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腿坐在二楼的走廊上,一缕阳光倾斜而来,深山里的阳光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温和清香。我仰头闭眼感受着阳光赐予的温和。
这阳光的温度像极了徐宁微笑的眼神、说话的声音、清爽宜人的外表。他似乎就是太阳之子,专门来照耀这人间,不过却不经意间照耀到我这个来自地狱又不需要阳光的人,出乎意外的是我居然爱上了阳光。
爱上阳光并不能说明我的身体也能爱上阳光,我来自地狱避讳的就是阳光,长时间的照射让我的大脑昏昏欲睡,可我依然不想挪身到阴暗处。
一股清凉的气息将我包裹住,我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凉悠悠地空气,感觉就在快要窒息,生命快要枯竭的那一刻,被突如其来的氧气拯救了,生命从新换发了活力。
无名站在我身旁淡淡地说:“阳光对于我们地府来的鬼君来说是有杀伤你的,你为何要自我伤害呢?”
我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保持原来的动作:“你不是一样经常暴露在阳光下吗?”
“我与你不一样,我可以用法力保护自己,而你保护不了自己。”说着他在我身边盘腿坐下,“有些东西会伤害你,你要学着回避,那样才不会让爱你的人伤心难过。”
昏昏欲睡的大脑渐渐清晰,无名为我设的阻隔阳光的保护罩比伞还厉害,完全感觉不到了阳光的温度,然而我还是喜欢晒太阳。
我懒洋洋地说:“我有点冷了,可不可以把它去掉?”
阳光的温度没有接触我的肌肤,一股暖流将我笼罩起来,有点类似房间里的空调,虽不是大自然的赐予倒也觉得暖和。
好吧,看来我今天的要求他不会满足我,他爱我,我受伤了他也会难过,那么我就好好爱自己吧。
“你已经来这里五天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无名问。
我头仰的脖子酸,低下头不愿睁开眼睛。近来一直失眠,此刻想睡觉,困乏地说:“我最近找到一个买卖,她急于要我给她织梦,我答应她后天中午见面,所以明天就会学校。”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我睡意渐浓,就在我快要进入梦乡时,无名很不是时候地说:“他可能出国了!”
心中咯噔一下,瞬间睡意全无,无名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明知道我心里爱着徐宁,好不容易在心中接受了与徐宁画上句号的事实,他却好端端地提那个我不愿意提起的人,生生又在我胸口捅上一刀。
我微微抬起低垂的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想对我表达什么?”
“我只想说如果他爱你就不会出国,思宇,忘了他。在人间完成你的夙愿就与我回去。”说这话声音冷淡,最后一句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睁开眼淡淡地看着他,他的神情冷淡,微微锁住双眉凝视我,古潭般幽深地眸子里漂浮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这是因为我爱上徐宁而忧伤,还是因为我迟迟不愿回去而忧伤,我该如何做,他才不会这样忧伤?
我总是害怕别人因我而忧伤,可是我自己也很忧伤,所以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才不会让他们忧伤。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替别人操心,自不量力!
快乐可以感染一个人,忧伤也是如此吗?不,我想都不是这样的,我与徐宁在一起时很快乐,可是无名却很忧伤。而现在我和徐宁都忧伤了,无名也未见得快乐。
所以说快乐只是相对某个人而快乐,它有时候并不会感染别人,反而会让人更加忧伤;而忧伤的感染力强过快乐百倍,只要有人不快乐,身边的人都会因你忧伤而忧伤。
我眨眼间收回神色,楼下师父双手合十走进了院子,我提醒道:“明天你送我,你该走了!”
无名隐了身。师父走到楼下抬头看我:“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我笑着举起手中的经书:“师父,我在念经呢?”
回到学校已经是中午,我在无名的茶楼吃过午饭,坐在窗户边呆呆地看着河边的风景,心中无限惆怅。徐宁走了,他就像那滔滔而去的河流一去不复回,在我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他了。
徐宁,我想问你,在你心里是你出国重要还是我重要?当然是出国重要,我在心里自问自答。
我在他心里不过就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真正陪他走一辈子的是一份好事业,他有了事业女人对他来说多不胜数。
心中好凄凉,想着不久后徐宁身边就会站着一个漂亮美丽的女子,他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相拥相吻,在温和的灯光下交脖缠绵。
可悲,我与他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
小李走来,敲了敲我的桌子,将我的神思拉回来,他坐在我身边神神秘秘地偷看一眼在一角坐着和别人谈话的无名,凑近我耳朵,耳语道:“老板娘给你说件事,你保证不和老板说。”
我转过脸看着他:“我不说,你说吧!”
