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萧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泽米只是紧紧地抱住瑾萧的手臂,瑾萧也任由着她,等到下了飞机,外头早有车辆在等着,瑾萧径直地走了出去。
“郁节,你过来。”瑾萧冷冷地对甄郁节说道,然后就坐入了车,泽米站在瑾萧身后,冷眼看着瑾萧对自己的冷淡,泪又不自觉地滑落。
“泽小姐,你坐后头的那辆车吧,秦小姐走了,先生此刻的心情并不好。”老王过来对泽米说道,泽米又往车里看了看瑾萧,只见瑾萧一眼都没有再看自己,于是捂住脸就往后头走去了。
“秦小姐为什么走的,这事要查清楚。”瑾萧对甄郁节说道。
“其实有一事,秦小姐一直不让我们说,现在的话,藏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秦小姐有胃癌,发现得太晚了,她不想让你知道,所以让所有知道的人都替她保密。”
甄郁节还没说完,就看到瑾萧惊讶而又气愤地看着自己。
“你也知道?”瑾萧责备地问道。
“是,我也知道,秦小姐不让说的,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能不让她死吗?你也别怪那些医生,秦小姐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才不让他们说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甄郁节正视着瑾萧的眼睛说道,瑾萧眼中先是气愤,然后慢慢地平静下来。
“你们竟瞒了我这么多。”
“我有和秦小姐提过和你说,但是她说不想让你知道,她不想最后你对她只有同情和可怜,她希望的是你能对她真正地有一点爱,而不是可怜,可是这最后你却很少去看她。”
“她的病有多严重?”瑾萧迟了迟问道。
“医生说还可以活几年,但是秦小姐是自己的心死了,前几日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许她最后不想没有尊严地死去,所以才趁自己还有点力气的时候选择这一条路。”甄郁节看着瑾萧说道,瑾萧眼中的悲伤在扩大,这让甄郁节想到秦小姐说的一句话,瑾萧并不是无情的人,他想对他周围所有的人好,但是最后却对谁都不好。
“秦小姐之前说,如果让你知道的话,你肯定会经常过去看她的,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让你对她的感情停留在当初爱的层面上,而不是同情。”甄郁节迟了迟又继续说道,甄郁节不禁脑海中又冒出当初佳佳死时,瑾萧脸上那痛苦的神情,他想对她们好,但是最后他却辜负了所有的人。
瑾萧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抬了下手,示意甄郁节不要说,然后就将头枕在靠枕上,甄郁节知道他没有睡着,但是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在瑾萧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就她知道的就有佳佳、洛、仪水还有现在的秦黛,接下来呢?下一个又会是谁?而瑾萧身边的女人却永远不会少,旧人去了还有新人,最可悲的还是女人,甄郁节微微一笑。
瑾萧赶回去的时候,秦黛处都已经挂好了白条,瑾萧三步并成两步地爬上了楼,甄郁节跟在瑾萧身后也加快着步伐,仪沧走了过来扶着甄郁节。
“老王,泽小姐那里你先去安排一下,让她先回去吧。”甄郁节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转头回来对着老王说道。
“小姐,我刚和泽小姐说了,但是她不肯走,说要陪着先生。”
“她现在在哪?”
