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若云指尖凉,霞染泼玉色浸香。
秋歌一笑,眯眯眼,说道:“守护是责任,很会累,但也是人生在世最值得去享受的事情。”
小仙侍也淡淡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脚下的云在一座极大的屋前停下,因这屋子极大,因此下方用来支撑的仙云也就更为浓厚。如同在医仙岛时一般,周围仙气飘渺如雾,秋歌走在小仙侍身后,偶尔的,还会看不清小仙侍身影,秋歌便只好跟得更紧了些。
“话说回来,你家仙子和雷君是怎么回事啊,就雷君那性子,按理应该惹不到谁啊!”刚刚一时被小仙侍的话题被迷住,长长思考了一番,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自己最为好奇的这个话题。
“这个问题,你在天界随便问个人,也是知晓的。”小仙侍顿了顿,继续说道,“仙子她就是讨厌这雷君,喜欢处处针对于雷君大人。最为明显的,便是天帝常常交待一些事情给各路仙者,咱家仙子总会主动去接,还会顺带着报上雷君的名号,等到雷君真的来找仙子商讨时,仙子又总是不出片刻便唤我们将雷君给赶了出去。”
“总之,咱们仙子吧,说喜欢,她又总是让雷君大人吃闭门羹,说不喜欢,可她又总喜欢招惹雷君大人,这事情,我们也说不上什么。”
“看来这俩人之间,还有着什么……”秋歌想想雷君每每提到织女时无奈的神情,便忍不住偷笑,要是能弄清楚织女为何这样待雷君就好了。
秋歌随着小仙侍绕着这屋子向前方走去,弯腰敲了敲下面那些在田园里忙碌着的仙侍们,觉得她们就如同书上所描述的花精灵一般。对了,自己来天界这么久,也参加过仙宴,却从没看见过传说中的花仙子啊!
她以前看古书时,总喜欢寻一寻关于花仙子的故事,据说花仙子管辖着各路小花仙,而这些小花仙,总会拥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而书中对花仙子住处的描述,也是和她弯腰瞧见的这景象无异。
秋歌直起腰来耸耸肩,现在自己可是天界的小传奇,自己不认识的人,总该都知道了自己,那还愁见不到传说中有着绝色容颜的花仙子么?
路前方似是看见了尽头,秋歌忍不住再次发问道:“对了,你们仙子不是不轻易见人的嘛,你怎么就这样让我进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进来吗?若我把你也拦在门外,雷君大人还不得继续堵在天织宫门口,到时候挨骂的可就是我了。”
“原来你是为了打发雷君才让我进来的啊……”秋歌无奈叹气。
小仙侍继续说道:“我们仙子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你等一下说话可得小心点儿。”
“而且仙子她爱计较,十分记仇,你要是惹到了她,她以后指不定会怎样找你麻烦呢!雷君大人,不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吗?”
秋歌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说话……哦,不,我一定会说好话!”
小仙侍这下倒是被秋歌这认真模样给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等来到了这件屋子的正门,天际已然烧起了晚霞,霞光洒满这屋子的前院,将房前的植被都晕染上了一层热情温暖的光芒。
相反地,在她站在一旁注视着天际那极美的景色时,旁边的门忽然缓缓打开,随后从房屋内弥漫而出的寒气,与这晚霞景象带来的感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秋歌目光随着这片寒气向后,转身看过去时,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素白衣裳的女子,身后紫缎翩飞,发梳垂鬟分肖髻,点点白色碎花簪为饰。
再细看女子面容,当真如书中所说,眉若远山,面色娇花,肤如白雪……秋歌一时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词语能来形容她,这织女的穿着,身后那紫缎披帛倒是绣得精致,只是一身白衣,洁净朴素。
不过,她这白衣再普通,也未曾掩盖住周身那凌然仙气。
在来之前,秋歌也知道仙人都生得十分好看,所以对织女的猜测,就停留在大姐姐上。可此刻见到真人,这容貌,哪里是什么大姐姐,完全和自己这十八岁少女差不多的模样。
年轻,年轻,当真是年轻!
