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珞儿啊,你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你这样本祭司可是很伤心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烈璃彧墨绯色的眼眸宛若夜空下迷离的湖水,微微浮漾一层幽幽的红光,“莫非,你想欲擒故纵?”欲擒故纵你个球,沐珞好想挠墙,感觉这对话难以进行下去了,话锋一转,她问道:“烈璃彧,青绸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要去找她吗?”
“对。”
“这会儿,她估计会在,”如玉般修长的手指微微抚了抚线条完美的下颚,烈璃彧一副思虑的模样,“七里竹林。”
七里竹林,是一片七里长的墨色竹林,远远地看见七里竹林的轮廓的时候,沐珞有些惊讶,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多的墨色的竹子,这竹林里面满眼的竹子,竟然没有一株是青色的,如若不是这天色尚亮,沐珞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右使姐姐,你来找我吗?”沐珞刚踏入竹林没多久,耳畔便想起了青绸婉转的嗓音,这婉转轻盈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沐珞循着这把嗓音望去,只见青绸一袭青色的广袖纱裙,裙摆处是一些鲜嫩的绿色小花苞,有的微微吐了芽,身上背着一个小竹筐,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少女没有分别,她清秀俏丽的稚嫩面孔看起来就如她裙摆上的那些新芽一般,娇嫩至极,而她眼角处那一个暗色的图腾,却又为她盈盈天真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媚的戾气,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明亮无邪,只是那种无邪的眼神,是很刻意的表露出来的。也许是因为职业病,沐珞有着很敏锐的洞察力,而这青绸的演技,比起她以前遇到的那些心理素质强悍得能提名影帝影后的罪犯,还是显得稚嫩了一些,所以,沐珞也不想跟她继续绕弯子了,
“青绸,你老是这么喊我右使姐姐右使姐姐的,我怕会折寿。”嘴角微微染上点点笑意,沐珞巧笑嫣然,“其实我很好奇,你的年纪,究竟大我多少轮,或者,大哥哥几轮?”这一句话,顿时让青绸脸上挂着的笑容变僵了,不过片刻功夫,青绸又重新恢复了满脸的笑容,仿佛没有听见沐珞方才说的那一句话一样,一边俯下身子去挖竹笋一边和她搭着话,“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很好,这女人,或者说这老女人确实很不简单,听见青绸自动略过了她说的话,继而若无其事地和她交谈,沐珞也不拆穿,便回道:“昨夜哥哥寒毒发作,多亏了青绸的药,哥哥才没有那么辛苦,我今日来找你,一来,是为了跟你好好道谢,哥哥给你添麻烦了,这二来嘛,当然是有事相求。”闻言,青绸显得有几分意外,挖竹笋的动作顿时一顿,听了下来,直起身子看着沐珞精致粉嫩的小脸,眼眸里微微泛起几分疑惑之情,“右使姐姐,有事有求于我?”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自然啊,”沐珞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一脸乖巧无害的模样,“听大祭司说,之前哥哥寒毒发作的时候,都是青绸一直在旁照料,我想问问,你平日是怎么照料我哥哥的。”眼眸里的不解之意越发得深了,青绸思虑了片刻,还是回答了她,“也无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擦擦身子,喂喂药,说说话。”擦擦身子,喂喂药,说说话?擦擦身子,喂喂药,说说话!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蓦然睁大,忍不住抬起细细软软的指头指着青绸,一副震惊而又愤怒的模样,“你,你怎么能,能看我,我哥的,的身体呢?你这个老女人,你怎么能染指我哥,你,你都那么老了,你不该老牛吃嫩草啊………”一气之下,沐珞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就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这确实太过分了,平时里觊觎着她哥哥就算了,青绸这老女人居然还上手了,这绝对不能忍啊。饶是这再隐忍的人,这年龄毕竟是女人不可言说的秘密,更可况是一个喜欢装嫩的老女人,听见沐珞一口一个老女人一口一个老牛吃嫩草,青绸再也忍不住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愤怒地硬生生打断了沐珞的话,
“司空珞,你若是再提起这个老字,我便立刻拔了你的舌头!”她脸上暗色的图腾仿佛因为她的愤怒一下子变得颜色深了很多,青绸气得脸色发青,一副说着就要和沐珞打起来的架势。微微走动了几步,沐珞沉沉的睫毛微微一抬,神色渐渐变得冰冷,许是沐珞的神态转变得太快,一时之间,青绸因为琢磨不透沐珞心里的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片刻的沉寂之后,沐珞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青绸,我和大祭司需要出门去办些事情,”沐珞说完这话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下,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暗暗观察着青绸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看见青绸听见她说会单独和烈璃彧出去,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半分嫉妒或者愤怒的情绪,那么她可以断定,青绸对烈璃彧没有意思,那样的话,青绸对司空离有意思的结论就可以成立了,若是借着青绸这一份情意,沐珞觉得,在她离开魇狱门这段时日里面,司空离的安危也就有了保障,“哥哥寒毒发作,会昏迷一段时日,想必你也很清楚了,只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这段时日,我会找好人照顾他,那么这每日需要服用的汤药,就麻烦你了。”
