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娘,你就说说嘛。”兰朵接过粽子,有些着急的央求道,杨母看了,微微笑着。
“好吧,男人们就让他忙去吧,娘好长时间没跟人好好说过话了,还是我自家的媳妇好。就怕你不愿听呢,那我就再说说。”穆梨花满脸温情的看着兰朵,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脸上闪过安然的平静。
“我是咱陕西咸阳人,虽说咸阳跟长安城挨着,可是也只去过一两次而已。我们咸阳原上有十三个村都叫做蹬村,听说是当年康熙爷为了表彰秦川人情的淳朴,路不拾遗,特意赐的名儿。蹬村里有一个靠打铁为生的汉子,叫程盖天,听人说这人长得五大三粗,有一把子好力气,三百斤重的东西单手就能拎起,为人豪爽,饭量也大,一顿吃面条子也能吃上四五大碗。有次这人到宝鸡探亲戚,为了省时间,没走大路,竟只身一人上山走了小路,那时人出行基本靠走,起马的很少,但是人不常走的老林子里荆棘丛生,丈八高的霸王草可是长的比人都高。这程霸天胆大,一个人走在荒山野岭里,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了,这眼看天也快黑了,可人家户却是一点影也没有。你想,打铁的粗人嘛,赶了一天的山路,人也累了,看到路边有一块平整的山石,就打算卧在上面休息会儿,可没成想这山风呼呼的一吹,打铁匠竟然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这上岗子上就刮了一阵风,程霸天一个哆嗦就醒了,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是獠牙的大嘴正对着自己。把他吓得直叫唤,连滚带爬的从石头上滚了下来,这才看到,原来那东西是一只老虎,还没等他想着跑呢,老虎就扑了上来,铁匠心里害怕,可是这山岗上尽是杂草,连课像样的大树也没有,就咬着牙顶了上去,可好是一番搏斗,程盖天的胳膊都被老虎咬掉了,不过那老虎也被他活活打死了。你说这人厉害不,连老虎也能给打死,幸好这人命贱,老天爷可怜没收他,被几个上山采药的人给救了。这人活了下来,也没去亲戚家了,扛着老虎就回家了。蹬村人本来就不少,没多久这程盖天打虎的事儿就被传的神乎其神了,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有人说他是评书里讲的打虎英雄武松转世,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当时,也成了我们咸阳原上议论纷纷的怪事,连六七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你要是问他打虎英雄,准能说出程盖天的名字来。”杨母说的兴起,脸上的笑容也似更胜了几分。
她端起身旁的水碗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自打这程盖天打虎的事儿在塬上传了开来,有些唱秦腔老戏的人竟然将打虎的事编成了戏,这方圆百里的人呀,很快就知道了。事情倒是热闹了一两年,到后来人们只是农闲的时候说说,把它当成了乡野杂谈。后来,洋人打到了紫禁城,么过多长时间就闹起了长毛。这程盖天生得一副粗狂的汉子像,倒是自己的女儿长得水灵灵的,讨人喜欢。虽然是粗人一个,可是对女儿可是百般的好,自己打铁卖力,也从来没让女儿受过苦,可是这老百姓一心想求的平平安安的日子,却被长毛搅黄了。那天程盖天外出正好有事,夜黑回来时,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长毛一群人给糟蹋了,婆娘也被长毛杀了,头骨碌碌的滚在地上。他女子还小,约莫十四五岁,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程霸天悲伤痛哭,当夜埋了婆娘后,就掂着两把大砍刀寻到了长毛的兵营,把那伙子畜生杀的一个不留,放了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但是从那以后,却是再也没人见过这打铁匠程盖天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有人说他寻到了自己的女子,不过女子已经疯了,有人说在长安城南的终南山上看到过一个人,像是他。不过到底怎样,就没人说的清楚了。”
杨母说完,看着院墙外的天空,脸上涌出些许的惆怅,仿似时光又回到了那个时代,那些人悲情的遭遇,让她心里不禁同情。
“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回过头冲兰朵笑了笑,“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们陕西人爱谝闲传,这八百里秦川,几千年的历史了,可是有着不少故事呢。”
兰朵微笑的看着杨母,随手接过一个粽子迅速的扎好,温柔的点了点头。
杨母看着自家媳妇知情达理的模样,心里似开着花儿般乐着,眼睛盯着她渐渐隆起的肚子看了一会儿,脸上满布慈祥。
“兰朵呀,这怀孕生孩子可不是个小事,千万别动了胎气,要好好吃饭,多多休息。也不要乱吃东西,走路可千万小心,这身体呀,是靠养的,对大人好,也对以后孩子也好。”杨母一边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着,兰朵听了,一股暖意从心中徒然升起。
“知道了,娘,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微笑的看着杨母,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彷如一抹初升的朝阳般迷人。
“其实呀这生孩子也没啥,你不要怕,到时候忍着疼一使劲孩子就出来了。”
“娘。”兰朵有些害羞的低着头,转而脸红着抬起了头,“娘,我不怕生孩子,我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女人,可是练过武功的呢,生孩子不怕!”她看着杨母,脸色镇定的说着,杨母冲她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孩子,你不远千里的嫁过来不容易,如今你是志国的媳妇,我们也是一家人了,放心,有娘在呢,不怕!”杨母话语温和,像是慈爱的母亲般看着兰朵,眼睛里闪烁着若水般的温情。
兰朵看着她,似乎想起了远在千里的母亲,眼睛慢慢湿润起来,在阳光下,晶莹莹的,泛着温柔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