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那冷秀子本就是个病病厌厌的人,哪里经得起这一顿噼里啪啦板子打下去,没有几下,就给打死在公堂上了。
而那冷姑娘的弟弟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给人掳走,不知去向。有人说是被人装进一条麻袋里,扔进了临河之中,又有说给一刀杀了,扔在荒郊叫野狗拖走,尸骨无存。
冷姑娘连失双亲,痛不欲生,一时没有想开去,寻得一条麻绳悬梁上吊死去,听说在她肚里,还怀有三月的身孕呢。
这件事儿,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四条人命就这般消失,你说母老虎心毒不毒,狠不狠。
“猛虎口中牙,蝎子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原本以为是书上所说,不想这世上竟真有如此毒妇。”
施九郎听了脸色都变了,咬牙儿说道。
吴之成听得是毛骨悚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忘记了自己尚未想到的路。
说话人接着说道。
“而你看到的那位姑娘,她叫花解语。从小长在乔家,据说是乔员外早年结义兄弟的女儿,表面认得干女儿,实则不过是当丫环来用。听传言说,乔员外垂涏花解语的美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想将她纳为妾,只是一来怕家里的母老虎,二来怕名声不好。迟迟不曾动手。但又不肯放手,这女子听说都快二十岁了。还不曾嫁人。又听闻这女子,也并不是什么好女子,生性轻浮。只怕早就与这乔员外老色鬼有了一腿也说不得。”
“你,不可辱没花小姐冰清玉洁的名声。”
施九郎听得说话人后面几句话带有丝丝淫秽,不由得怒道。
那人听罢,一笑一摇头,扭头不再吭声。
“施公子,你倒说说,为何人家人家见了你,会同见到鬼一般。”
有人出声调笑施九郎。
施九郎歪着脑袋想了一回,一笑,不答。
正到此时候,听得闹闹嚷嚷声来。众人抬头一看,两狱卒押着一人走了过来。打开这间牢房,将那人胡乱推了进来便走。
来人进到这狱中,望望牢中或坐或站或倚或靠的囚犯,双手拱了拱了,嬉嬉一笑,道:
“诸位,本人段阴阳,江湖人称赛半仙,与在座诸位都有缘,一起坐坐这牢房。真乃三生有幸,有幸。有礼,有礼。”
寨半仙看样子五十多岁,身着件破青色道袍,一络尺许黑色长须。一脸和气笑容。似乎并不为进到牢中而感伤,倒是象只不过进来闲逛闲逛。做做客,歇歇便走。
寨半仙拱过手后,往墙角一挤,找了个地方坐下。
坐定之后,已不去理人,左手按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右手虚空轻舞。摇头晃脑,显得悠闲自得。嘴里轻轻哼道:
“踏铁索,登宝阁,一仙观前看云峰,”
“小仙乃是东方朔,天上蟠桃数度摸。”
有人见状笑道。
“先生号寨半仙,可曾算到今天坐大牢。”
“每人都有每人的劫难,每人都有每人的命数。所谓说万般由天定,半点不由人。”
寨半仙摇头晃脑。
“这个世界,本来便是个大劫场。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是来应劫而来,应难而生。老夫在三天就算定有此一劫数。所以,今天专门来跟诸位同应劫难。“
众人看他说的玄乎,说得那么肯定,心里有些信他。兼在这牢中,无聊得很。听得赛半仙这么一说,气氛热络起来,纷纷要赛半仙给他算命相面。
看眼前的灾,会不会连着往后的难。
“你这趟官司有些糊涂啊。”
抢先要赛半仙给他看相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还没有开口儿说话,赛半仙便笑道。
直说得他呆了一呆。
“神啦,你怎知我这官司有些糊涂。我是真的迷糊呀,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明明我自家的房子,有照有引的,却莫名其妙的给关在这牢中。”
汉子叹气说道。
众人听得,想问个究竟。
“大伙给我评评理,我叫陈霸天,在城北二栅口处有间祖屋,祖屋后面,有户人家,是个无赖。那无赖想占我的房子。我说可以卖给他,他又不肯出钱。径直跑去告官,说前面房屋原本就是他先父的,是我父亲强占去,要求官爷判我将这房屋归还。那县大人将小人传去只问了一句话,便将小人关了起来。”
“县大人问你什么话了。“
“县大人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说,小人陈霸天。县官一听,便大怒。说我明明是个刁民。并说要判那屋归无赖。我不服,多说了几句,说我有屋契,那屋契明明白白写的是我的。大人怎可凭听无赖一句话,便成他的了。大人呀,你可要明断呀。”
“我不知又是哪句话惹怒了县太爷,竟说小人要造反,这把小人吓得要死。连连叫冤枉。惹得县太爷恼恨,将小人打了二十大板子,关到牢中来。现在已有半年,不审也不问,小人真是胡涂啊,真胡涂啊。”
陈霸天说完,众人闻之皆摇头。
赛半仙半闭着眼,伸出手指来,掐算一番。说道。
“你这官司还有得救,其实那县令也不是真胡涂,只不过读书人,性子有些古怪,心烦时把你官司扔到一边,没有宣判。不过,你若要官司赢,你这名字恐怕要改改。”
“如果这官司真能打赢,叫我啥都行,猪呀狗呀牛呀随你叫随你喊,都行,先生,你看我改成什么名字好。真的打赢了官司,我,我给你磕头。”
陈霸天说道。
“总之你不能叫霸天,那怕叫二狗子也行。”
“二狗子,行,我现在就叫二狗子,其实我小名就叫二狗子。只是父亲大人说,这名气太土,给我改个有气势的名字来,以便能镇邪吓鬼。”
“好,明天你便去叫冤,包你能打赢这场官司。”
赛半仙说道。
“你家人也替你打点好了,明天便会叫你过场。如果那县令叫你陈霸天时,你切不可应他,再问,你就说你本不叫陈霸天,你叫二狗子。我包你这官司能赢。”
赛半仙笑道。
众人听了,都笑笑,半信半疑。怎会因改上一个名字,便能赢得一堂官司。
好在明天便可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