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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道国旨

2017-04-14发布 2592字

六日后。

华夏江南最大的一座客栈得月楼内显得有些冷清。

自俊秀大会之后江南便连着下了六天小雨,使得平时忙碌的街道上人影寥寥。不过这样的雨季江南百姓早已习惯,下雨时分便不再多出劳作,而是静卧在家,忙着一些屋内事,富裕的华夏国完全有能力承担这不多却又时不时便会到来的赋闲时光。

然而下着细雨的江南虽阻挡了大多数人的脚步,可却是迎来了真正的美丽景色。比比皆是的小桥流水,静逸安然的翠瓦凉亭,小河边轻轻低垂的青葱垂柳,就连那一池细水荷花都在细雨的点缀下显得格外的风姿绰约。

若在垂着水帘的屋檐下以热茶相伴,欣赏着户外浓烈的江南风情,当真是人生最惬意之事了。而此时梓辰与澄霜这对“兄弟”却正在享受着这一份悠然时光,只不过是一个静静品茶,一个不解风情的狼吞虎咽。

刚吃完一整个万三蹄髈,梓辰便又对一盘松鼠桂鱼下起了毒手!油光满面的梓辰吃像尤其难看,猛嚼乱咽不说还是徒手取食,直弄的优雅的澄霜频频无奈摇头。澄霜面带宠溺笑意,他不仅对这个刚认下不久的弟弟的不懂礼数未有反感,反是溺爱的听之任之,就连亲兄弟恐怕也做不到那般了。

想来也是情有可原,梓辰一直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冰川谷,别说美味佳肴了就连热包子估计都没有吃过,此刻来到美味甲华夏的江南,真可谓是 一头几年没有开荤的老虎被放回了大自然。

“梓辰,来到江南的这些天还适应么?”澄霜轻呡了一口上等碧螺春,问了问还在风卷残云的梓辰。

“还好,就是太热了。”梓辰嘴里塞满了鱼肉,含糊不清的回道。

“太热?”澄霜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禁莞尔。

常年习惯了冰川谷非常人能承受的酷寒的梓辰,对于天气温和的江南,当然是不可能一下子适应过来的,只不过用太热这个词来形容,实在是有些夸张了,这也证明了梓辰是个憨厚耿直的好少年。

茶过半旬,澄霜放下了附庸风雅,笑颜柔声道:“也不知弟弟这些年来是如何渡过冰川谷那常年的漫雪?”

梓辰边吃边道:“在谷中深处有一方隐世密穴,里面虽谈不上四季如春,可比起外头的严寒还是要来的暖和许多。”

说到这,梓辰放下口边的美食,沾满油腥的手指在嘴里舔了舔,换上一副意兴高昂的模样,兴奋道:“哥哥你可曾知,那密穴万不是容易得来的,‘白球儿’每天都会来跟我抢夺,师父走后前八年我不敌他,每日在酷雪中度日。而后八年我却是常击退于他,才可以在穴内过着舒坦的日子。”

“白球儿?”澄霜听着有些玄乎,一下便来了兴致。

“没错。”梓辰点了点头,道:“那是一头大白熊,凶猛无匹,一爪可以拍碎一面墙,看我胸前这道伤痕便是被他轻轻饶了一下。”

说着梓辰解开衣服露出矫健的身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几乎覆盖了整个胸前,澄霜惊愕之下也是明白了他口中的大白熊究竟有多么巨大,说是一爪还真是只有一个爪子而已,而一个单瓜便已如此巨大,可想而知那块头远非常人想象中的庞大了。

澄霜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看去头脑简单的弟弟深不可测,父亲一生放当不羁,从不收徒,却在罹难落魄时留下衣钵,也不知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 不争气的儿子,不过怎么说都是赚了,这个过去未来都是未知数的孩子,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的。

