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不知道她还在考验中,魏子安却是心知肚明。然而,此刻,魏子安却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晓在考验中踽踽独行。
“夫人,夫人,”魏子安在心中为顾晓加油打气。
顾晓兀自走进那座小屋,小屋内一个小家庭的摆设。小客厅,小茶几,小藤椅,小茶壶,小茶碗。卧室内,一双淡青色的蚕丝被像小鹿静静地卧在床上,床头是一对鸳鸯绣花枕头,两两叠放在一起。
如若不是知道顾晓在鬼灵阵接受考验,作为男人,魏子安都忍不住想要走进去,抱着顾晓在新房间里来回地转悠上一圈,再到卧床上来一番鸳鸯戏水。但他不能,他心中凄楚地看着顾晓在小屋内一步一个回头,一步一个抚摸地盘桓良久,眼中终于流下男人高贵的泪水。
“夫人,夫人,快点通过考验,走出来吧。”魏子安在心中默念,他的喉间只听见“格,格”的声音,想是默念得太急切了,“夫人,我魏子安发誓,我会用余生所有的精力,努力为你打造这样一个温馨舒适的小家……”虽然他知道,他不能。
那家里有冬天里的温暖,夏日里的凉爽,春天里的生机,秋天里的厚重。
那家里有温馨的爱情,温暖的亲情。
那家里还有他们共同生育培养的孩子,俊美,睿智,神武的孩子。
他们忙完了事情,回到这里,第一时间迎接他们的,就是这些幸福的宁馨儿。
魏子安收拢思绪,这时他看到顾晓仿佛遇到了麻烦。他的心又紧绷起来。
“夫人,夫人,你要坚强,坚持住,幸福的生活就在前方期待着我们!”魏子安呼喊着。
顾晓当然正沉浸在鬼灵阵中,听不到来自外界的一字一句。
顾晓眼中的魏子安,是她在阵法中的夫君,不是清醒的独立的旁观的魏子安。她在阵法中继续与魏子安交流着:“夫君,你不是说要等到咱们战胜那些妖族,冥界才能回到这里吗?我看,我们就在这里长相厮守算了。再不要去那些是非之地厮杀了。”
魏子安语塞,他找不到语言来回答。如若不进行厮杀,厮杀就会找到我们。到那时,想活逃脱再绝无可能。
顾晓继续她在小屋中的旅行,她仿佛没有在意魏子安的答复。这时,她看到了属于他俩的孩子。一个五岁见方的孩子,正捧着一掬剥好的莲子,朝他们走来。男孩的脚步果敢而坚定,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容颜,活脱脱的一个魏子安的翻版。
男孩走过来,将手中的莲子递给顾晓:“母亲,你让我剥的莲子剥完了,都在这里呢。”
顾晓道:“好的,你带娃娃去歇息玩耍吧,母亲要为你俩煮粥喝了。”这时,魏子安又看到男孩身后,有一名三岁左右的女生,女生生着一幅母亲的绝美容颜。那一刻,连魏子安都要溶化在这无边的阵法里了。不过,他在局外,他有足够的理智提醒自己。
顾晓走进小屋旁边的一个更小的房屋,那是一间小小的厨房。厨房里的摆设仿佛昨天还有使用一般,一只木桶,桶里有半桶干净到透明的水,没有一丝哪怕能称得上杂质的东西。桶上有一只木盖子。后面是案板,案板置于一张大小合适的木桌上,木桌上放在菜刀,擀面杖等炊具。
最具特色的是那个灶台,烛台用青石和胶泥砌成。活脱脱的花纹勾勒出饕餮的造型。哦,这丑陋的造型非但没有带来恐惧,相反带来的是神灵的佑护和意念中的平安。
厨房的外面,一根烟囱直插云天,烟囱上有些许烟痕。一只仿声鸟立在烟囱顶端,探长了脖子,拼命地往下看。傻瓜,这里还会有虫子么?哪些虫子会到这烟熏火燎的地方?
不然,就在魏子安在域外替那些鸟儿疑惑时,仿声鸟居然从烟囱里叼出一只二寸许的毛毛虫。原来,毛毛虫也是到这里来寻找食物的。显然,毛毛虫已经大快朵颐,它的肚子已经显露出黑色的光亮,丝丝褶皱也已经打开。它被吞进仿声鸟肚子时,应该也是一只饱死虫。至少,它死得没有遗憾。
“啊,多美啊,”魏子安想道,“夫人,她在如此的环境里……啊,我如果在如此的环境里,都不想出来。夫人,她可是天天期盼着如此纯洁简单幸福的生活的啊。她怎生挣脱这幻想的桎梏,逃脱生天呢?”