老王给了甄郁节一个眼神,甄郁节顺着老王的视线看去,看见泽米坐在下头的沙发上,甄郁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又走了下楼。
“仪小姐,你先上去吧,看先生有什么吩咐。”甄郁节说道,仪沧点了点头。
甄郁节走向了泽米,泽米看到甄郁节,迟了迟站起来。
“我不会走的。”泽米先开口说道。
“泽小姐,我不会劝你走,我和你说点话,最后走不走由你。我还没有来之前,秦小姐算是继英姐之后最受先生重视的一位小姐,现在她走了,你大致可以明白先生此刻心中的烦恼吧?男人有时候不是用来爱的,是用来了解的。你如若想要更长久地让先生对你有感情,就不要把凡事都做得太绝了。你自己想着,我上去了。”甄郁节说完就转身上去了。
甄郁节上去之后,看到的场景和之前所见的又有很大的不同,二楼的窗户和门虽然都打开了,但是处处都挂着白布条,如果说先前来到这里是觉得心里压抑,那此刻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荡荡的,少了一个朋友,甄郁节虽然知道秦黛对自己平时也没有什么善意,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是有恶意的人,否则这么久了,她肚子中的孩子也不会这么安然无恙。
甄郁节推开了秦黛房间的门,看到一张白布静静地盖在秦黛的身上,瑾萧静静地坐在秦黛的床边,伸手握着秦黛的手,仪沧静静地站在瑾萧的身旁。
瑾萧察觉到甄郁节走了过来,扭头看了下甄郁节,然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今天就准备焚化吧。”
甄郁节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老王,老王对着甄郁节点了点头,然后就退下了。
有两个下人在收拾秦黛的衣裳,无意间掉落出了秦黛当初给孩子准备的一些衣裳,甄郁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有孩子的缘故,看到那些孩子的衣服猛然泪就夺眶而出,她赶忙转身走出,听到瑾萧在身后和那些下人的话。
“这是什么?”
“先生,这是秦小姐当初给肚中的孩子准备的衣裳。”下人唯唯诺诺地答道。
“把这些衣服和秦小姐的衣服一起烧了。”瑾萧沉默了许久,然后沉重地说道,瑾萧的声音在甄郁节的背后越来越远,但是甄郁节却觉得很刺耳。秦黛的小孩如果当时保住的话,现在应该快要生了,她肯定会撑到孩子出世的,可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孩子一出世没多久就没有了母亲,孩子没了,这对孩子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老王办事一向干净利落,瑾萧刚吩咐没多久,老王就过来通知甄郁节下午就可以焚化了。
焚化秦黛的车来时,瑾萧并没有出去送秦黛,而是独自坐在秦黛的屋中。瑾萧并没有把秦黛的尸骨留在这里头,要说这秦黛唯一求过瑾萧什么事,那就是求瑾萧,在她死后,让她的尸骨回归到故乡的山上,所以瑾萧一早就替秦黛在她老家的墓地上找了块好地儿。
秦黛的老家走高速的话还有一个白天的路程,甄郁节就吩咐焚化完了,把秦黛的骨灰先带回来,瑾萧一直待在秦黛的屋中,下人叫了几次去吃晚饭也没有去,就静静地坐在秦黛屋中的沙发上。
甄郁节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小睡了一会儿,等到晚上的时候吃了点东西就赶去秦黛处,这个时候刚好赶上秦黛的骨灰回来了,老王吩咐先把骨灰搬到大厅里去,甄郁节坐在大厅里静静地看着秦黛的遗照,看着秦黛的那双眼睛也静静地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就放佛在说些什么,有着责备有着嫉妒但是也有羡慕和祝福。
仪沧静静地从楼梯上下来,看着甄郁节盯着秦黛的遗照看,也看了几眼秦黛的照片,然后走到甄郁节身边坐了下来。
“林小姐,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叫这里的厨子做点。”
“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先生一直没有吃,也没有休息。”仪沧望了望楼上说道。
“我上去看看。”甄郁节说着就上楼了。
到了夜晚,这二楼的走廊就更加得阴森与凄凉,楼道上点着一些微弱的黄灯,甄郁节慢慢地走到了秦黛的屋中,那屋中只开着一盏微弱的台灯。
甄郁节看着瑾萧坐在沙发上,穿着西装笔直地坐着,手中捧着那副还没有修完的鸳鸯图在发呆,也不知他以这个姿势没有动地坐了多久。
“不去吃点饭吗?”甄郁节已经刻意将语气放得非常小声非常弱了,但是即便这样还是把瑾萧吓到了,瑾萧的身子一颤,然后像一头受惊的猛兽般看向甄郁节。
“不下去吃点吗?”甄郁节又柔声地问道,瑾萧这才把眼光收回。
“她的尸体处理了吗?”瑾萧沉重地问道。
“焚化好了,秦小姐的老家有点远,让大家都休息会儿,等凌晨两点的时候再从这里出发。”
瑾萧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手中的帕子。
甄郁节知道这该是仪沧拿给瑾萧的,看着瑾萧那样子,甄郁节也不知是该觉得他可怜还是秦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