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像 一条大河

时而宁静 时而疯狂

现实就像 一把枷锁

把我捆住 无法挣脱

这谜样的生活锋利如刀

一次次将我重伤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

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

心生呼啸

飞得更高

好！众人一起拍手叫好。

晚上喝了一场大酒之后，常乐和住干部公寓的几个单身汉照例去KTV唱歌。汪峰的这首《飞得更高》是他们每次临散场时必唱的歌曲。每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扯破嗓子，闭上眼睛，使劲地唱，有的甚至是在往出吼了，唱过之后，齐声开怀大笑而归。

常乐知道，省厅是他们每个人心中向往之地，都希望省厅领导能快些做出决定，把自己调进来，正式成为省直机关的干部，那是无上荣耀的事情。这首《飞得更高》恰好表达了他们这一时期的心境，因此，在常乐的提议下，他们把这首歌定为了单身宿舍的舍歌。一到晚上，只要听到有谁在楼道里一边唱着“我要飞得更高”，一边上楼的时候，其他没有喝酒的人便赶紧关灯，悄悄地不敢出声。因为上楼的人肯定已经喝多了，见谁的屋里灯亮着，就会过使劲敲门，进去后就不走了，啰啰嗦嗦一直说到后半夜，把心中的烦恼苦闷倒个遍。他们每个人内心里都有这样的苦衷，大家也都理解。他们平时又不敢和省厅的人明说，生怕传到厅领导的耳朵里，惹得领导不高兴，直接发回原籍，那就很有可能把一辈子给毁了。

常乐现在和贾国青住一间屋子。这天晚上，常乐正在洗衣服，忽然听到楼道里又传来“我要飞得更高”的唱歌声音，本想赶紧关灯，可一听声音是贾国青的，一寻思，他俩住一个屋，关灯也没用，于是继续洗衣服。

门开着，贾国青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常乐，然后又笑了，两手开始比划，嘴里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常乐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贾国青脸上还带着笑容，一头扑倒在自己床上，然后转过身来，闭着眼睛继续吟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常乐见状，暗自摇摇头，把洗好的衣服挂到外面晾晒的地方。回来后，见贾国青又面朝下趴在了床上，感到不放心，于是过去把他翻过来，垫好枕头，把他的上衣、裤子和鞋脱了，又给他盖好被子。

这时，贾国青突然睁开眼说：“常乐，我今天喝多了”

常乐一听“扑哧”笑了：“那说明你还没喝多，真正喝多的人从来都说‘我没醉’，哈哈。”

贾国青也呵呵笑了，忽然间，他又面带严肃地说：“常乐，我心脏不太好，你晚上留心点我，睡觉时不要关灯，万一看到我有不对的地方，赶紧起来救我。另外，给我床跟前放一个脸盆，我怕要是出酒（吐）来不及。”

常乐听贾国青说这些话，先是害怕，后是恶心，真拿他没办法，只好依他。

常乐这一晚上根本没睡踏实，担心贾国青真要是心脏病犯了，那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六点多，贾国青酒醒了，他睁开眼，四下看了看，接着把目光聚焦在常乐身上，问道：“你昨晚又加班了，是不是刚回来，怎么还开着灯？”

常乐被他问得哭笑不得：“是啊，我加了一晚上的班，不过是为你加的班。你难道不记得了？是你让我开着灯的，说你有心脏病，怕晚上犯病了没人救你。”

贾国青一听便不好意思了，他又瞧见床边地上放着一个脸盆，猛然笑了，指着脸盆说：“这也是我让你放的？”

常乐笑着嗯了一声。

贾国青哈哈大笑，转身面朝屋顶说道：“哎呀，昨晚真是喝大方（醉）了。哎，我没瞎说什么吧？”

常乐微微一笑：“没有，你回来之后，除了吩咐我为你守夜，还朗诵了两首诗。”

贾国青笑着承认道：“这倒是我喝多之后经常干的事情。”

贾国青坐起来，收起笑容说道：“常乐，和你说句实话，那次给省长和书记写的汇报稿，我没听你的意见，现在挺后悔的。”说罢，脸上现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常乐赶紧安慰道：“这写稿子好比做饭，一人一种味口，你要是对不上他的味口，写得再好他也看不上。比如我，不就被晾了几个月吗？”

贾国青听常乐这么一说，心下便释然了，他抬头看着常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贾国青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哎呀，忘了和你说正事，昨晚我和东山几个老乡喝酒，其中有两个是搞房地产的。据他们讲，现在省城晋西房地产市场刚刚热起来，房价也开始往上窜，让我抓紧筹钱买房，现在买房是最佳时机，否则就晚了。”

