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万万没有想到苏圣晴是这样的大方,非但言语上没有为难自己,自己要回去之前,还要赠给自己一些钱,田嬷嬷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激和激动的。
“碧湖彩雯,你们送田嬷嬷回景晗宫罢,一定要亲口向景妃娘娘来表达我的谢意。”苏圣晴吩咐碧湖和彩雯道。
“是,娘娘。”碧湖和彩雯规矩地回答道。
“去吧。”苏圣晴挥了挥手说道。
“是。”
碧湖和彩雯两人分别抱了谢礼,田嬷嬷见她们两人似乎有些吃力,于是便就伸手想要帮她们分担一些。
不过,碧湖和彩雯都很是礼貌地拒绝了,她们懂得她的好意,不过,她们更懂得应该如何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干。
苏圣晴看到这样的一幕,禁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看上去似乎没点正形的样子,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候,一个个还都挺机灵的。
她们三人眼看就要走出了雪晶阁的大门。
这时,苏圣晴却冒出了一个想法。
为何不趁此机会自己直接去同景妃娘娘方面道谢呢!
苏圣晴想起了刚刚在御花园的亭子中同景妃的对话,虽说她说了要来自己的雪晶阁,但是,话说回来自己肯定不能够让一个资历比自己老的人先来看望自己,这样显得自己岂不是太不懂礼貌了。而且,人家这样热情地主动将田嬷嬷借给自己,自己若不亲自去表示感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苏圣晴是有一种惰性的。先不说是这景晗宫距离自己的雪晶阁比较远,苏圣晴实在是懒得动弹,再加上此时苏圣晴还生着病,真的就是懒上加懒了。
不过,苏圣晴还有一个特点,不知道应该是归到她的优点中还是归到她的缺点中。那便是,若是她心里觉得有一件自己早晚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她就会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在做这件事实之前,自己的心里就会一直踏实不下来,就算自己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拖延,但是,在自己心里的最深处,还是不能够安下心来。
于是,在这个时候,苏圣晴的这个毛病又开始犯了。
“碧湖,彩雯,你们且等一下!”苏圣晴想到这里,连忙叫住碧湖和彩雯。
碧湖彩雯闻声停住,转身,“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碧湖问了一句。
苏圣晴走上前去,“刚在想,景妃娘娘这样的大方,我的这点感谢似乎是有些太过单薄了些,所以,思考再三,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的好。”
“晴妃娘娘,若是奴婢家的主子听到您的这番话,定然是感动到不行,娘娘,您一定会同奴婢家的主子成为密友的。”田嬷嬷听了苏圣晴的话赶忙说道。
其实,苏圣晴的这番话,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说给这个田嬷嬷听的。
“田嬷嬷您真是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您看,我这进宫来都好久了,愣是没有去过姐姐的宫里去拜访一下,反倒是先麻烦了姐姐,这已经是十分过意不去了,若是这会子再不去,只怕,会让姐姐伤心了。”苏圣晴半开玩笑说道。
“怎么会,奴婢家的主子啊,性子可是好着呢!”
“好吧,咱们现在就走罢!”苏圣晴道,忙着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田嬷嬷便不再说什么了,既然是娘娘都发话了,自己就没必要给自己找什么不愉快了。
景晗宫。
此时,正堂中几个婢女刚刚将碗筷撤下。
景妃虽说比起苏圣晴来看是要规矩许多的,毕竟她到底是比苏圣晴早来到这宫中许些年的。不过,说来,这景妃的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无拘无束的,在好多地方,她跟苏圣晴还是颇为相似的。比方说,她们都对宫外充满了好奇和兴趣,不过,这景妃是没有苏圣晴那个胆量的。
另一个方面,这景妃对待下人也是颇为厚道的,尽管不能够像苏圣晴一般,同下人之间看起来仿佛毫无等级之分,但是,她比起其他的娘娘来说,实在是善解人意极了。
“琳儿,你说,今后我是不是应该安静地待在这景晗宫中比较合适?”景妃一边用手指无聊地敲着刚刚收拾好的桌子,一边对正在细细搭理一旁的高架子上的摆设物的小婢女说道。
“娘娘何出此言?”小婢女并没有抬头,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回应着问道。
景妃并没有立刻说,沉默了一会儿。
小婢女以为景妃这会子生气了,可能是气自己对她说话的态度不恭敬,于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抹布,转身朝着景妃看过去。
不过,这一看还是让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景妃似乎并没有听到琳儿说话一般,自顾自在思索着什么,神情并不是很好看。
琳儿叹了一口气,便就朝着景妃走过去,景妃还是跟没有发觉一样,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在意,或者说,她问琳儿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要听到什么回答。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琳儿站到景妃的身边,微微弯下腰道。
景妃吓了一跳,琳儿这突然地凑过来,无疑是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这么突然,干嘛呢你?!”景妃直了直身子说道。
琳儿见状,眼皮一挑站到了一边。
“唉,可不是我想要凑过来的。”琳儿道。
“切,说吧,什么事情?”景妃不愿同她周旋下去。
小丫鬟琳儿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然后接着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奴婢找您能有什么事情啊,再说了,奴婢可是很少主动有事找您吧?还不是您,突然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接下来的举动也是莫名其妙的。”琳儿有些抱怨地说着。
“哦?我问的?”景妃还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看吧,还不知道您在想什么想得那样出神,竟然就这般痴得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琳儿还是抱怨的语气说道。
景妃似乎看起来是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这才点了点头,“哦,我好像是跟你说来着,说什么来着?”