秋歌看得痴了,织女却似是没看见她一般,走至房前云朵边缘处停下,便有云飘来,化为一座桥的形态。
织女缓步走上云桥,抬起那纤细的胳膊,向空中轻轻挥了起来,开始用手在空中随意画着。
随着她的动作,天际的霞光忽地动了起来,如一缕丝带一般飘来,一直抵达织女的指尖,她双手再一反转,这霞光便由虚化实,竟幻化成了精致的布匹绸缎……
震惊之时,织女空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提,铃铃碎响……秋歌瞧见,那衣裙样式精巧,尾部铺羽,羽尾又悬着一只只细小的铃铛,金黄橙亮的颜色更是叫人心中升起暖意。
这件衣裙,似是往天上一抛,就能金黄铺满天空。
织女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秋歌看着她手中的那条裙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总之,她对这件霞织天裳,一见倾心。
痴痴看着这副华丽绝美的景象,直到天际霞光散去,余留半点暖意浸凉夜。
织女收起那件霞织天裳,自云桥下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下,小仙侍走上去,行了个礼,说道:“娘娘,这是秋歌上仙,今日随着雷君一道过来的。”
织女余光淡淡扫了秋歌一下,抬起步子向屋内走去:“随我进来罢!”
不是说织女脾气十分差劲的嘛,怎么就这样简单的和她面对面了?
秋歌跟在织女身后走进了屋子,小仙侍站在门口停了下来。
秋歌眨眨眼,自己单独面对这个传说中暴脾气的女人,还是有点怵啊!
织女坐下,端着茶杯轻轻泯了一口,头也不抬的道:“你随意坐吧!”
秋歌点点头,在桌子旁坐下,手撑着脑袋,忍不住开了口:“仙子……前辈,小仙这次来,是想向您求刚刚那件霞织天裳,可否……”
“既已为了上仙,那你的身份可比我高多了,自称小仙,有些谦虚过头了罢。”织女放下茶杯,手指轻叩桌面,继续说道,“你可知,霞织天裳许久才能有一件,并且只有天后可得。”
秋歌嘻嘻一笑,得意说道:“我自然清楚,不过,就算前辈您将这衣裳赐了我,他帝玄天能有什么话说。”
织女嗤笑一声道:“姑娘口气是不小,胆识过人,可是在我这里,规矩从来是不可破的。”
“那又如何呢?要说规矩,前辈您这霞织天裳的事情,我秋歌可也是有在天书阁细细查了一番呢!”
一闻得天书阁三字,织女手中动作停下,微微滞了一下。
秋歌继续说道:“云霞天织宫贡到天后那里的衣裳,别名霞织天裳,本名却是天兮华姿,上有凤纹,应天地第一神兽龙凤之位,借此来显天后尊位。”
“可如今的天后,据说是向来身着素白衣裙,从未穿过天后应当穿的这件天兮华姿。而供应此衣裙的织女宫,也已有千年未向众人展现过霞织天裳了。”
“天后不穿,还容不得我将这裙子改上一改吗?”织女淡淡道,“你做的功课倒是不少,不过就算天后不要这裙子,我也不会将她赠予你,规矩就是规矩,我的固执,众仙皆知。”
“这我也知道,不过我好奇的,并不是天后要不要裙子这事儿,而是您说您将这天兮华姿改为了真正称得上霞织天裳的裙子。可依我刚刚所看,这裙子做的很是灵动,丝毫没有有天后穿着时所需体现的尊贵稳重,而且……看前辈这素雅精巧的打扮,这裙子的样式,也不是前辈您个人所喜好的吧!”
