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院主园,满园芳华夹杂醇酒清香,飘香四溢,令人陶醉。宾客如云,已来的差不多。苏宁声带着丫鬟们方至,便见苏少陵引了安长夜与安紫玉兄妹进来。
安长夜这家伙,难道是住进皇宫了不成,整日整日与安紫玉形影不离的……苏宁声如斯想着,往旁一看,戚泽也一道同来,哦,还有尚流那个妖孽。
苏宁声当下对素素吩咐道:“素素,我突然有些凉,回去给我取件披风过来。”
素素不经意间瞟了尚流那边一眼,默默领命。
尚流折扇一拍,好笑地说道:“我说苏大小姐,不用瞧见本公子来了,就急燎燎地把那小美人支走吧,真怕我吃了她不成啊。”
苏宁声懒得搭理,转头跟安紫玉等人叙话去了。尚流哼哼两声,转身去了别处。每次见到戚泽,总要问问尚蕊儿的情况,这貌似已经成为习惯。而戚泽则每次都笑答“很好”,可是眉宇间总锁着忧愁。
苏老夫人虽只是个老妇人,但毕竟是一品诰命,又有长公主这个贵人在背后,遂在青都还算德高望重。今日所至宾客,上至皇子公主,下至达官臣子,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长公主病体抱恙,未能登门,差人送来上等玉佛一尊,另还有许多名贵稀有的物件。
由几个清秀丫头扶着,老夫人身着大红织金外衫,头戴嵌珠金钗,缓缓步入席中。众人向老夫人贺喜高寿,老夫人又朝大家表达感谢,这一番下来才正式开宴。
不动声色地扫了两眼男宾席那边,并没有张冼的影子,苏宁声静静地笑了,想必他正在某个紧闭的厢房内憨憨大睡吧。
她侧首问道:“二妹,张公子呢,怎的不见他在宴席上?”
苏宁萱下意识的皱了皱秀眉,自己心底也正疑惑着呢,适才跟那些千金贵女们聊了一会儿,那张冼一转眼便不见踪影了,不见了倒也没什么,怕只怕那下流胚看上哪家姑娘,抑制不住色心,干出什么出格之事来,今日登门的都是京城有权有势的官宦之家,可得罪不得。“表哥贪杯,想必是喝醉了,现下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呼呼大睡呢,不必理他。”
苏宁声微微一笑,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心里偷笑,呼呼大睡是呼呼大睡,只不过不是喝晕的,而是让迷药给迷晕的。如果没有猜错,事实上张冼也不晓得李月芳邀请自己来此的意图,他只是揣着攀附这位官家亲戚的心,喜滋滋地来了,殊不知恰恰成了人家的棋子。
酒至半酣,宾客们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之中,好不欢喜。丫鬟们垂首上前,上了最后一道菜。苏宁声兀自斟了杯酒,悠悠抿了一口,眼角斜睨过去,见苏宁萱正喝着羹汤,嘴角挂起一抹笑,好戏即将开始。
苏宁萱这厢忽觉脑袋昏沉,眼神越发模糊,心下奇怪,并不曾饮几口酒,怎的就醉了?
“妹妹可是醉了,”苏宁声一脸关切地问,“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丫头便上前去,给苏宁萱倒了杯茶,苏宁萱喝了,但脑袋却越发糊涂了下去,为免神志不清在人前出丑,苏宁萱只得任由贴身丫鬟扶着离了席。
苏宁声瞥了一瞥李月芳那边,嘴边的笑意逐渐加深,悠哉悠哉地品尝起面前的佳肴来。
素素和绿柳等几个丫头可没她们的主子心宽,虽说后院一切事先已安排好,但毕竟是在苏府,老爷跟大夫人的眼皮底下,万一哪里一个疏忽,事迹败露,后果很严重。
李月芳看似在跟身边的贵夫人们热聊,其实眼睛时不时地朝苏宁声这边扫,暗暗等候着她“不胜酒力”,头脑发昏。
寿宴热热闹闹,顺顺利利地进行着,苏宁声摸摸肚子,吃饱喝足,该干正事儿了。于是乎,几杯酒入肚,揉揉脑袋,一头扑在了素素的怀里。
几个丫鬟蹙眉一脸担忧,一面摇了摇主子,一面“小姐,小姐”地喊着。李月芳唇角一勾,时机来了,给了红桃一个眼神,便转头继续闲聊。
苏宁声这回当了一回导演,还别说,心情有些激动。按照李月芳的交待,红桃应该主动献身照料苏宁声,并想办法支开素素和绿柳等人。
于是,李月芳看见的是,红桃说了句什么,绿柳子矜二人便急匆匆离去,苏宁声迷瞪须臾,趴着睡着了,而后由素素和红桃扶着出了园子。
几人来到西厢房,张冼便在其中一间。因今日府中大办寿宴,院中空空无人,就连下人们领了赏躲着偷懒去了。某不起眼的角落里飘出一个人影,正是苏宁声嘱咐守候在此的影卫,陆。
“主子,事情办妥了。”此事指的是将苏宁萱弄进张冼房中。
苏宁声点点头,让陆退下了,对着绿柳道:“去给苏宁萱的贴身丫鬟灌几口酒。”此举的目的是制造出那丫鬟喝酒偷懒的假象,一会儿事发,宾客怎么看就不好说了。
素素跟着苏宁声进厢房,子矜和红桃在院口放风。
房中红帐层层,香薰袅袅,这也是苏宁声吩咐的,说能增添“情趣”,天知道陆影卫在布置的时候脸上挂着何等嫌弃的表情,堂堂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竟然通晓这种闺房之事。
软床上,一男一女昏睡不醒,一动也不动,素素红着脸皱了皱眉,喏喏的说道:“小姐,他们那个……”
苏宁声没有听清,遂问:“哪个啊?”