这会儿,琳儿紧抿了下嘴。
“唉,娘娘,您啊,问我,您以后是不是应该一直待在这景晗宫中,然后,奴婢就问您为什么啊?再接着,您就这样痴痴的了。”琳儿尽量地平和地同景妃复述刚刚发生的事情,尽量完全还原当时的情节,不落下一个情节。
“可是,娘娘?”琳儿试探问道,这边问着,还上前走了一步,“您究竟是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呢?”
景妃抬头看着琳儿,这小丫头此时正在微微偏着头看着自己,似乎在急切却又充满耐心地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她想要的那份答案。
景妃收回落在琳儿脸上的目光。
“说来,其实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景妃终于坦白道。
琳儿听到这里,滴溜溜的眼睛看了景妃好一会儿,“娘娘,您这话就无从说起了,难道不会说话的人就没有出去走走的资格了吗?”琳儿的这话听起来是一种愤愤不平的样子,但是,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在继续追问。
“不是啊,琳儿,这要是生在普通人家,嘴巴笨,心眼少,那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可是……”景妃欲言又止。
琳儿并不打算打断她,她知道,景妃一定会继续说下去的。
“可是啊,谁让我是在这深宫大院中呢!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的,然而,碰上个厉害的角色,那情况就十分不一样了。”景妃的脸上似乎是带上了一丝埋怨的神色。
“娘娘,您说的这话应该是有所指吧?”琳儿还是试探着问道。
景妃瞥了她一眼。接着,低头,顺势点了点头。
“是今上午在御花园中的事情吗?”
景妃抿嘴点头,表示承认。
“怎么了,娘娘是觉得在御花园中的时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琳儿接着问道,还是用之前一样试探的语气。
“你这丫头,就不用说话来套我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景妃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
琳儿听到这里,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唉,终究还是糊弄不过去的。”
琳儿是一个十分机灵的丫头,她懂得宫中的这些勾心斗角,但是,她却不想因为任何的一个人而让自己不小心,或者,身不由己地陷入别人制造好的泥潭当中,她只想自保,自己的主人是谁并不是十分重要,能够平平安安地在几年后出宫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那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未来了。
所以,能够撇清自己的最好的办法便就是不多过问,知道的越少,自己便就越安全。或者,最好是什么都不要知道。
因而,琳儿从小到大伺候过的主人,哪一个都不是全心全意的。
“你这丫头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景妃说到这里,不由得一个白眼朝着琳儿瞥了过去,“你放心好了,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于你而言,谈不上拖累。”景妃倒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和吞吐。
琳儿听到这里,微微一愣,接着,脸上带上了讨好的笑意。
“娘娘您这话说的,奴婢能想什么呢?奴婢自然是想要一心一意地给娘娘您做事情的。”这边说着,边就蹲了下来,凑到景妃的腿边,两只手轻轻地握起拳头,便就熟练地在景妃的腿上柔柔地捶了起来。
景妃看着她,禁不住从鼻子中冷哼一声。
不过,琳儿并不会因为景妃的这一点小小的动作而感到有任何的不适,或者说是自尊心的损失,她几乎是习以为常了,从小,她基本上就是这样过来的的,景妃的这些,比起以前那些她遇到的娘娘,那真是已经温柔了不知道有几百倍,几千倍了。
“我的好娘娘啊,来吧,您说说,您究竟是有哪里不顺心了,您尽管说,奴婢啊,听着呢!”琳儿媚笑着说道。
景妃没有搭理她,但是,也不推开她。
“娘娘,是奴婢错了还不成吗?要打要骂,随您就好了。”随即,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景妃深知她在后宫的立场,若是换做了是其他的娘娘,定然不会给这个小宫女什么好脸色看的。不过,若是在其他娘娘的面前,这琳儿表现得定然也不会是这样的露骨,她会想方设法地去掩饰,去伪装,好让主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十分能干十分衷心的婢女,然而,她并不想十分得到主人的关注的,若是真的得到了主人的关注,那么,她是很难脱身的,甚至,若是给主子留下了什么自己十分机灵十分有用的错觉的话,那么自己可就十分惨了,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要在这后宫中度过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对自己来说十分惨烈的情况,琳儿便就又做了点看上去挺机灵的一件事情,那便是,故意出错几次。