织女微微蹙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呵。”秋歌轻笑一声,说道,“我要这裙子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着我之前有在梦中见过这裙子,准确的说,我梦见了一个女子,穿着这金黄纷呈的羽衣。”
“刚刚在云桥所见,这传说中的霞织天裳当真与我那梦中所见一般无二。这裙子于我来说,实在是有缘得很,所以还望前辈您通融一下。”秋歌抬头正对上织女的目光,嘻嘻笑着。
这裙子,秋歌着实是见过的……每次鹓雏出现时,穿的,便是这件衣裳。
在刚刚看见那件霞织天裳时,她便忽然想起了自己体内的鹓雏,更甚是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梦中穿着金黄的的羽衣,落下使胸口疼痛无比的眼泪的自己。
她在逃避着一些,也在好奇着一些。
“这裙子三百年,方可织出一件来,你叫我,如何舍得?”织女冷哼一声道,“若是姑娘还想打这裙子的主意,还是请回吧!”
呼~秋歌撇撇嘴,心道这织女一定与鹓雏有关系,要不是近来自己仙气较为稳定,就直接问鹓雏了。
秋歌看着那边神色微冷的织女,忽然不怀好意的抿嘴笑了笑,直起腰来,扬声道:“天后既然不要这裙子,那我跑去帝玄天那里闹上一闹,那无论前辈您多么在乎这件裙子,也没办法护住它了罢……”
见着织女皱起眉头,秋歌继续说道:“不过,前辈不把裙子赠我也无碍,但是为了避免以上所述事情实现,前辈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织女回过头,挑眉一笑:“你倒是有趣,问吧!”
“问题很简单,小八卦一下。”秋歌嘻嘻一笑,说道,“请问前辈,与咱们雷君大人是什么关系,可有什么瓜葛,你对雷君大人,又是怎样个看法呢?”
只见这刚刚还笑开的织女,此时此刻,笑容顿时收起,眸色一冷,高声道:“云初,送客!”
话落,门外那个小仙侍便走了近来,冲织女行了礼,又来到秋歌身前弯腰道:“上仙,请……”
“等等,等等!”秋歌连忙退后两步离这小仙侍远了些,说道,“前辈啊,雷君大人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我关心一下他的事情,这应当是没什么问题吧?”
“你关心自己的长辈,着实是没什么问题,”织女顿了一下,厉色道,“但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提起他名字的人——云初,再说一遍,送客!”
“啊?”秋歌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仙侍推搡着出了这屋子。
直到站在了这云霞天织宫宫门前时,小仙侍呼出一口气,斜秋歌一眼道:“你倒真是胆大,竟在仙子面前提了雷君大人的名号,我不是又说嘛,仙子喜欢处处针对雷君,自然也是有些许讨厌雷君的。你可得感谢我刚刚及时把你推了出来,要是再等个两下,仙子脾气上来了,咱俩都得完!”
“呼,她脾气不已经上来了嘛?”秋歌撇撇子,这一趟来的可真不开心。
“呵呵呵,那你是没听说过咱仙子如何待雷君的,上次雷君来与仙子商讨南边水君寿礼一事时,不知怎么又把仙子给惹怒了,之后啊,仙子将雷君用自制的雪灵蚕丝缚住,整整给捆了三日。”小仙侍咋舌两下,摇摇头道,“这样的事儿可不少,雷君的下场也算是好的了。上次一个某某天君的儿子,打着自己父亲名号来为自己夫人求件衣裙,仙子不应,他便摆谱,最后被咱们仙子亲手给丢进了养花所用的肥料池里。咱仙子也不顾这人身份,直接将他给锁在这池子里臭着。据说那人回去后,可是足足泡了几月的香花浴呀……”
秋歌惊讶的嘴角抽了抽,接着捏了捏下巴说道:“哇,这么惨——如此看来,织女她老人家对雷君大人,应该还是有一点儿意思的吧!”
“你是觉得仙子待雷君大人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我可不这么觉得,雷君大人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好面子,这维持了千年的面子,全毁在咱仙子这里了。”
秋歌干笑两声,直道说的是。雷君好面子这事儿,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能为了打破几个鸡蛋的事儿而答应自己这么多麻烦的条件,他这好面子的程度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