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灵在此事上表现出来的执着倒是让席君褚有些吃惊。
“为何?”席君褚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但旋即,他便瞧见齐清灵泪眼盈盈的望着自己,突然就掉下泪来。
“因为……因为柳家不能和席家闹个不愉快。”齐清灵道。
席君褚只笑,“无妨,靠利益绑在一起的人,怎么拆都拆不散。而如果他们本就各怀心思,怎么绑也绑不住!”
“那……那若是因为我呢?”齐清灵终于忍不住道出口,“席公子!如烟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的。而我……我愿意留下……”
齐清灵的少女情怀终被戳破,那一瞬,齐清灵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把全部的希望都投射在席君褚的身上。
席君褚也愣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感情,更没想到过齐清灵会这样大喇喇的讲出来。席君褚脸上也有些微烫,怔忪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看向齐清灵,席君褚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甚至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她。
最终,席君褚还是落荒而逃了。
齐清灵独坐房中,哭了半夜,等到后面,天际都露出一抹白了,齐清灵才擦了擦已经干涸了的泪,失魂落魄的起身,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然而,预想之中的驱逐却迟迟没有到来,进来的,反而是两个陌生的侍女,端了洗漱的器具进到房来,对着齐清灵恭敬一拜——
“请夫人更衣洗漱。”
夫……人?
齐清灵虽然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更衣洗漱,由了大丫头引自己去见过“公婆”。
席家没有当家主母,堂上就席老将军一个,齐清灵进门的时候,就瞧见席君褚已经坐在房中,一脸深沉,也不知跟席老将军说了什么,这会儿席老将军只看着席君褚吹胡子瞪眼。
席君褚撇过头,只当不知。
见着齐清灵,席老将军脸上的情绪愈发明显,指着清灵对君褚道,“你说的就是她?”
齐清灵心下一格。
席老将军旋即又道,“怎么说变就变,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告诉你们有用么?你们何曾考虑过我是怎么想的?”席君褚苦笑道。
“那她到底是谁?!”
“柳家的四小姐。”席君褚道,“就是最后回来的那个,你从未见过。你且放心,孩儿到底还是按着爹爹的意思走的,就是这次偷梁换柱的变了个人,也完全不影响你和柳家的关系。如果爹爹不信,大可以找来柳家的人问问。”
柳家的人确实还没走,而且为了继续维系同席家的关系,他们也不会把齐清灵的关系戳破。齐清灵开始还有些担忧,可是真见了柳家的人,见过他们只是愣了一愣,旋即故作亲近的嘴脸后,齐清灵便不得不感叹——果然利益是最好的绑带!
席君褚同席老将军和柳家人讲的都是自己和“四小姐”情投意合,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如今婚事已成,席老将军和柳家虽各怀心思,倒也都齐齐吃下一颗定心丸。
齐清灵还来不及思考如今和席君褚这到底算个什么情况,是席君褚选择了她?还是席君褚的权宜之计?转眼齐清灵就被柳家的人找了过去。
柳敬宗十分直接,“既然你和席君褚的事已经定下,我也不去揭穿你。毕竟这样对我们都没好处,只是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你以后就只是柳家的四小姐,在外人面前,要配合好我们!”
“配合?”
“你现在也没得选了。”柳敬宗道,“沈富已经倒了,如今你无依无靠,别想再有什么祸心。”
杭州距离竟是太远,再加上最近南京一带又不太平,齐清灵懵懂半响,才醒悟过来,“你说沈富?!那我爹呢?!”
“你爹?”柳敬宗也不过通过线人刚知道沈富倒台的消息,并不清楚齐清灵口中的“爹”是何人,当下只半真半假道,“沈富的一干党羽已被全数剿灭,你爹还能落到什么好?”
齐清灵面色煞白。“不,我爹是好人,他不会的!”
“如今情势,谁看你好人坏人?成功者便是英雄。”柳敬宗又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四丫头暗地里在计划些什么。四丫头倒也却是敢做,不过也好,她帮我除掉了沈富,我也才更能毫无顾虑的去对付席家!”
“你还要对付席家!”这一个消息接一个消息的在齐清灵脑中炸开,齐清灵本就简单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自然!”柳家道,“我们柳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岂是继续屈居人下?!”
“齐姑娘,你放心,既然你和席君褚是‘情投意合’,我自然也会保你们一命。”柳敬宗道,“我这个人还是言出必行的。而且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四丫头私自行事我可是不知道的,你爹爹伯父的仇,你尽管找四丫头去算,我不会阻拦!”
“身为一个父亲,你竟然把自己的亲骨肉往外面推!”齐清灵惊道,“你这又如何取信?”
柳敬宗只道,“香儿十多年前就已经没了,十多年后回来的,再亲再近,那也不是长在自己跟前的,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齐姑娘,你要相信,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可靠的。”
齐清灵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一个柳敬宗,再看柳敬宗身后坐着的柳敬祖柳志诚那些人,竟然对此也没有别的表示,可见柳家的人,那心肠都是冷的。
齐清灵便也觉心凉到了极致。
边关的战事催的更紧了几分,朝局愈发动荡难安,眼看着朝中一个接着一个的肱骨之臣自裁赴死,江山岌岌可危,席老将军当即举兵,又将席君褚的身份广而告之,将毫不知情的席君褚推到最前面,席君褚这才醒悟原来自己从长在席家就已经是一出笑话。
他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于,也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情绪……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号令群雄的棋子。而棋子本身,是不需要具备思考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