这样一来,自己便就显得很普通了,因为,那些个娘娘,在精心挑选自己心腹的时候,定然会尽量地挑选那些一向都不会出错的人。因为,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的时候,若是因为一点点小的错误,那么就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而,琳儿这样的丫鬟才得以不会固定在一个娘娘的宫里,不过,在这个景晗宫中,她已经待了三年了,是迄今为止,她待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这个景妃,也是她伺候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妃子。从景妃嫁过来,这琳儿就开始服侍她了。
这期间,琳儿也有故意或者无意地犯过不少的错误,然而,这个景妃却是从来不罚她,并且,不仅仅是她,对待别人也是这样,似乎在这个景晗宫中,就没有惩罚这一回事。
琳儿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景妃这样心大的娘娘,于是,能够接纳这个娘娘还花了她将近一年的时间。
琳儿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挺担忧的,若是这景妃对自己只是同其他的仆人一样,那倒是还好说,在一个宫中待到自己出宫的年龄,那想来还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不过,若是真的扯上点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就真的很不好说了。
琳儿对此是十分担忧的,所以,对待景妃吩咐的事情,也几乎是应付着来的。
然而,景妃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哪个婢女留下来当成是自己的心腹,她觉得自己也不需要什么心腹,她对于仆人们,也是能忍则忍,不过,令她欣慰的是,并没有哪个仆人会将事情做得很过分。
“还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情,得了吧你,你不背地里坑我一把,我呀,可就是烧高香了!”景妃回应她道。
“好了,我的好娘娘,您呀,可就不要在这里说话来埋汰奴婢了,这让奴婢该如何安心下去呢?”
“你倒还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就不信,我说的话,能给你造成什么影响!”景妃的话似乎是有些认真起来。
“娘娘若一定要这样说的话,奴婢也是不好反驳什么的,反正,奴婢也做不了娘娘心的主。”琳儿大约是听出了景妃话语里少许的认真,于是,选择以退为进的方法。
“唉,行了,也就不难为你了。”景妃说道,“这件事情,我觉得还真的得给我分析分析,我现在坐在这里,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景妃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琳儿自知是躲不过去了,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这样打马虎眼了。
“娘娘,您现在终于是有所发觉了是吗?”琳儿也十分严肃地问了一句。
景妃听到这话,目光“哐”地就砸在了琳儿的脸上。
“什么意思?什么叫作我终于有所发觉?”
“娘娘。”琳儿将放在景妃腿上的手收了起来,“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琳儿道。
景妃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琳儿这般严肃的语气让景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便就不太敢问下去。
“什么当讲不当讲,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了。”景妃还是故作镇定地给自己壮胆道。
“好,既然娘娘都这样说了的话,奴婢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推下去了。”琳儿有些如释重负地说着。
但是,琳儿的这如释重负,在景妃看来,却是像是琳儿将所有的重负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景妃没有说话,而是给了琳儿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琳儿犹豫了一下,咽了下口水。
“在说这些之前,奴婢真的要说一句提醒的话,娘娘,今后若是见到皇后的话,您一定得少说话为妙。”
景妃看着她,她明白她的意思,到这里,景妃也差不多能够猜测得出接下来的话题了,或者是更进一步,关于这话题的内容,以及这其中的主要人物。
景妃点了点头。
“今日咱们同皇后遇到的时候,开始的时候您是有些慌张的对不对?”琳儿毫不避讳地问道。
不过,景妃似乎并没有将这个看作是一件多么不对的事情,她点了点头。
“是,一开始是挺慌张来着,我平日里听的关于她的话多了,难免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