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国皇宫里。
平时在众人面前雍容华贵的皇后此刻却整张脸狰狞地绞成了一团。她紧握着拳连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留下深深的划痕。她现在气到甚至感觉想杀人。
“所以你就要把她接回来?一个没名没分背着全天下生下来的所谓的‘公主’?你把蓉儿当成什么了?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以为我当初不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只是有所留情,结果呵,连女儿都有。有也就罢了,你不好好藏着掖着,竟还想昭告天下把她接回宫里来么?!你到底把我的脸面往哪放了?!我告诉你,把她接回来这件事情,绝无可能!你是忘了当初到底是谁帮你打下的皇位了吗?!”皇后一身华美的金丝玉袍,宽大的衣袖上用金银丝线绣满了牡丹花的样式。她一边激动地冲着皇帝大喊,一边摆着手似乎是想要赶走想象中的宁云纱。
皇帝一声不吭地坐在书案前,低着头握着书卷似乎是并没有理会皇后的样子,但实际上握着书卷的指节已经发白。
这些年来他感念皇后及其母家助其登基有功,一直对皇后百般容忍;但皇后却不知见好就收,一直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利以及他对她的纵容肆意妄为。他对皇后本来就没有寻常夫妻那样恩爱的感情,再加上皇后向来喜欢无理取闹——这件事的确算是他的不对,但她一个皇后,又如何能拦着国君接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国?他对于皇后一族的耐心已经逐渐消耗殆尽,今日皇后又冲进来大喊大叫大哭大闹,真的是叫他非常难堪。
当年的恩情早已经在一次次的难以容忍中消磨完了。
皇后完全没有意识到皇帝的神情变化——就算她察觉了也不会在意——依旧在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自己母家当年所立下的功劳。在她眼里,这东方国的整个天下都是她母族给的,皇帝又算得了什么?说到底不过凭她而贵的一个男人罢了!这么多年自己以为看住他不让他选妃便能真的独占后宫稳固后位,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外面养了这么一个女儿!
皇后越想越觉得恼怒,说到最后竟然忍不住伸手去取案上合着的砚台猛然砸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没用完的墨汁溅了一地。
这下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静得似乎能听见屋外边宫女细微而谨慎的小碎步,快速的,小心翼翼地经过了门前,往她们要去的地方去。
皇后也忽然晃过神来。
她有些害怕起来。
她不应该这样子闹的,只要暗地里动些手脚,那个所谓的公主,还有那个什么长公主,还不得悄悄地死在野草丛里。可她今日这样大闹,恐怕皇帝的心就要更偏向她们了……
她刚才被冲昏了脑子,现在冷静下来,忽而感觉背上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只一手提着裙子俯身下去捡起了砚台,水葱似的手指沾上了一点黑色的墨汁,显得格外扎眼。她把砚台放回到书案上,低着头敛着眉小心翼翼地服软:“是臣妾冲动了。既然陛下喜欢,那便把公主接回来吧。”
皇帝坐在书案前,目光却已经不再留在书卷上。他看着前方,面上已经笼上了一层寒意。
皇后见他没有回应,脸色又暗沉得可怕,便客客气气地道了退,自顾自退出去了。
皇后退出屋子之后,皇帝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他轻轻一拍手,从屏风后面闪出一个暗卫。他摆了摆手示意,那暗卫略一点头,便又匿入暗处,随着皇后一路离开。
皇帝静了静心,又重新拿起书卷看起来,没看多久心思却已经想到了别处。
东方翠蓉这几日可算是大开眼界,知道宁云纱的伤并无大碍之后除了每天例行去看一遍宁姐姐,其余时间都是在这皇宫里东走西逛地玩。不出几日便将皇宫里好玩好看的都看了个遍,又悄咪咪背着哥哥带着侍从溜出宫去玩。
宫外的房屋吃食虽然都不比宫中精致可人,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对于她这样子养在深宫里的女孩子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街上还有叫卖糖葫芦的卖片儿糕的,都是些她没吃过的美食。东方翠蓉对外面的一切都觉得稀奇非常,不禁在路上一蹦一跳的四处看四处玩。除了身边跟着的丫头帮着付钱和拿东西,其余几个侍卫都拉开一小段距离暗暗地跟在身后,既不打扰东方翠蓉游玩的心情又顾着公主的安全。
东方翠蓉一路上吃吃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座桥边上,正好看见有些人拿着长长的竹竿伸到树上在做些什么。东方翠蓉不禁有些惊奇,挥了挥手叫丫头凑上前来,问道:“宝儿你看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宝儿手上拿着东方翠蓉一路上买的各色吃食,虽然已经分了一些给随后的侍卫们,但还是有些腾不出手来。她顺着东方翠蓉的目光往前看,也有些惊奇。她虽然是个婢女,但自小就被带进了宫里随着姑姑们干事,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因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回小姐,宝儿也不知道呀。”
东方翠蓉努了努嘴,过了桥,挑了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那年轻人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衫,闻言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捉知了呗。”
“捉知了?”东方翠蓉不进有些吃惊。
那年轻人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又加了一句:“就是蝉,捉蝉的,拿竹竿子粘了蝉回去吃。”
“蝉还能吃?!”这下东方翠蓉更加吃惊,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骗自己了。
“这有什么不能吃的,味道可好了。”年轻人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富家小姐都是深闺里养惯了,什么都不知道。”停了一停,他忽然从头到尾细细地打量了东方翠蓉一遍。东方翠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往宝儿身后缩了一缩。宝儿赶紧开口道:“你看我家小姐做什么?”
年轻人笑吟吟地展开了折扇,开口道:“我今日捉了不少,你可要尝尝鲜?”
他笑起来的样子温文尔雅,俨然有翩翩美少年之姿。
东方翠蓉忽然心里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