他又凑近我耳朵道:“五月一号,我们茶楼来了好多客人,院子里,楼上楼下每个座位都坐满了,那天累的我们汗流浃背……”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可没有心情听你们茶楼的破事!要说就说重点。”端起茶杯润了润喉。
他瞟了一眼无名,正和别人聊的起劲,于是放开了胆子小声道:“好好好,我说重点。那天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男的一身西装革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挺帅气。没想到进来就抓住我的领口凶巴巴地问你在不在。”
我心里咯噔了下,难不成是徐宁?我问:“你怎么说的?”
他扬眉:“他那凶样,就是在我也说不在,更何况你不在,我只能说你不在了。结果他把我狠狠一推,我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我的娘啊,当时疼死我了。那家伙力气可真大,现在屁股还疼呢!”
他歪着身子拍了拍腰,我忍不住想笑。
他继续道:“他发疯了一样,每个房间去找,他带来的那帮人把我们的客人全赶走,桌子凳子掀的乱七八糟。还打伤了我们几个小伙。老板不要我们给你说,但是我觉得关乎你的人身安全,我冒死也要给你说说。”
说完他警觉地问:“老板娘,你是不是在外边得罪人了?”
我正要说话,向我们走来了一个女服务员,笑盈盈地看着我:“老板娘好,小李,老板叫你过去!”
小李做错了事一样,心中胆怯,悄悄转头去看,刚好对上无名冷冷的眼神。他转过脸伸了下舌头:“惨了,老板多半知道我在和你说什么了!”起身灰溜溜地走了过去。
女服务员掩住嘴笑的无比灿烂,“小李要挨骂了!你坐,老板娘,我去忙了。”
徐宁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公寓退租,我心里十分地想去看看。
我和无名说想独自去逛逛,他点头道:“早点回来。”
来到公寓房,当我把钥匙插进锁芯,一拧门打开了,让我有些意外,看来这房子徐宁还没有来退。
打开门里面的摆设一点没有变,只是几天没有人住,少了人气,桌子上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阳台边吊椅安静的一动不动,以往我总喜欢在里面睡觉,因为徐宁总会在那时弹让人很快入眠的钢琴曲。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徐宁弹奏音乐我很快就会进入梦乡,就像一些人一看书就来瞌睡,我一直怀疑我是个完全不懂音乐的人,浪费了徐宁的一片心意。
我走进钢琴,轻轻拂过每一个钢琴键,其实我很喜欢听徐宁弹奏,音乐声让我无比的舒心,所以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现在的我很需要睡眠,很想徐宁再为我弹奏一曲,已然是不可能了。
我可否为自己弹奏一曲,催眠了自己?坐下,抬起十指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弹奏。
不要再去留念,放手徐宁是最好的结局,在这里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我起身拾起地下的一本乐谱放在钢琴架上。在书房里寻来一个空纸箱子 ,将我照片衣服打包装了进去。
徐宁给我送的一切东西我都留在了这里,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这个人。
让我走之前再怀念一下他的气息,这公寓里是我能感受到他气息的唯一地方。我在每一个房间驻足,回想在这里与他有过的一切甜蜜,这些甜蜜的片段缓缓在我脑海里回放,它们亦如流水般回放后再也不会重复放第二次。
来到我们曾经温暖小窝,徐宁说它是我们洞房花烛夜的地方,只可惜没有圆房,就匆匆离别。事实真让人难以预料。
床上有着徐宁最浓的气息,我怀念他身体的温度,迷恋他的唇,想在他胸怀里安然入睡,他的一切都让我想念。
徐宁谢谢你让我感受到爱的甜美滋味,在你还没有将别的女人拥入怀时,在抱我一次、吻我一次好吗?我空想着。
我躺在被窝里深深地感受着徐宁留下的气息,泪水湿了枕头,我抱着被子心痛的不能自已:“徐宁,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
我总喜欢这样虐自己,明明知道徐宁再也不可能回来,还抱着幻想让他再来爱我一次。即使再爱了,结局还是一样要分开,只是早晚而已,早对徐宁好!他好我就好。
沈思宇不要再执念下去了,放手对徐宁的爱吧!含着泪水在自我的劝慰下伤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