然而澄霜又是心下不忍,这个心性纯良的孩子虽有先父遗训,注定要为家里鞍前马后,可就连自己都看不清的崎岖去路,当真要将他拉入马下,将脑袋挎在腰上,陪着自己下那一盘天下险棋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想那么多呢,没走过的路谁都不会知晓。”澄霜暗叹自己多愁善感,而再观梓辰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是趴在案边酣睡了去,模样憨态可掬。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竟产生了一丝羡妒,如若自己也能如他一般,是不是活的就轻松了点。

梅雨的江南细雨连绸,总会让人心上染起点点愁绪,可正是这份低低的哀愁使人思绪迷离,配合上外头烟雨的景致,回忆的画面不知不觉便会铺在眼前。

默老悄然来到澄霜身旁,陪着这个陷入深忆的男人一同呆望烟雨的江南,脸上道道毁去容貌的疤痕历历在目。

“默叔,这么多年了,你脸上的疤越来越深了。”澄霜怔怔的道。

默老脸上沉痛一闪而过,道:“真正的痛不在身上,而在心中,比起少爷,老夫这点不算什么。”

“有时候我在想,所做的一切是否是父亲所想,又或许带着最后的残党解甲归田,过上无忧无虑平民的生活,才算保住了这一脉。”

默老忽地沉默下来,对于澄霜此时脱离清醒的一番话不做评价,只是呆呆望着细雨,说到底终究是个血肉身躯的人,不可能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是山石,人心,总是有柔弱的时刻的。

“无论怎样,老夫都支持少爷,虽死无憾。”

澄霜嘴角漫起一丝笑意,俊秀的脸庞随之如同石花开放,身边有那么一个推心置腹的长着在,再大的雨好像也不那么凉了。

半晌,澄霜收起难得悠闲的神态,恢复往日的处事不惊,淡淡道:“来了。”

默老看着清冷街道上忽来的黑云压城,低低道:“届时老夫就不去了。”

澄霜并未作声,只是静静看着悠远而近的那一队人马。铁蹄声响过整条街道,两列笔直的铁骑井然有序的行走着,马上皆是全副铁甲的战士,顶着细雨森严隆重。

华夏军!

全天下但凡见到如此阵仗的都会由衷起肃,就连一些小有成就的修魂者遇到身穿银色战甲的夏华军都不敢轻眼小觑。那一身沉重的战甲如果认 为只是防御刀枪的,那便大错特错了,战甲有魂力,战甲内的人亦有非凡魂力!

走在最前头,也是此次华夏军护送的,是一位撑着油纸黑伞的男子。看他面容苍白,眉宇间透出一股浓浓的媚意,想来便是宫中宦官了。

宦官此行目的正是得月楼。

待他走至楼前时,得月楼掌柜已是连滚带爬的从楼中跑出,也不管下着细雨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积雨而起的小水摊上,一动不动。

宦官无视虔诚的掌柜,姿态媚然的朝楼上撇了撇,随即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听到,拉开手中金黄国旨,扯开细尖的小嗓尖声读到:“奉天承 运,国主诏曰,俊秀大会上梓辰表现卓越,力压群雄,特招三日后进往国府,与国主同宴。”

“钦此……”随着一道尖锐到极点并且冗长的拉声,宦官扭了扭屁股便转身离去,两列华夏军也是毫不停留,整齐有序的在他身后踏马而行。

这便是华夏国府的力量,国旨所到之处从不有误,国旨一到,无论是谁,绝不敢违背,从古至今, 钢铁一般的硬则。

“真不愧是华夏国,如此快便知晓了我等的栖身之地。”默老由衷赞叹。

澄霜淡淡道:“那道国旨同样霸道,我猜那位宦官只是知晓我等在此,却不知是否听到了国旨。”

默老凄凉一笑:“可惜我等还真听到了。”

澄霜也是一笑:“哪怕没听到,三日后我们照样必须出现在国府门外。”

默老不置可否。

澄霜又道:“默叔,恐怕要很长一段世间不见了。”

默老沉声道:“少爷一切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