支支吾吾半天,素素凑到她耳边挤出两个字:“衣服。”
苏宁声看了看床上的人,顿悟,随即笑了一笑,果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待一会儿药性发作,你还怕他们不脱衣服不成?”
这话也说得委实露骨了些,素素霎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一张脸跑出了房门,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绿柳。绿柳满脸惊讶地看着她,心想这慌慌张张地,难道见鬼了?
苏宁声慢慢悠悠阖上门,绿柳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只是掩嘴一笑,没有多说。素素这丫头说小不小了,或许是时候为她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省的尚流那妖孽整日惦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房里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声,紧接着又响起一阵瓷器碎裂声,绿柳眉眼一挑,霍然起身,如临大敌似的,大有往里冲的趋势:“什么声音,难道里面有别人?”她的想法是,有人进去把苏宁萱二人带走了。
苏宁声见势不妙,赶紧拉住她,不禁汗颜,此刻闯进去,恐怕会伤了眼呐!“没事儿,咱们走远一些。”
经过先前的事,素素一早就躲开,与子矜一道放风去了,脸颊的红晕尚在。这时,有人过来了。
几人迅速撤到院墙之外,屏息听里面的动静。
只闻脚步声渐近,然后门开了,然后惊叫大起,再然后……鸡飞狗跳。
苏宁声心下大笑几声,舒心又愉悦地回到宴席上,该吃吃该喝喝,好不惬意,这令李月芳乍一看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她此刻不是应该跟张冼……怎么好好地又回来了?
李月芳朝红桃瞪了一眼,后者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一阵不安和恐慌窜进李月芳的心,一丝念头闪过脑海,可怎么也抓不住,直到两位花容失色的姑娘大呼小叫地闯进园子,只见她们脸色煞白,举止慌乱,因为一路跑的缘故,衣裳和头发都有些乱,两个人各说各话,几乎是语无伦次。
众人一瞧,却是敬亲王家的如烟郡主和她的贴身丫鬟。如烟郡主素日最是知书达礼,典雅端庄,笑不露齿,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从未这般的失态过。现下这般,莫非是受了什么惊吓?
见状,李月芳似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没有时间沉浸于担忧之中,身为当家主母,这种情况下,自当出来主持大局。
李月芳亲自上前,握着如烟郡主的手,轻声抚慰:“郡主,莫要惊慌,先坐下来喝杯茶!”
她一番好意,本该得到如烟郡主一句“谢谢”才是,岂料一向娴静的郡主再次做出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猛然甩开李月芳的手,像躲瘟疫似的退开几步,嫌恶地瞪着她,看得旁人又惊又呆。
如烟郡主喘着细气,用愤怒的口气道:“都说苏夫人端庄贤惠,教女有方,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在座宾客错愕不已,尤其是李月芳,纵然她见过不少风浪,但遭人当众指责还是头一回,她是个极其看重脸面的人,被人这么一骂,一时竟不知所措。苏老夫人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脾气甚好,仍旧好声好气地问道:“不知老身的儿媳何事得罪了郡主,您要如此指责于她?”
“我……”如烟郡主尚未从惊吓中走出来,抓了抓贴身丫鬟的手臂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显然丫鬟也吓得不轻,“适才我多饮了几杯,有些晕乎,便去贵府的厢房休憩,不料……不料……”
顿了顿,实在难以启齿了,身边的丫鬟颤颤巍巍地接着道:“我们看见苏二小姐跟一个男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