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月桥红叶不见，长流水柳色如烟。
柳如烟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明明距离两位哥哥娶了嫂子的嫂子不过一月，转眼就又轮到了自己的头上！
柳如烟顿时只觉天旋地选。
“这么快么？”奉氏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虽然时间仓促了一些，倒也正合了奉氏的本意。
前来传话的人还当奉氏有多疑虑，巴巴解释道，“老爷说了，原本不用这么急的，只是情况有变，婚事免不了也得提前一些。”
“你跟我说这些劳什子干什么？”奉氏淡淡道，“那是他们爷们儿的事儿，他们折腾些什么我管不了，总之他们要来人，我们送过去就是。只是不知道定的是哪一天？”
“就是四月初三。”
“哦，四月……”奉氏猛然醒悟过来，如今已经是三月末了，距离四月初三，竟然只剩十天的时间！“这么快！”
“就是时间有些紧，席家已经打发了人过来，就等拾掇妥当了，赶紧把人接过去。席将军也说了，此行路途也算有些遥远，为防不便，夫人也就不用多做什么准备了。”
“那哪能含糊。如烟是我唯一的女儿，嫁就要嫁得风风光光，不能丢了我们柳家的颜面。”
来人十分为难，“夫人，你是有所不知……那东西就是拿过去了，也没地方放啊！”
“没地方？”奉氏听的奇怪，“你这就是讲笑了，席家唯一的大少爷会连个安身之地也没有？”
来人忙道，“若是在镇江，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次成亲的地方却是苏州。”
“好好地，去苏州做什么？”奉氏有些不乐意了，“怎么我女儿嫁过去，好似还要和他们席家人东奔西跑的意思？”
来人忙道，“南京城如今已是兵临城下，若再去镇江，实在不妥。倒是席将军在苏州还有一处宅院，席将军和老爷们商量过了，婚事就在苏州办，等南京城的风波定了，就直接入住南京城，也比去镇江省事得多。”
奉氏深居闺中，家长里短的小算盘打过不少，对于家国天下的大事却是半知半解，含糊的很，她听得迷迷糊糊，只得求助的看向白氏，白氏对于这些“大事”也是知之甚微，当下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苏州府吧。有老爷在，不会让如烟受委屈的。”
一贯蛮横的奉氏此刻也没了主意，只得依了来人的意思照办。当下白氏奉氏两人定下了人马，便立刻又传了如烟过来。
如烟脑中混沌一片，晕晕乎乎的出了门，才被蕊儿扶回了院。
“姑娘……”蕊儿心疼的瞧着如烟，一面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三少爷不在，你的婚期又只剩十天。”
如烟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我们跑吧！”蕊儿道，“三少爷应承过你会带你走的，所以我们只需要避上一避，等三少爷回来！三少爷一定会来找你的！”
“对！走！”这个念头曾很多次浮现在如烟的脑海里，只是每次她去同穆震讲述时，都会被穆震说服，选择继续等待。如今这里没了穆震，婚事又近在眼前，如烟心头一乱，霎时也便点燃了心中的那团旧火。
“走！必须走！我不要嫁给席君褚，我不要去往席家！”如烟仓皇道，“我不想和纯音姐一样，我不能和她一样！那样一辈子就全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蕊儿说干就干，立刻开了大柜小柜收拾出两包细软，打定了主意的要跟了如烟海角天涯。这里包袱还没有收拾妥当，突然院里便传出纯雪的声音来。
“二姐！”纯雪进院便急急唤道，她也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放不下如烟，于是匆匆赶了过来。
纯雪来的太快，蕊儿还没来得及把细软藏好，纯雪就进了房。
“二姐。”纯雪进门时入眼便瞧见一角猫了腰准备藏东西的蕊儿。纯雪愣了愣才道，“你这是要走？”
“只有走也必须走。”如烟见被撞破，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做不到大姐那样！与其嫁过去，我倒不如死了干净。”
“大姐……”纯雪眸色一暗，“那你走吧，我就当做没看见。”
如烟有些错愕。
纯雪又道，“我曾劝过大姐走的，可是你知道大姐是怎么同我说的么？”
“怎么说？”
“大姐说，‘阿雪，我们如今都大了，是该为父母尽孝的时候了’。”
如烟听着有些好笑。
纯雪又道，“大姐还说，既然是爹娘希望她做的，他就会去做，因为，这也是她唯一能为爹娘做的了。”
“所以你还是想劝我不要走？”如烟道。
“不。”纯雪道，“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慎重一点。你和大姐不同，大姐嫁去的李家，虽然孱弱不堪，但也只是因为李家孱弱，大姐才有选择的机会。可是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大姐还是照爹娘的意思去做了。而你……你要嫁的席家如今风头正盛，你是没有那个机会的。这一步，你得走得慎重些，因为可能你这一走，柳家也就没了……”
如烟笑道，“阿雪，你吓不到我的，所谓的不一样，只是你以为罢了。”
“二姐你还不明白？”纯雪无奈道，“席家的兵马都已经打到南京城了！席家把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区区柳家？这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一场戏码，你真以为这只是一场婚事么？！”
如烟顿了顿，旋即仍旧摇头道，“不，不会！阿雪，大姐已经没了！大姐的后半辈子就守着一个破破的李家，守着一个死人！就为了得到李家那点财产，他们拿大姐的一辈子去换了！如你所说，有的选的大姐都落得个这般下场，我这样没得选的人又能有什么好结果！我不要这样凄凉的死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纯雪知道谈到这里也就没得谈了，当下垂下眼睑淡淡道，“该怎么选二姐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