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少来好吗?要换成一般人根本就连机关在哪里都不知道好吗?你就鼓捣了两次门就开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冷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嘲讽暮云非的东西。”
顾昭一脸无辜,那样子就好像是真的在单纯地说了一句话而已,只是很可惜,他的这个模样已经对我没有任何的作用,我还是坚持着他打开石门的奥秘。
“特么的你到底说不说啊?”
我开始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表情都开始有了些变化了,顾昭大抵看见我的面色很不好,他笑了笑,转而慢吞吞地走到了石门边上,指着那上面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针孔,开口对我道。
“我学过一些机关暗道,这石门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少许也要花上一阵功夫才能打开,但是我可以很快。”
他低低地说着,面上是一派得意骄傲的模样:“再说了,这也完全不能怪暮云非,这石门是建在陵墓的,陵墓说到底也就是死人住的地方,谁家会在死人的地方还设置那么精致的机关呢?”
我私下嘟囔了一句,那若不是想要暮云非手里的机关,还要他来设计这构造干什么,我沐家随便去寻一个匠师不就好了,还需要这麻烦事么?
但是这些我也并未说出口,而是微微蹙了眉头,其实顾昭的话有那么些有道理,可是又有些不对,毕竟这石门是暮云非弄出来的,就算是陵墓的机关简单了一点,但也不会简单到被人就这么容易地解开的地步。
“你在哪里学的机关?照你这么说的话,你的那些个本事丝毫不比天下第一的机关师逊色?师出何门啊?”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便疑问地试探着:“墨玦是你师父哦,他教的?不能啊,墨玦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在一旁分析地头头是道,自以为说的很是完美,而顾昭却在听闻我的话后笑得那么突兀,宛若是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清涟。
“师父的本事多的很,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不过这机关暗道,墨师父却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那也只能说涉及了一些,还尚不完美。”
我疑惑道:“不是墨玦教你的?难不成你是自学成才啊?”
顾昭含笑摇了摇头,好像否认了我的话,但是他又继续道:“天赋尚且如此,师承哪里什么的,便也是小事了。”
我瘪嘴,颇为埋怨地道了一句:“说来说去,好似又是在搪塞我,你不就是不想说嘛?找这些个借口做什么?虚伪至极。”
顾昭好笑地望着我,他伸出一根手指出来戳了戳我的脸颊,软软的触感在脸上蔓延开来,我觉得有些痒,反手将他的手给打了下来。
顾昭揉了揉被我拍红的手臂,笑得没心没肺,口气出来后却还是那样调笑的模样:“我要是说,我这这本事是和暮云非学来的,你信不信啊?”
在我听完他的这一段话后就忍不住抬起脚来踹了他一脚:“你开什么玩笑?暮云非才不会收什么徒弟呢。”
我说的笃定,连顾昭都忍不住侧目对我道:“谁跟你说暮云非不收徒弟的?你这样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我冷哼一声,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就只是一味地道:“我就是知道。”
顾昭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他见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就也没有说他会机关这件事,我也没有所谓了,反正他懂了就是懂了,我也总归不能刨根究底,就算知道了他是跟谁学的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于是我们便都在这里打住,没有说话。
我们一起进入了这石门,穿过狭窄的过道,过道里面已经没有一丝的光亮了,方才还未进来石门里头的时候,还有些微之前夜明珠子反射过来的光线,如今在这里却是一点都照射不进来了。
我拿出怀里的夜明珠,浅淡的光亮便瞬间充斥了整个过道,顾昭瞧着我手里的夜明珠,竟是没有什么动作,我诧异出声:“你之前拿的夜明珠呢?”
顾昭瞥我一眼,淡然道:“之前扔了。”
我:“……你扔了……”
我怎么没有看见他扔!岂有此理!
我还是有些郁闷:“你什么时候扔的?我一路跟在你身边,可没瞧着你动!”
毕竟那些也是些值钱的东西,虽然我之前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他,让他全部拿走,可是后来我不是松口了吗?我都愿意全部给他了,他竟然还扔了?
顾昭还是那样淡定的语气:“太重了。”
我:“……”
好吧,算我输了!
我一时无言,心中蕴藏着一股子气,晃了晃手中的珠子,道:“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嫌弃它重,你一个大男人就拿了那么一小会儿你就嫌弃重得全部扔了?你好歹也要留一个吧?”
顾昭盯着我的脸,我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慌,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结果却是扯了扯我身上的袍子,面色上一幅笑意盈盈的模样。
“穿着男子服饰,顶着男子发髻,坐着男子才有的官职,你哪里像个女人了?”
我:“……”
我开始微笑,同时在内心里强制地压制自己想打人的心情,一边扭过头去不欲和他说话,一边加快了步伐往前面走。
按道理来说,进了石门,过了这条过道,就该离那地方不远了,我将整个黑暗里唯一的光亮握在掌心里,手心里也全部都是细密的汗珠。
顾昭见我的速度加快,不免疑惑开口问道:“那么快做什么?”
我摸了一把额头,有些敷衍性地随口道了一句:“我好像觉得今日有些不太平。”
他愣了愣,然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然后道:“你今日出府去协调那些世家,遇上事了?”
我点点头,也不和他打马虎眼,直接就承认了:“是啊,好久没有遭遇这么有规模性质的刺客围堵了呢。”
我一边走着,手在石壁上敲了敲,旋即发出咔嚓的声响,我晃了晃脑袋,却又听见顾昭在后头的声音:“不是柳照做的。”
我一愣,手下敲着石壁的手也顿了顿,随即反过头去看了眼他,内心很是疑惑,他怎么这么肯定?
