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带着豫剧团结束了在县城的六场交流演出,又带团到前坪和五峰各演了两场。前坪的演出是叶致淳安排的,五峰的演出是苏雨买的单。前坪的乡亲们看着戏很开心,他们津津乐道的是这个被满堂喝彩的丑角“七品芝麻官”,在他们这里下过乡插过队。
有善事者并抖落出一些似曾有过的绯闻说,这小子当年和咱们这里最漂亮的山妹子屈世兰好过。当年他演鬼子鸠山,屈世兰演李铁梅,两人好上的。旁人愤然说,胡说八道!小鬼子咋会和铁梅好上了?说者马上反击,你知道个屁!台上演对手戏,台下在一个被窝里睡。大伙哄堂大笑。
或许建国十分乐意来前坪演戏的一点意愿,就是想唱戏给屈世兰听。以此来纪念和她曾今有过的一闪念的爱情。反正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一早,建国就独自去了兰兰的坟上凭吊,在兰兰的坟头撒了许多黄莹莹的山菊花。因为剧团原本没有下乡演出的任务,在五峰演出结束后建国急急的要走,以致和苏雨迎春都没能多交流。苏雨和迎春把他们送上汽车,迎春无限眷恋的和建国挥挥手说:“建国哥,过年一定回去啊!”
新年说到就到,转眼间学校放了寒假,迎春带着两个孩子回野人沟过小年。马玉花苏雨遇冬都在,连读硕士的知秋也难得一回的回来了。一家人正在热热闹闹说什么,只听苏雨高喉咙大嗓门兴高采烈的嚷道:“妈!我说得不错吧?咱们家肯定是五峰的第一个万元户。”
迎春进得门来笑着说:“你就吹吧!”马玉花接口说:“不是吹。我们粗粗的算了一下,才半年的工夫,收入就有五千多。”知秋兴奋的说:“姐,要知道我们坐拥一座金山,那就是爸爸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咱家要不成为五峰的第一个万元户那才有愧祖上的阴德。我一踏上五峰的土地,就听乡亲们议论说咱家是万元户,还说包剧团演戏给乡亲们看。”
迎春问:“小雨,给剧团的钱打过去没?要不回江城时直接带给建国哥?”苏雨说:“我直接寄到他们剧团的财务上了。通过私人转帐不好。”苏雨看着迎春说:“姐,你不是不喜欢这件红呢子大衣么?等回去再买一件像王楠穿的那种驼色的。”迎春说:“算了吧!别浪费钱了。我是嫌它太打眼,不过许多人都说我穿红的显得年轻。”马玉花看着迎春笑眯眯的说:“是呀,显得年轻多了。”说着,又笑嘻嘻地看看苏雨,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遇冬满怀欢喜的嚷道:“姐!我和你们一起去江城啊!”迎春脱了大衣扔在床上,回头气咻咻的说:“不带你去!笨得连高中都考不上。江城的爷爷奶奶都是高级教师,我们不好意思带你去!”遇冬不高兴的撅着嘴,拿眼斜瞅着姐,隐忍着眼泪,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苏雨逗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虽然是大姑娘,也不要轻抛眼泪。你是谁呀?叶黄蓉,叶大侠!”自从苏雨给她弄了本《射雕英雄传》看,遇冬迷上了武侠小说,影响了学习,成绩便一路下滑。在她心目中,小雨哥就是靖哥哥,她就是黄蓉。年过十六岁的遇冬,长相虽不似迎春和揖夏那样秀气,但也十分可爱,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透着一股顽皮。
过罢小年,迎春和苏雨带了遇冬和龙儿凤儿回去过年。他们一行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坐着。迎春隔着玻璃看着站台上匆匆走过的形形色色的旅客。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映入她的眼帘,这人穿着一件中长的黑色皮衣,敞着怀,里边是深色的西装白衬衫打着醒目的领带。他提着两个大大的旅行包急匆匆的走过。
怎么好像是雷子?迎春不觉惊讶起来。迎春疑是幻觉,揉揉眼仔细看,的确是苏雷。迎春连忙喊苏雨:“哎,小雨!你看,那人是你哥吧?”苏雨急抬头搜索,问:“哪个?”迎春指着一人的背影说:“就那个穿黑皮衣的。”苏雨看了看那人的背影疑惑说:“像!不过,我哥已经做鬼了呀。”
迎春看着远去的背影发呆,不觉喃喃的说:“是啊,天下尽有这么像的人?”这会轮到遇冬报复姐了,伸出巴掌挡在迎春眼前讽刺说:“哎哎姐,别是想男人想疯了?”迎春打开她的手骂道:“死丫头!胡说什么!”遇冬报复性的说:“谁叫你说我笨呢?你才笨!这是大白天吔!”迎春一笑说:“是啊,这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又自言自语说:“太像雷子了。走路的姿势,还有穿的皮大衣——”
只听苏雨说:“嫂子,这皮衣不是我穿得在么。你知这件皮衣要多少钱?我爸五八年买时还花了一百二呢!现在起码三四百。他买不起!”迎春笑笑说:“是呀,这件衣服你穿得在呀。”这匆匆了过的一幕迎春也就不在意它了。
到了家中,萧璞一家自是高兴。萧璞高兴的对迎春说:“哎呀!回来就好。我就怕你不肯回来,一连去了三封信。哟!遇冬也来了?闺女,怎么不把你妈一起带来?”苏波夫叹道:“是啊,咋好把亲家母一个晾在家里呢。”
迎春忙解释说:“爸,别客气。今年我弟回去了,再说家里还有猪呀鸡呀的。”两个孩子亲热地叫了爷爷奶奶。萧璞高兴地张罗着拿点心给他们吃。待苏雨放下行李脱去皮衣,苏雪热烈地拥抱了苏雨,叫道:“二哥!想死我了!”苏雨的脸贴了苏雪的脸说:“哥也想你,学习还好吗?”
