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莹莹正和翼虎坐在柳树根上学着编小动物,翼虎坐在一旁傻笑着看小妹妹开心的样子,想着要不要回家跟娘亲说说,送聘礼给叶姨娘,给自己和莹莹定个娃娃亲,村里的张小秀才不也十五岁就有婚配了么。翼虎在心里胡思乱想个不停。正认认真真编小老虎的咸莹莹突然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虎子哥,我听到有小孩哭,是不是龙龙哥出什么事了,快走,我们去看看。”
但翼虎什么也没听见,这也难怪,算起来咸莹莹跟着静夜已有七年,虽说还是个娃娃的身板,武功方面却是有几分造诣的,尤其耳力分外敏感,隔着一两里地听见这样大声的嚎哭并没有什么稀奇。
咸莹莹拽着翼虎不消片刻就跑到了黄洼地边,正好看见小龙就要踏进那片黄色的野草地,翼虎上气不接下气的跟旁边看到翼龙没事安下心的咸莹莹说:“莹莹,你,你快拦着小龙,那草,不能进,进去。”咸莹莹依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丢过去,正中翼龙的脚踝,翼龙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翼龙,你干嘛要进这草地里去,我以前听娘亲说过,这里面锁着吃人妖怪,进不得的。”咸莹莹扶起翼龙问道。
“我一路捡着石子儿不知不觉就到这里来了,本来要回去找你们,却听到黄洼地里有小孩哭,想进去看看来着。”
“对了,我也听到哭声了,还以为是你在哭呢,所以赶紧拉着虎子哥过来找你。”
“莹莹,我们去里面看看吧,不知道是谁家小孩,你听,又哭了。”翼虎向来好奇心重。
果然,一阵嚎哭又从那片黄草丛里传出来。
听到哭声咸莹莹锁紧眉头,清秀的双目盯着黄草洼,贝齿微露咬着下嘴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翼虎瘫坐在一边看着咸莹莹,刚才一阵急奔令他口干舌燥,他咽了口唾沫说:“莹莹要进我们就陪着进,莹莹若不想进去我们回去就是。”
“你们不进去那我进去了,一个小婴孩在荒郊野外这么嚎哭,我不去管管不合人理。”翼龙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说那都是一个小生命,大哥竟然不管不顾。他一把甩开咸莹莹,站起身子,准备进到草丛里去寻那个哭泣的小孩。
“罢了,龙龙哥哥你等等,我们一同去看看。”
翼虎见咸莹莹也要进黄洼地,便不再推辞,从地上捡起一块扁长的石头,向他俩示意稍等一下,随即在河边淤泥上留下“翼龙、翼虎、莹莹入黄草洼寻哭泣的小孩”几个字,然后他将石头扔到河里,说:“走吧。”
于是三个孩子手拉手走进黄草洼,虽然从小都被父母长辈拿黄草洼的故事吓哭过,但对他们而言那还只是故事而已,三个孩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黄草洼顾名思义,是一片方圆十几里,长满黄草的泥洼地,它在龙潭河流经龙潭村的下游处,距龙潭村不过三四里路,这片泥洼地历史久远,传闻中比龙潭村的存在要早个几百年,里面净是腐泥烂坑和凶猛怪兽,龙潭村行人若想从龙潭河下游方向进村必得路过黄草洼,许多年来,偶尔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进去一探究竟,并没有哪一个在黄草洼里活进活出,村里的巫神曾说黄草洼里住着龙潭河神,河神保佑龙潭村村民衣食无忧,生活安乐,若凡俗人等踏入黄洼禁地扰了河神清修,是会被河神撕碎喂了龙潭鱼的。于是黄草洼里到底有些什么凶险,多年来俱是些猜测,实际是些什么无人知道。
不过黄草洼虽然是个恐怖的地方,但龙潭村的人们都知道,那里面不知是什么的吞人性命的东西并不会离了黄草洼作乱,路过黄草洼的行人只要不涉足那片泥洼地便不会丢性命,于是多年来黄草洼与龙潭村基本相安无事。
现在,这三个小娃儿闻着那断断续续的婴儿哭泣,踏入了这块禁地。
兴许是这两天没落雨的缘故,黄草洼里并没有传言中那般泥泞,草洼里头的黄蒿草和外头的一样,杆子粗壮,穗头沉甸甸的,都高高儿的淹过三个小孩的身子。
