景大爷的心目中,我们女子护卫队真的就那么不堪大任么?”
“这?”
看到瞠目结舌的张义潮,安景内心一阵苦笑。自己的夫人大清早就说出这番话,这可令安景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台啊。安静思索了以下,随即笑道,
“夫人,当着义潮的面,你这么说可就言重了!”
“哦?那该如何啊?”
“想当初成立女子护卫队,主要就是为了将族中的女子聚集起来保卫大营的安全。如今我们锡山大营越来越强大,大营的安保工作也不敢懈怠,还望夫人多费些心思!”
“哼,当初这座大营建立在山腰之上,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真是想不明白,这座大营何须上百人来护卫。我们的铁矿在周围势力的虎视眈眈之下危如累卵,依我看,那里才是我们保卫的重点,不知张公子以为如何?”
“这?”
瞠目结舌之余,张义潮不禁在内心大呼救命。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真是难以对付,言语之间分寸得当,几乎是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