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烈手握着段郎的剑,猛地将它拔了出来:“段郎,今日我必须要见蛇姬,你让开也好不让开也罢,哪怕只剩最后一气我也要见到蛇姬。”
段郎还想刺向慕容烈,被邢飞柏挡下。
“段郎前辈,还是让慕容前辈见一见蛇姬吧,一会儿我会把您想知道的都告诉您。”邢飞柏这么说,希望段郎让慕容烈进去。
蛇姬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了慕容烈回来,段郎又怎么会真的杀了他呢?只是段郎心中有恨,他太恨慕容烈了。
等的时间越久,恨也越深。
“慕容烈,我让你进去,至于你能不能活着出来就要看你的运气了。”蛇姬心中怨念太深,怕是不肯就此原谅慕容烈。
慕容烈道了声谢,擦擦嘴角的血,捂着胸口的伤一步一步的走向梨园、
梨园门开着,慕容烈站在门口,他一眼便看到了梨花树间的蛇姬,他的眼眶红了,他吹开额前的白色刘海,一步步的走向了蛇姬。
邢飞柏也不知道为何慕容烈会认识蛇姬,不由得问起了段郎。
段郎便在荷花池边,讲出了二十年前的过往。
原来,慕容烈便是霓天蛇姬的丈夫,是她等待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那一年黑断崖上,那些自称为武林正派的人为了追杀霓天蛇姬,设下了阴险的陷阱。
他们抓了蛇姬两岁的儿子威胁她自断双手,然后从黑断崖跳下去。
没想到蛇姬之子年纪虽小却有骨气,他硬是从那些人手中逃脱,在他扑向自己娘亲的那一刻,一支羽箭刺穿了他的胸膛。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面前,蛇姬疯狂,蛇姬奔溃,她愤怒的斩杀了那些武林人士。
却不曾想到她的丈夫,也被那些人当着面废了武功,扔进了大火里。
一天之内失去儿子、失去丈夫,蛇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此时她也杀红了眼。
蛇姬杀了那些人后,觉得生无可恋,便从黑断崖跳了下去,随后遇见了段郎。
段郎佩服这个为情所伤的女人,便也对她心生爱慕,然而蛇姬心中只慕容烈,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段郎只能选择在黑断崖下栽种一片竹林,用来守护着她。
蛇姬的伤好了之后,她便开始培养杀手,去极寒之地夺取红色幽花与烈焰蛇,将它们制成毒药,为的就是复仇。
所有参与黑断崖之战的漏网之鱼,都被蛇姬一一铲除殆尽。
她之所以现在还杀人,就是因为知道慕容烈还活着,可是他不愿意现身,一直隐藏行踪。蛇姬遍寻不着,便开始杀人。
只要让慕容烈知道那些人都是她杀的,他就一定会来黑断崖找她。
现在,慕容烈真的来了。
听完,邢飞柏也没了之前对蛇姬的愤怒和抱怨,反而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为了爱孤独了整整二十年。
“段郎前辈,其实你误会了。慕容前辈之所以不现身是因为他,他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了。”邢飞柏垂下眼眸,对于一个快死之人来说,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
“你说什么?”段郎惊讶的抓住邢飞柏的衣领,发现自己失态后,他赶紧将邢飞柏放下来。
“是真的,其实当年慕容前辈中了毒,武功全废面容也毁掉了。火毒攻心,能活这么长时间完全是为了找他的儿子,他说他的孩子还活着,浪迹江湖也只是为了找他。如今算来,慕容前辈怕是只有不到半年的寿命了!”
邢飞柏是在两年前与朱符颜游离江湖的时候遇到的,其实这个故事他们多多少少也听过,只是其中很多细节被慕容烈可以忽略了。
慕容烈说他孩子还活着,他一直在寻找。
谁能想到一个整日以酒为乐,疯疯癫癫的醉老头会是如此一个痴情之人?
梨园内,听完慕容烈诉说的蛇姬跌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为何,你早不说?”这样她也可以发动人去找他们的儿子,他们二人也不会分离如此之久。
“霓儿,原谅我的自私,我,我不敢见你,只能躲着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方式逼我现身。霓儿,收手吧,我,我的命,给你好么?”慕容烈亦是泪流满面,他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太晚了,赤焰宗已经成立,他们会以最狠辣的方式报复。我并不是赤焰宗的宗主,我没权利阻止他。”
赤焰宗,便是江湖新生势力,其帮众都是伤心人,都对这个江湖恨之入骨,他们的存在就是要颠覆整个江湖,去报复他们。
霓天蛇姬,只是赤焰宗的圣女,她没力量去阻止。
“霓儿,只要你离开赤焰宗,我们便一起归隐江湖可好?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让我,好好补偿你,行么?”只要蛇姬能够离开赤焰宗,慕容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蛇姬猛地推开慕容烈,“不,凭什么?那些人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我们夫妻分离这么长时间,我要让他们偿命,让他们后悔。”
“每日火毒攻心的时候我便在想若是死了便好了,死了就能不再思念、不再痛苦,于是我每日醉酒,以酒来麻痹自己。没想到,即便是我也不能让你彻底回头。也罢,反正我慕容烈废人一个,也活不了多久,死了就死了吧。”
慕容烈起身自嘲着,或许,回来就是错误吧。
“活,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蛇姬急忙问。
“我的大限已到,怕是半年也熬不过,蛇姬,你当真不愿意陪我这半年么?”
