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将翼龙翼虎送回家,借着母亲的帮助对他们的父母谎称是和母亲在外散步时发现了他们,再与母亲踏着星辰回到家中,静夜不知去了何处,那小娃娃躺在家里的床上正哇哇大哭。咸莹莹既身体疲惫又心烦意乱,疲惫是因为今日一整天的折腾,心烦是对母亲的疑惑和对翼龙翼虎的愧疚。
她看着叶玉娇手忙脚乱给那小孩冲拌面糊的背影,不禁开口询问道:“娘,您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叶玉娇身子一怔,放缓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坐在床边,拿小勺给小娃娃喂面糊,思忖良久后对咸莹莹说:“你都十一岁了,有些事情是该让你知道了。”
于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从叶玉娇口中娓娓道来,而知晓了这些事情的夜晚,势必令说者与听者彻夜无眠。
故事要从他们娘俩的身世说起。
从叶玉娇对付虫群的手段上就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什么逃荒的村野农妇,她是湘西蛊王齐煌杰的女儿,而那块散发红光玉佩则是蛊王送给女儿的救命符。
江湖中人但凡提起齐煌杰,无一不是面露惊惧,神情惶恐。齐煌杰本是两广人士,生父齐鸣之做茶叶生意,齐煌杰五岁的时候跟奶娘上街被父亲的仇家掳走,仇家在城外一个山洞里把奶娘杀了,将他绑住手脚,割了他的右手小指去跟齐鸣之讨要赎金。一般小孩子在这时候早就哭晕过去了,可是这个齐煌杰却不一般,仇家走后,他忍着痛在石头上磨断绑着手的麻绳,拿手帕扎住露着白骨的小指跟,拱着双腿爬到奶娘身边,发现奶娘已经断气了,便拔下奶娘头上的银簪,用簪子磨断脚上的绳索,转身朝山洞口跑去,跑了两步又折返身子,抽出奶娘别在腰间的手帕,轻轻盖到她脸上,复又朝洞口跑去逃生。
这时从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齐煌杰被这笑声吓得脚步一顿,不作他想又拼命朝洞口跑去,但那哈哈大笑的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近, 转瞬那声音就飘到了齐煌杰眼前,齐煌杰抬头一看,天啊,这是一个怎样的东西,似是个椭圆肉球,肉球上缠满绿草藤条,顶上开着两个口子闪着光,底部也有一个大豁口,那哈哈大笑的声音正是从着底下的口子的发出来的。
齐煌杰一屁股跌坐在地,这时轰隆一声,肉球炸裂,从中钻出个白胡子老头,老头身量不高,如十多岁孩童大小,满面红光,皮肤紧绷,若不是那长得拖地的白胡须与满头白发,当真与寻常同龄孩童无异。他哈哈笑着从一堆烂肉中走向齐煌杰,饶是齐煌杰少年老成,也被这怪异老头吓得浑身哆嗦。
“哈哈哈哈,小毛孩儿,你倒是有股子狠劲,来,叫老头我看看,是不是老头我的儿子。”
老头从肩处伸出一只柳枝粗细的肉条抚上齐煌杰的脑袋,齐煌杰此时已吓得出不了声,但这孩子虽然心中骇惧,却还意识清醒,任老头那只肉条触摸脑袋顶,心里有了些盘算,趁老头不备,从地上握起一把沙土使劲儿甩向老头眼睛,老头被突然袭击,眼里进了沙土,竟然从肩上又伸出来三根肉条揉眼睛。
齐煌杰赶忙翻身要跑,老头用肉条卷住了他的小腿。
齐煌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曾想老头并不气恼,而是哈哈笑的越发得意,边笑边说:“果不出老头我所料,你这毛孩儿适合当老头我的儿子,来吧,随老头走喽,老头定要你日后叱咤江湖。”
齐煌杰被这白须老头带入山洞深处一个天然石坑内,老头卷着他跳下石坑,按动坑内的按钮。坑内出现一个大洞,两人进入洞内,竟是一处绿影缭绕,水秀山青的风水宝地,那里飞的、爬的、大的、小的,百毒齐聚,齐煌杰在洞内一呆就是二十年,待他学成出山,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沧海桑田,父母均已亡故,叔伯霸占了家产,他一夜之内使蛊放虫,夺回家产,一路行至湘西村寨,就此成立毒王派,大开山门,广纳弟子,在武林中成就一番霸业。
可是后来,齐家毒王派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缘故,惨遭灭门之灾,只有齐煌杰的小女儿齐玉兰侥幸逃得一命,发誓从此退出江湖,不再沾染蛊毒,只求生活平安自在。
“娘亲,您?”
“是的,娘就是齐玉兰。”叶玉娇慈爱的看着女儿,她本来犹豫要不要告诉女儿这些,但看女儿还算平静的表情,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可是娘,外公家是被谁下的杀手,您,您不想着报仇吗?”
“傻孩子,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可是......”
“莹儿,娘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挑起你的仇恨,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实,你明白吗?”
“莹儿不明白,但莹儿相信母亲有自己的理由,莹儿会试着去明白,可是娘亲,父亲呢?从来没听您说起过他的死因,我一直以为他是随着村里人前些年的瘟疫去了,但听师父今夜所言,似乎还有些什么隐情。”
“你的父亲,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娘亲,告诉女儿好吗?”咸莹莹哀求道。
但叶玉娇今晚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已是神情悲恸,她不得已施展秘术救女儿性命,想起幼时自己不通晓蛊术,被蛊虫反噬,正是父亲舍了半身气血救治自己,而现在天人两隔,自己从未想着替父亲报仇,正是该千刀万剐的罪责,而想起为自己死去的丈夫,她的心里更是如刀剜了一般,痛的不能自己。
“莹儿,今天娘亲太累了,早些歇息吧,再有时间娘亲告诉你父亲的事。”
咸莹莹本就是懂事乖巧的女孩,眼见母亲神情悲恸,便不再强迫,乖乖依言脱鞋上床,折腾了一天,想来也是早已疲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叶玉娇沾湿了毛巾擦拭着女儿脸上的尘土,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