我扭头过来,继续在石壁上敲打着:“怎么说?”
顾昭盯着我的动作,语气不减温润:“他不敢。”
我“咦”了一声,再次反过头去看他:“他背后的人可是皇帝呢,他有什么不敢的,皇帝不敢正面对上沐家,但是他可以唆使人来啊,这样的话出了事了也总归不是他皇帝直接造出来的原因,沐家肯定也拿这件事找不到把柄说事,就只能拿柳照出气;可是柳照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沐家对上他,视他为眼中钉了,那柳照也有皇帝给他撑腰,皇帝不动沐家,沐家便相安无事,柳照动了沐家,那皇帝还能保住柳照,沐家也没有办法要了柳照的命不是吗?”
“柳照不敢。”顾昭再次开口重复了这么一句,他嘴角的笑意漾开在脸上,仿佛有着旭日光辉集聚于此,灿烂芳华,我愣了一下,只听他又继续道。
“我今日出来的时候也遭到刺杀了,陛下想要对上的对象是沐家,并非是我顾昭,而柳照是陛下的人,自然按照陛下的意思办事,刺杀的人或许是世家的人,或许是宗亲里的人,也或许是沐家积仇的仇家,但绝对不会是柳照。”
我听闻他的话,瞬间便了悟了他的意思,道:“你是想说,柳照不会来刺杀是因为皇帝的目标在我不在你,所以柳照没有理由来刺杀你,你说或许是沐家的仇家做的,这件事也许也有可能,但我觉得,是柳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搬动手中的一块凹石,咔嚓的声音细碎传来,我继续摸索着,一边道:“沐家的仇家势力大一些的几乎不会还在大宣或者了,今日来的仇家也没有,慕容复对沐家的威胁还不足以令他用这么愚蠢的法子来对付我;而,柳照却可以。”
我说到这里,忽然就笑了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刺杀我的那群人,和你遇刺的那群人是同一个人派来的呢?万一恰好是两个人在背后操纵呢?”
顾昭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他看着我,语气坚定,好似有十分的把握一般,道:“我们所遇见的那些人,就是同一批。”
我诧异望过去,只见顾昭含笑的嘴角依旧勾着,仿佛一抹春风般令人如沐,我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若是没有任何证据,顾昭应当不会这么肯定地说出来,而他若是没有证据,可也凭着他这般坚定的口吻,那定然也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在手。
果然,顾昭便直言道:“早在刺客现身之际,我便叫人去查了,他们所穿戴的服饰是出自同一个地方,而身上皆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我点点头,这下才算是有了些同顾昭说话的兴致了:“然后呢?他们是谁的人?不是柳照的话,那还有谁?”
顾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镇国大将军回来了。”
我一惊,手指在石壁上敲打的旋律都慢了几拍,随即惊愕开口;“镇国将军?!那岂不是定远侯也要回来了?!”
镇国将军与定远侯和当年我父亲还有皇帝四人乃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他们几人在先帝还在的时候便已经是同过生覆过死的兄弟了,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镇国将军与父亲当年一同扶持当今皇帝登上皇位,用上了不少的势力和兵力,虽说沐家自大宣开国以来便已有了旁人不可动摇的地位,但是当时先帝的属意储君人选并不是当今皇帝。
一国之君,在大宣这个地界上,在沐家德高望重,势力滔天的情境下,他什么都可以容忍沐家,可是唯独一样不可以,那便是储君的人选,储君关系了整个大宣。
而先帝中意的人选原本是七皇子慕容令,那时候却也不知道定远候也有了夺取帝位之心,于是便以七皇子,现在的皇帝,还有定远候三人为首的势力上演了夺位之争。
那时候的定远候,还是个皇子。
说是个皇子,其实也不尽然,他并不是先帝亲生的,而是旁支宗亲里过继过在先皇后的名下,皇后登凤位三年却迟迟无子,先皇却又恋慕先皇后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为了堵住朝臣的嘴巴,先皇不得已才从宗室里选了名婴孩过继给皇后。
而这个孩子,便是定远候慕容芘麟。
慕容芘麟是严格说来,是皇后的嫡子,那便是嫡长子,可是算准了说来,他并非先皇直系血脉,便也注定会失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争夺权。
七皇子是先皇后在收养了慕容芘麟的第四年生下的,七皇子才是先皇后的亲生孩子,先皇自是宠爱至极,连皇位也都是给七皇子早早便准备好的。
可是事与愿违,那时我父亲与当今皇帝交好,已达同生共死的地步,这样的深厚情谊,自然是旁人无法超越的。
于是父亲与镇国将军联手在夺位之争的那个夜晚,强行为当今皇帝夺了皇位,可参与夺位之争的定远候,败北之后,当今陛下念及曾经与他的兄弟情分,于是便只下令将他逐出京城,削了他的皇子身份,贬为侯爷,定下了十年之约,赶往西北荒凉之地驻守边疆,而镇国将军便是一起跟着去的。
如今算算日子,十年之约也应是到了才是,所以镇国将军和定远候应当也要回京城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不由得很是诧异,对着顾昭道:“可是这和镇国将军有什么干系?他总不能还未回来便已经派了人来暗杀我吧?他一个长辈用这样的方式暗杀一个后辈,他不会羞愧吗?再说了,他做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支持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