常乐说道：“是啊，省厅旁边新建的锦锈国际小区每平卖2300元。可真够贵的，我们太行最贵的房子才卖1500。”

贾国青语气肯定地说：“我朋友说了，用不了半年，像锦锈国际这样的房子要涨到3500。”

“啊，每平能涨1200，吓死人了。”常乐吃惊地说道。

贾国青站起来说道：“咱俩有时间去炒房吧，现在2300买，等到3300时卖，每平赚1000，买个100平的房子就能赚十万。然后用赚来的钱再买房子，这样不停地炒，就像高利贷一样驴打滚儿，成为百万富翁不是梦，哈哈。”

常乐被贾国青说得动了心：“是啊，我不能光想着调进省厅，还要想到方妍和常小乐将来到省城之后的生活问题。房子是头等大事，贾国青提醒了我，我得赶紧筹划买房的事了。人们常说未雨绸缪，我可不能干临渴掘井的事儿。”想到这儿，他说：“国青，你说得对，咱们赶紧计划一下买房的事情吧。我的想法是，咱们先低价买一套，将来老婆孩子过来后有安身之处。然后再开始炒房赚钱，你说呢？”

贾国青觉得常乐想得周到，赞同地点点头。

常乐转念一想：“在晋西买房，说着容易做着难啊。钱是硬头活气，一分钱能逼倒英雄汉。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加上和刘虎生、时大伟开铁矿挣下的钱，也才攒下七八万，刚刚够交首付。看来，剩下的只能贷款了。”

常乐把自己钱不多的情况和贾国青说了，贾国青笑了：“我的家底比你也好不在哪去。我父亲和岳父的钱全用在林地和厂子里了，现钱也拿不出多少。不过，咱们可以贷款呀，咱们可以用公积金，也可以办按揭。我教你一招，咱们可以先交首付，剩下的房款就办按揭，逐月还本金和利息。然后再申请公积金贷款，贷款批下来之后，就把它放（高利贷）出去，每个月用吃的利钱抵还银行的按揭款。”

常乐真没想到，这个贾国青竟然还有如此好的生意头脑，不禁佩服起来，可又有些担忧：“你这招确实高，可这样一边贷款还钱，一边放款吃利，保险不保险啊？”

贾国青很坚决地说：“很保险。我们东山局的干部现在普遍放高利贷，最近，我们局长发动大家每人出五万本金，总共筹了1000万，统一放给了东山煤矿，每个月利息是二分五，每个人月吃利1250，一年就是17500，不错吧。”

“确实不错。”常乐这回心里有底了。

贾国青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在手上继续说道：“我仔细算过了，比如咱们买一套100平米的房子，每平价格2000，总价就是20万，首付20%，也就是4万，加上配套费用1万多，总共先交5万多，剩下的16万就办按揭贷款，贷款期为20年，每个月还款大约1300多。同样，咱们申请公积金贷款也是16万，银行月利息是千分之三，然后再放出去，月吃利息至少为二分五，一个月可以赚取利差二分二，也就是3500多。用这3500还掉那1300之后，每个月还可以另赚2200，一年就是26000多，这就是钱生钱的道理，不知你听明白没有？”

常乐盯着贾国青颇显得意的笑脸，心里又暗自仔细算了算，才算是听明白了，于是赶紧点了点头。乖乖，原来黄世仁就是这么发大财的啊：“国青，那我们这样做，不就等于成了当代黄世仁了吗？

贾国青又笑了：“你这么说对一半，错一半。咱们这么做的性质是和黄世仁一样，但是放款的对象却不一样。黄世仁是放高利贷给穷苦老百姓，咱们是放给企业大老板，都是有钱的主儿。而且，放给这些有钱老板基本上都是短期内办不上银行贷款急用钱，一旦银行放款批下来，马上就能还清高利贷，他们还挺讲诚信，每个月到时间便会把利息打过来。比如我放出去的钱还没出现过拖欠利息的事情，所以挺保险的，你就放心吧。”

常乐听得心里有些激动：“是啊，如果只顾埋倒头苦干，不顾家里人吃饭，那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于是和贾国青说：“说干就干，咱们赶紧抽时间看房子去吧。”

贾国青点点头说：“好。老人家不是说了吗，一个实际行动胜过一打纲领。咱们中午就到锦锈国际售楼部去看一看。”

贾国青拿起毛巾放到脸盆里，倒了些冷水进去，然后拿出来拧了几下，擦了擦脸，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笑着对常乐说道：“咱们放高利贷真是一举多得啊，既可以还按揭，又可以赚生活费，工资全部上交老婆，还可以炒房子。生活上没有了后顾之忧，咱们不就可以飞得更高了嘛。”

两人意会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