见蛇姬不说话,慕容烈苦笑着:“也是,我让你孤独了二十年,又有什么资格让你再陪我半年?既然如此,那,那我便离去了。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蛇姬,以后,照顾好自己。”
说完,慕容烈便转身准备离开,谁想到他胸口猛地一疼,心脏就仿佛被火烧起来一样。
慕容烈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慕容烈!”蛇姬惊叫,她赶紧扶起慕容烈,给他把了把脉。
火毒攻心,无药可救,蛇姬这才明白原来慕容烈说的是真的。
蛇姬带着慕容烈进了房间,将自己炼制的丹药给他服下。
段郎闭眼,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故意不来的,原来是没办法。”
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要怎么穿越黑竹林、怎么翻越黑断崖,又怎么能来到这里呢?
慕容烈能想着跟在邢飞柏后面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加之,慕容烈也没多少时日。能在他死前再见一次蛇姬,也算是段郎给他最后的仁慈吧。
“慕容前辈心里的苦,怕是也只有他一人能品尝了。”邢飞柏满是同情。
“若不是你们救了他,怕是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飞柏,我替蛇姬谢谢你们了。”
“不敢,只是前辈,蛇姬会不会对他……”邢飞柏担心蛇姬会不会因为恨慕容烈,一气之下将他杀了。
段郎呵呵的笑了两声:“不会,蛇姬等了他二十年怎么可能轻易杀了他呢?”
“我们再等等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到,你师娘也不会死的。”段郎也是个痴情人,当年,无名也为了爱归隐,可见无名有多么爱卫脂怡,他又怎会狠心让这一对痴情人重蹈当年覆辙呢?
“多谢前辈,晚辈感激不尽。”如此,师娘的解药又有希望了。
段郎与邢飞柏一直在荷花池等到天黑,才得到爹娘的允许进入梨园。
慕容烈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想是火毒又发作了。
“蛇姬前辈,这是伏神丹,是符颜专门为前辈火毒准备的。服用这个,可以暂时压制火毒。”邢飞柏把伏神丹交给了蛇姬。
蛇姬说了声谢谢把药接过去,给慕容烈服了一颗。
“这两年多,也多亏了符颜的伏神丹我才能活到现在,否则这日益加剧的疼痛我怕是熬不过去。想想,也很长时间没见到符颜了。”慕容烈说起朱符颜,眼中竟难得的露出了喜悦之情。
这倒让蛇姬有些不开心了,“符颜?她是谁?”
邢飞柏急忙解释:“她是无名与卫脂怡的女儿,也是我的大师姐。”
慕容烈调笑道:“怎么不说她也是你最爱的女人呢?看来,我是喝不到你跟符颜的喜酒了。”
慕容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日益衰竭。
“前辈,千万别这么说,有蛇姬前辈在,火毒应该可以解的。”邢飞柏说。
却见蛇姬一脸难过,她哑着嗓子,“我,我也没办法,火毒在他身体里的时间太长了,早已经深入骨髓。烈哥,你真的太傻了。你若能早一点来,我也,我也还是有办法的。”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不过没关系,若是他死了她亦然不会独活。
“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慕容烈死而无憾。”
邢飞柏看着这一对苦命人,同样的一夜白头,心中无比酸楚,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他两这样的痴情人了。
晚上,邢飞柏住在了梨园的厢房里,拿出朱符颜送给他的那副手套。
手套是朱符颜为了防止他沾到红色幽准备的,因为这次临时的任务他也没来得及用。
想到符颜那个傻傻的模样,邢飞柏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知道此时此刻,朱符颜在做什么呢,她是否也在思念他呢?
也不知义和山庄想再怎么样了,戎战君走了没有,师娘她好不好。
如今他不在庄子里,符颜又能不能适应,能不能坚强的解决这次难题。
从蛇姬口中得知赤焰宗的存在,邢飞柏又开始担心起来,这股以报复江湖为目的存在的宗教,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登场?
霓天蛇姬只是在打头阵,让江湖人知道又有一个新势力开始崛起,却没想过这个势力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然而蛇姬的这一仗明显是打赢了,江湖上现在人人自危,都生活在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