这时,魏子安又看到,顾晓仿佛出去外面,小解了一下。那小屋后面,有一丛掩映的绿草,绿草从中,有一方雅厕。魏子安在局外,他一眼就看到了厕内人不知而厕外人月看不到的风景。
他看到顾晓轻轻解开腰间的束带,露出白雪般素净的肌肤。
“啊,天啊,”魏子安心里叫道,。“这个时候,可不要有什么人出现啊!”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顾晓很快地蹲下去,小解了,又优雅地捞起褪下的衣裙,走了出来。
小屋外有一只用来洗盥的瓦盆,外面毛糙可持,里面光滑如镜,打满了光亮的釉质。瓦盆里装了半盆的清水。瓦盆置于一方石台上,石台旁边的小树上,挂有一条用来擦拭用的毛巾。毛巾是棉布的,棉花织成的布匹,能吸水。
顾晓仿佛在阳光灿烂下进行着一个幸福女人的生活。魏子安真的不忍心打扰。就在此时,魏子安发现有人来了。
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带着一双儿女来找顾晓。顾晓一看,忙欢快地叫道:
“蔡家大嫂,快进来吧。”说着,她便拉开篱笆上的竹门。那竹门只有四尺来高,勉强遮住孩子们的恶作剧。
“魏家妹子,外面地里,好多车前菜,马齿苋呢。昨天,我去了不大会儿,就采了好多,你家蔡大哥,还有孩子们,都欢喜得紧呢。”
“蔡家大嫂,我正要跟孩子们熬粥呢。待会儿吃过了,我就跟你去。”
“好的,那我先去了。”
“不用,你们就在客厅坐下。孩子们找魏良他们玩。”
天啊,孩子都有名字了吔!魏子安以下一惊,这可如何是好!连孩子在里面都已经有了名字!
蔡大嫂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里,她健硕的臀部在阳光下扭摆有致。她的两个孩子兀自在院中玩耍。
“魏良,魏良,”顾晓在院中叫着。不大会儿,两颗小脑袋出现在篱笆门口,悄悄地探出头颅,望着母亲顾晓。
“魏良,那蔡家的兄弟妹妹来找你们耍,你兄妹就带他们多耍一会儿吧。”
魏良欢快地答应着,起身带他们到小屋旁边那里去了。那里原来有着两副秋千,一副大的,下面配着木板,显然是大些的男生玩耍的。那副小的,坐人的部分是个网兜,上面还可以收拢,小些的孩子不拘男女坐在里面都很安稳。
蔡家兄妹中唤作蔡明的,是哥哥。蔡明飞快地向那副大秋千进发。只见他一脚踏上秋千的踏板,秋千马上就随着他体重的摇动而晃动起来。他玩得马上进入了境界。
魏良和娃娃扶着那名蔡家妹妹进了网兜。那蔡家妹妹叫做蔡昭。蔡昭应该比魏家娃娃大一些,但显然对这个网兜有些惧怕,在兄妹俩的扶持下方才战战兢兢坐了进去。魏良锁住网兜开口,拉紧,跟妹妹两个开始缓缓晃动小秋千。蔡昭的表情开始由紧绷变得放松,再放松,终于开始绽开甜美的笑容。
这时顾晓端着一个笸箩从厨房中走出来,向着魏良的方向叫着:
“魏良,带莲子给蔡家兄妹吃呢。”
魏良缓缓止住蔡昭的秋千,走过去拿莲子。顾晓在递给魏良莲子时,轻轻嘱托道:“魏良,待会儿,你留住蔡家兄妹,就在咱家吃粥。”
“可是,他们说是已经吃过了呢。”魏良轻声汇报道。
“吃过了再吃些粥也不妨事。小孩子蹦蹦跳跳地,饿得快。”
“好的,母亲。”魏良拿了一个小笊篱,顾晓倒了些莲子在里面。魏良拿去了。
蔡明看是莲子到来,猛地一下子刹住秋千,首先抓了一些给蔡昭,又抓了一些给魏家小妹。而后才是自己。他看到魏良不吃,道:“魏家小弟,你怎么不吃?”
“已经不够你们吃了,你们分尽了,我再去拿。”
魏子安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嬉戏,吃零售,心中腾起一股爱的暖流。那暖流飞快地流,缓慢地回流,搅得他一颗心柔情似水。
“夫人,便是我,堂堂须眉一男儿,也难以承受这些糖衣炮弹啊。夫人,夫人,你可是要再坚强一些呀。”
蔡家兄妹在顾晓的照拂下吃了粥,吃得脸膛发光,一头细汗。蔡家嫂子道:“快谢谢魏家婶子。”
“谢谢婶子 ,谢谢小弟,小妹。”蔡明道,又想去玩秋千。
这时魏良兄妹也吃完粥了。魏良一抹小嘴道:“蔡兄长,我想去抓蛐蛐儿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