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皝依然把车子开成了飞机的速度。
一路疾驰到了白龙山脚下。
“跟我一起上山吧。”亓皝把车子停在山脚下。
两人沿着荒芜的山岩向上攀爬。米芃芃把自己的体力用到了极限,跟着飞奔的亓皝拼命往上爬。
白龙山是她第一次登临。这里的风景远逊于仙鹤山。作为仙鹤山的姊妹山,一河之隔,距离是如此之近,却为何有如此迥异的差别呢?真让人费解。但此刻,她心思不在这里,一心只想爬上去。
海拔一千米以上,遭破坏的程度稍减。
两人抵达山腰。
一块开阔平坦地,显然有人工开凿出的痕迹。山坡平地上,伫立着一座孤零零的本色木屋。
木屋门前有套石砌的桌椅。门前的木杆做成的晾衣绳上,风干着很多小鱼。
就好像预料到有人造访一样,一个中年男人端着茶具和水果走出木屋。
“恩主既然来了,就吃点水果喝口茶再走吧。”中年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只听说山上住的是一对老夫妇,看来谣传不可信。这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
同时,米芃芃愣了一下,这个男人也称呼亓皝“恩主”。莫非,这位也是何氏家族的人?
“圣贤,周嫂不行了,你去看看吧。”周嫂危在旦夕,亓皝不打算坐下,开门见山道。
哦,原来这位的名字叫圣贤。
“早跟你讲过了,我也无能为力。”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放在他们面前。
“圣贤此前,不是一直负责我们家族的接生吗?为什么现在却百般推脱呢?”亓皝难得带了一丝不满的情绪出来。
看来,他是真的为婶婶着急了。
“恩主,不是我不帮忙。我是真的救不了她。从她选择和异族结婚时,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我真的违背不了天意。”圣贤哀叹道。
这时,从木屋背后走出来一个白发妇人,伛偻着身子。她身后跟着一条摇尾巴的狗。
“棋子!”米芃芃惊喜叫道。
好久不见的棋子,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它。
棋子摇头摆尾地凑上来,用头拱拱米芃芃,发出撒娇般的呜呜声。
米芃芃猜测,这位应该是圣贤的妈妈了,她赶忙打招呼:“奶奶,你好。”
“你好,小姑娘。”老奶奶很和善,“知道么,棋子已经是妈妈级别的了。它的孩子都已经长大和它一样了。”
“奶奶,在桃源居,它还有个孩子,我们叫它棋儿。”米芃芃感觉,和两老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了。
“哦,棋儿,棋子的儿子————这名字起得还真省事。那时候,棋儿刚出生,力气小,老是被兄弟姊妹欺负,吃不上奶。小狗群里,数它最瘦,棋子怕养不活它,就把它送到桃源居去了。”老奶奶说。
“原来是这样。现在,棋儿长得威猛壮大,很能吃的。”米芃芃赶紧刹住话头,今天来这里不是谈论狗的。
“我看,你要是能帮就帮帮他们吧。”老奶奶很和蔼,和颜悦色对中年儿子说。
“老婆,我无能为力。如果我能有办法,当年你怀孕的时候,我就不会坚决让你放弃孩子了。”圣贤脸上有一抹痛惜闪过。
什么,老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米芃芃没有及时掩饰住惊愕,眼睛瞪得溜圆。
这时不是史上夫妇最高年龄差了?而且是少见的男少女大!
老奶奶看着米芃芃目瞪口呆的样子,咧嘴笑了,露出少了几颗牙的牙床,“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像夫妻?”
“没有。”米芃芃不好意思地说。她觉察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有点少见多怪了。
“我年轻的时候,怀过两次孕。可是,他怕我生孩子有生命危险,都没让我生下来。后来年龄大了,我和他一起出去,人家就以为我们是母子。为了逃避世人瞧热闹似的眼光,我们上了山。现在,我已经古稀了,可他还是老样子,一点没见老。我呀,没几天活头了,早晚得走在他前头。”老奶奶笑呵呵的。
“你又瞎说了。”圣贤嗔怪老伴。
“走吧,我送你们下山。”圣贤拿起一个绳索和木头结合做成的梯子。
“老伴,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屋后那点菜地,等我回来弄。”圣贤对自己白发老婆语气很温柔。
转身对亓皝和米芃芃:“我送你们走近路下山。”
米芃芃一头雾水,亓皝知道事已至此,只能离开。
回头看看,棋儿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下山的路上,米芃芃走在两个男人身后。
“我老伴年轻时候,怀过两次身孕,每次她都执意生下来。我们家族,以前有过前车之鉴。异族通婚,产妇必难产而逝,这魔咒这么多年了,没有被打破过。所以,和我们家族以外的人结婚,不论男女,最后死的都是女人。所以都是女人吃亏,肯定不得善终。我宁愿陪她走过几十年的时光,虽然没有孩子陪伴。和她相濡以沫地度过了这么多年,幸福来过,已经知足。”
“我理解周嫂,她是想留住孩子,牺牲自己,她是个伟大的女人。我老婆当年也是这样。既然周嫂执意这样做,我们就顺从她的意愿吧。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晚了。也许这是她自我价值的体现,一辈子就为了完成这一个心愿。”圣贤边带路,边说。
米芃芃似懂非懂。什么异族通婚?什么家族?什么魔咒?他们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家族呢?
“好了,你们从这里下山吧。最多需要半小时就到山下了。”圣贤说。
圣贤放下梯子,把梯子一端挂在一个巨石上。
米芃芃看着直上直下的山体,有点害怕。
“姑娘,别怕,不要往下看就行了。”圣贤说。
果不其然,米芃芃和亓皝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崖底。
他们无功而返,一路疾驰,回别墅区。
婶婶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她已经生了。
“我生的孩子,正常吗?”婶婶头发,被汗水浸湿,一溜一溜地粘在额头上。
“放心吧,正常。很漂亮,是个小公主。”叔叔强颜欢笑。
他已经从惊惧和无措的状态中走出来,佯装镇定,挤出笑意握住妻子的手。
“给她取得名字可以用上了,米芊芊。”婶婶半睁着眼睛,勉力笑道。
“嗯,和芃芃一样,都有顽强的生命力。”叔叔把婶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老米,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婶婶是在嘱托身后事。
“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孩子养得好好的。”叔叔终于忍不住又呜咽了。
“老米,不要哭。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和你在一起,我感受到了幸福。我这一辈子,自己孤零零过了那么多年,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婶婶渐渐闭上了眼睛。
米芃芃抱着婶婶的孩子,一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