“司空珞,你觉得我凭什么会听你的?”眼看着司空珞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真实面目,青绸也放下了伪装出来的天真烂漫的面具,对沐珞说的话嗤之以鼻。凭什么?这倒是个好问题。不过这为什么,沐珞觉得青绸心里比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这是很冒险的一步棋子,把司空离安置在魇狱门里面,放在青绸的手上,可是眼下沐珞别无他法。
“青绸,保全我哥哥,跟你在魇狱门立足,眼下并不冲突,相反,我会欠你一个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你比较划得来。”这层窗户纸,沐珞思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在青绸面前捅得太破,毕竟古代女子脸皮都不怎么厚,更何况还是青绸这样年纪又大,心肠又歹毒,而且擅长于制毒的老女人,方才自己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她的年纪,这个青绸就气得七窍生烟,沐珞觉得眼下要是自己再多说一些她看透的东西,反而会导致青绸恼羞成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先将司空离安置好一些再说。不等青绸再度开口,沐珞便顺着来时的石子路离开了。
沿着石子路走回司空离的居所时,沐珞的思绪百转千回,虽然她刚才已经在青绸面前说了会找一个人照看司空离,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沐珞心里面还没有一个适合的人选,放眼整个魇狱门,她认识的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上官琉微,烈璃彧,青绸,还有,魇离,这些人很明显都不符合要求,对于其他的徒众,她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这该怎么弄啊?
“师姐。”身后忽地传来了一道清透的声音,沐珞循着声音转过了身,便看见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上官琉微。
“微微,你回来得这么快啊。”看见不过一夜便回来的上官琉微,沐珞倒是有几分意外,不过上官琉微回来得也正好,她正发愁没有跟她商量那些事情,简单地和上官琉微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上官琉微微微沉思了一小会儿,便道:“我留下来照看离护法吧。”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一下,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微微染上点点不解,“为何?”按着上官琉微以往的习惯,沐珞以为他对跟着烈璃彧一起行事是没有任何异议。
“与其跟在大祭司身边,还不如留在魇狱门里照看离护法来得有用。”上官琉微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给了沐珞很大的启发,先前她一直忽略的一些小细节,这会儿忽然都蹦了出来,在以前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境里,当司空珞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的时候,她是被人从后面刺死了,然后司空离才会带着司空珞的尸体找上了魇离,让他用异术将司空珞变成了活死人的模样,所以司空珞身上与常人奇异之处的这个部分,她明白了为什么,只是司空离身上的寒毒,又是怎么来的,这个沐珞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若不是在来魇狱门之前就有的,那便是来了这个魇狱门之后才有的,那么这施毒之人,又会是谁?司空离处处受魇离限制的限制,难道仅仅是为了护着司空珞的性命吗?还有这澜雪剑,魇离一直想要这澜雪剑,可是为什么如今澜雪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也没有看见魇离有什么作为,反而是闭关了,更诡异的地方是,越云瑾身上没有了澜雪剑,为什么,没有一大堆人上门讨伐要求魇离交出澜雪剑呢?先前沐珞以为自己已经对这其中的关系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来,还有许多她未知道的事情,不过那些事情也与她无关了,她眼下要完成的事情就那么几件,第一,取得月溪珠的碎片医治司空离身上的寒毒。第二,查清楚司空珞的死因。第三,带着司空离和上官琉微离开魇狱门。至于越云瑾,沐珞不是不想念,也不是不喜欢,这是两人之间的那一道河流,现在她还没有办法淌过去。
“微微,你好好照看哥哥,特别要小心青绸,不要让她,触碰到我哥哥。”沐珞耳边现在只要一想起青绸说的那句话,擦擦身子,喂喂药,说说话,眼前就立刻浮现出了青绸为司空离擦拭身体的画面,顿时觉得不堪入目。看见沐珞眉头微微蹙着,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上官琉微剔透的墨金色眼眸微微动了动,仿佛是猜到了几分,“先前为离护法擦拭身子的,是苏姽婳屋内的一个小厮。”
“小厮?”沐珞嘴角微微抽了抽,“你确定不是苏姽婳的男宠吗?”