遇冬看他兄妹亲昵无间便心生嫉妒,斜眼瞅着他俩,以致萧璞端着糖果让遇冬吃,遇冬竟忘了客气。迎春不满遇冬说:“妈!别管她,她已经是大孩子了。”遇冬心里还在想,我为什么就不能和小雨哥如此亲热呢?苏雪放开苏雨后逗遇冬说:“呀!遇冬妹长成大姑娘了,越长越好看了。该说婆家了吧?”说得遇冬脸一下红了,气得报复说:“我要是该说婆家,你就该入洞房了!”
迎春拎起一个精致的竹篮,掀开上边盖着的白粗布说:“爸、妈,雪儿,给你们吃个新鲜。”大家看是一篮子鲜嫩粉红的草莓,苏雪惊讶的叫道:“呀!这个时候还有这么新鲜的草莓?”说着,拿进厨房去洗。迎春笑吟吟的说:“是小雨在暖棚里种的,特意留了你们吃。”
苏雨对苏雪说:“别都洗了,留一半给建国家。”又说:“爸、妈,今年我没弄鱼呀肉的,这些东西现在好买。我只带了四斤特制的茶叶和这一篮子草莓。”苏波夫相当高兴,荡漾着喜悦说:“哎呀!我儿子出息了啊!那茶叶好,喝了特别提神醒目。听你姐说揉制工艺相当复杂,用什么春夏秋冬的各种花卉蒸熏,自从老叶走了我就没再享受过这种佳茗。”
苏雨款款解说:“揉制工艺和一般的雨前茶一样,主要是揉制中加了玉女峰特有的一种植物,蛇胆果。这种果实有提神醒目的功效。过去没条件对它进行提纯,所以在茶叶中分布不均匀,影响了茶叶的整体质量。现在知秋把果实做了提纯处理后加入茶叶中,就使得蛇胆果的成分在茶叶中均匀分布。这种茶比一般的雨前茶经泡,一般的雨前茶喝上两道就没味了。可我们研制的茶叶泡上三四道后味道还很淳厚,色泽依然鲜艳碧绿。所以我打算把这种茶,正式申请注册为碧玉春的商标。由于碧玉春茶有醒目提神的功效,而这种茶叶产量又很低,所以我打算把碧玉春茶作为教师的特供茶。因此这两斤佳茗,首先献给在教育战线上辛勤耕耘的爸爸妈妈,以此献上儿子对你们的一片孝心。”
苏雪端着洗好的草莓呵呵的笑着说:“哥,你蛮会做广告唻?”苏雨笑着拿起一颗草莓说:“这种草莓是我培养的新品种,你看它白里透着红,粉红鲜嫩,灿烂的像一张洋娃娃的脸,因此我正式命名为洋娃娃草莓。”说着,把草莓塞进苏雪的嘴里。大家欢快的笑了。苏雪吃着香甜的草莓说:“嫂子,我明天带你去烫个头,你打扮洋气了更好看。”
第二天,苏雪拉了迎春出去烫头。因为爷爷奶奶已经给龙儿凤儿添置了新衣,上街后迎春本打算再买件色调老成一点的大衣,想想到底没舍得买,给遇冬买了件粉红色的防寒服。等烫头回来,大家都说迎春越发漂亮了。迎春却懊悔的说:“雪儿,我上你当了。赶开学了我怎么见学生呀?那些农村娃还不骂我是卷毛狮子狗?”大家不觉都笑了。接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忙过年的东西。蒸煮烹炸忙了两天,便到了年三十。放了鞭炮,吃罢团年饭,苏雨带着两个侄儿出去放炮玩,萧璞迎春遇冬苏雪在家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