黄草长得高大,又挨着缝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孩子们的眼睛在这草丛里根本起不了作用,只能凭着莹莹的耳朵去寻找,咸莹莹支棱起耳朵细细辨别空气里的声音,循着声儿左一步、右一步摸索前行,翼龙和翼虎小心翼翼的跟在咸莹莹身后,边走边给路过的蒿草打结做返回的标记。婴孩的哭声时有时无,三人都有些着急,害怕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走着走着,空气里突然出现一股鱼腥气,越往前走这鱼腥气越浓,黄蒿草也长得越密,几个孩子在草丛里挤来挤去往前挪,翼龙嘀咕道:“这前面是大鱼怪吗,这腥味重的,几百条龙潭鱼堆一起都没这么腥,”翼虎也道:“是啊,这味道怎么这么浓。”咸莹莹走在前面皱着鼻子,伸出根手指朝翼龙翼虎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别出声,然后悄声儿说:“我听到了,那哭声就在前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你们别说话,悄悄过去看。”
走了一会儿,黄蒿草渐渐变得稀松,果然,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后,仨孩子终于走出了草丛,眼前出现的是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黄蒿草,翼龙翼虎正要欢呼走出来了,咸莹莹急忙一手一个捂住他俩的嘴,她朝右面瞟瞟眼睛,翼龙翼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高高垒起的黄蒿草的右面有一个精光着身子的小婴孩,以及婴儿旁边那一只巨大的,散发着浓浓腥气的怪物。
那怪物似有三四个翼虎那么高,浑身长满银黑色的鳞片,鳞片缝里又密密麻麻长着黑毛,脑袋上也是银黑色的疙瘩,除了两只血红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没有张其他五官,但它也像人一般分着四肢,两脚着地,如两只黑色的蒲扇,那两只黑乎乎看不出有没有手指的手,正在拨弄婴儿,它将大黑手抚在婴儿头上,婴儿就停止哭泣,它将手拿开,婴儿便又开始哇哇大哭,怪不得他们听到的哭声时有时无,原来是这么回事。
翼龙和翼虎被怪物的样貌吓得不敢出声,咸莹莹仔细打量那怪物一番,心中已有了定论,悄悄告诉翼龙翼虎:“这东西是鱼然公。”
翼虎问:“鱼然公是什么?”咸莹莹说:“鱼然公是长在大海里的鱼精,我和师父四处游历,在海边时曾见过被渔民杀死的一只,比这只小些,但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咸莹莹和翼虎还在好奇鱼然公的来历,一转头翼龙已经不见了,再转回身子,只见这家伙已经悄悄窜到了鱼然公身边。
那鱼然公正和小婴孩玩的开心,没注意凑过来的翼龙,咸莹莹急了:“翼龙怎么如此莽撞,那怪物是吃人的。”翼虎闻言也慌了:“我去叫翼龙回来。”
“来不及了,你在这里待着别动。”说罢,咸莹莹将自己的小罩衫脱下来,一个箭步窜向鱼然公,还未等鱼然公作反应,她已凌空跃起踩到鱼然公脊背上,“龙龙哥,快带着小孩跑。”说时迟那时快,莹莹用小罩衫堵住了鱼然公的眼睛,把扣系在这怪物脑后的鳞片缝里,翼龙一把抱起孩子朝翼虎那边跑去,莹莹也紧随其后,鱼然公本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唬住了,但旋即那婴孩的哭声引出它一声怒吼。
它一边叫着一边想将眼前的罩布扯下来,但一扯便牵动自身的鱼鳞,这怪物拨弄了几次弄不掉眼前这遮挡,大约很是气愤,暴跳如雷,双手左右开弓使劲儿一扯,虽撤掉几片鳞片,但那遮挡也总算被撕掉了。旋即,鱼然公掰折身边一棵小树,拖着树干大声嘶吼着朝三个小孩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