“这…………”上官琉微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为苏姽婳辩解。沐珞一想起苏姽婳一袭紫色衣裙妖妖媚媚的模样,顿时就觉得那个小厮的模样应该不差,倒是有几分好奇苏姽婳养着的男宠是长什么样子的,“微微,那个男宠,嗯,小厮在哪里?”
“先前一直是在照看离护法的,只是前几日,青绸将他拉去炼药了。”
“拉去炼药,那什么时候回来啊?”沐珞的好奇心倒是真真被勾上来了,苏姽婳以前挑逗过的那些男人里面,言漠,君无心,甚至是越云瑾,都是不一样的类型,苏姽婳好哪一口,她还真是很想知道。
“不回来了,”明白沐珞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上官琉微轻轻摇了摇头,把话说得再明白仔细一些,“青绸用他炼药了。”人,药?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沐珞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神色颇为惋惜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继而说道:“那你也要小心一些,不要被炼成药了。”唇边微微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上官琉微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因为沐珞这一句话,蓦地轻松了许多,“师姐,你跟着大祭司,免不了会有一些危险,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赠与你保命的,不过这个,你还是戴在身上吧。”上官琉微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簪子,那是一根颜色素白色泽莹润的簪子。
“这是,”沐珞不可能不认得这簪子,那是先前越云瑾在集市上送给她的,后来她一直戴在头上,除了那夜,她莫名其妙醒来发现自己在鬼雾森林里面,没有戴在身上。她原本以为这根簪子再也找不回来了,只是不想,它竟然落到了上官琉微的手上。轻轻接过了上官琉微手上那根簪子,沐珞看着那根素白的簪子安放在她白皙的手心,蓦地百感交集,“微微,谢谢你。”这一根簪子也许在旁人眼中看着算不了什么,可是沐珞觉得,这也许,就是她跟越云瑾最初的,唯一的交集和对他最后的一丁点儿念想。
“你查探的时候,若是发现了一丝危险,就停手。”她叮嘱般说道。
“好。”
天色灰蒙蒙的时候,沐珞拿了一壶司空离平日常喝的清酒,坐在了桃花树下的石桌旁,细细软软的手指微微搭在那古琴上的琴弦上,她没有拨动琴弦,而是静静地看着那落到了琴弦上的几瓣残破的桃花瓣,魇离,究竟是什么来历,对于那个埋藏在一身黑色的神秘男子,沐珞心里面一点底也没有。微微倒了一小杯清酒,沐珞轻啜一口的同时略略感到有些伤脑筋,倏地,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珞儿,你不会是想把自己灌醉了,然后不跟本祭司一起走吧?”沐珞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出烈璃彧此时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你想太多了,本右使既然说了会尽力为魔尊办事,就一定不会偷懒。”这两天烈璃彧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沐珞好不容易淡忘的对丁彧这么一些怨恨和厌恶的情绪顿时又上来了,这副如出一辙的容貌,虽然性子不一样,可是这人吧,一旦看着谁不顺眼了,那么这个人即便是静静站在那里,也会觉得讨厌,沐珞现在看着烈璃彧,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不过她如今有了魇离那一句自己看着办,倒是不怎么怕烈璃彧在背后给她使小绊子了。
“走吧。”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渐渐泛亮的天色,烈璃彧朝沐珞勾了一下手。
“那么早?”眉头微微蹙起,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认认真真地审视了一下烈璃彧美得颠倒众生的面容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尔后站了起来,重复了一下他的话,“走吧。”
相思已露结为霜,遥想君已着寒霜。
雪域终年下着纷飞的大雪,偶尔雪停了,枝桠上也挂着细碎的霜露。床榻上已经铺上了好几层厚厚的床褥,身上也盖着厚厚的貂皮,屋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火炉子,可是竹离子仍然觉得身上很冷,这雪域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冰冷。那日他与曲雪柳对峙之际,曲华裳出来将曲雪柳带走了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住进来的这三日,他一直在等着曲华裳和他商谈,只是他并没有再见到曲华裳,反而把自己弄病了。正当他静静思量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药味忽地传了过来,他微微回头,眼眸倏地一亮,看见见了一袭素白色衣裙的娉婷女子袅袅走了进来,他不由得微微支起了身子看着她。
曲华裳如雪般白皙的双手端着一碗汤药,那汤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像是刚刚熬好的一样,轻轻将那碗汤药安置在竹离子床榻前的木桌上,曲华裳盈盈的声音缓缓说道:“竹公子,这是御寒的汤药,你喝下了以后,便没有那么冷了。”听见有这等好东西,竹离子自然很是惊喜,不容曲华裳多做询问,他便伸出了手将那碗汤药喝得一干二净,药香沁人心脾,他忍不住赞赏道:“曲姑娘果真是才貌双全,连熬碗汤药,也是格外的好喝。”闻言,曲华裳不禁低下了头微微笑了一下,浅红色的织锦纱巾遮掩住了她的容颜,只是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眸,确确实实满溢着笑意,
“公子谬赞了,若是雪柳听见你这么夸她,应当会很高兴的。”宛转动人的声音是调侃的语调,这会儿竹离子自然也是听出了这其中的弦外之音,原来是自己弄错了,将曲雪柳熬制的汤药当成了曲华裳熬制的,还这么煞有其事地夸赞,着着实实是在大美人面前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讪讪地一笑,竹离子若无其事地笑道:“曲姑娘还是莫要说了,曲雪柳这丫头似乎对我的印象不怎么好,不是很喜欢我当她的姐夫。”原本他只是就事论事,想要和曲华裳诉苦一下曲雪柳这丫头的不开窍,只是话一说出来之后,他便有些恼恨自己的莽撞,先前他在曲雪柳面前振振有词,甚至是大放厥词说要娶曲华裳的时候,他是没有半分羞赧之色的,可是这会儿见着了曲华裳,胆子不能说是没有那时候的大,只是多了一些顾虑,会有一些害怕曲华裳听了他说的这些之后之后会对他反感。眼眸里的波光微微流转着,竹离子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曲华裳,红色的纱巾遮掩下,他难以辨别出她的神情,只是那双潋滟动人的眼眸,仿佛是开满了这世间最为灼人的桃花,让他难以移开目光。
“竹公子,其实这雪域上的宝物有很多,你可以任意讨要,为何,想要娶我呢?一来,我若是出嫁,那么这雪域上的一草一木,都与我无关,你什么也等得不到,二来,你我素未平生,兴许,我并非你的良人。”曲华裳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在情在理,言辞也很诚恳,像是那种普度众生的活佛,在教化冥顽不灵的世人,让竹离子听着,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曲姑娘,你这话说的,倒是将在下的一片诚心说得很是不堪啊。”看见曲华裳扑闪的眼眸里面渐渐染上的点点疑惑之色,竹离子微微轻叹了一声,将自己心里的话娓娓道来,“姑娘可相信一见钟情,在下对你,便是一见倾心,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并未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是有意要寻你开心,不过是因为出于对你的爱慕,所以才想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他这一番言辞,倒很是诚恳,不可否认,他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这个雪域倾世美人的名号而来,只是当他真的看见曲华裳的那一刹那,心里面在那一瞬之间的悸动,是无法掩藏的。他也曾经在万花丛中流连忘返,只是那些容姿各异的美人,从没有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子的声音和眼眸,便让他沉沦不已,在这世间除了曲华裳,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好。”长久的沉默之后,曲华裳朱唇轻启,宛转动人心弦的嗓音宛若缥缈的清曲。仿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竹离子蓦地睁大了双眸,素来四平八稳处变不惊的他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声音变得微微发颤,“你,你说什么?”
“好,”神色安然地轻轻重复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那一个字,看见竹离子仍是一副呆滞的模样,曲华裳随即轻笑了一声,语气微微有一些调侃之意,“竹公子,莫不是你真的只是跟小女子开个玩笑,没想到小女子当真了,你觉得为难吧?”这话说得,竹离子虽然还未完完全全从曲华裳真的愿意嫁与他的巨大惊喜中醒来,但是竹离子还是当机立断地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生怕曲华裳反悔了,“曲姑娘,在下说的全是真的,你若是不信,我…………”
“好了呆子,你好生休息吧。”不容竹离子把话说完,曲华裳便语气温婉地轻轻打断了他的的话,缓缓将竹离子喝完汤药的空碗接了过去,她转身走出了屋子带上了门。不知曲华裳送来的那碗汤药的功效太好,抑或是曲华裳的那一番话太好,竹离子蓦然觉得身上的冰冷和寒意渐渐褪去了,心里头反而微微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暖意。眼下即便是抬眸望向了窗棂外,看见了那大雪纷飞的景象和那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他恍惚间觉得像是回到了三月的桃花水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