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芃芃依稀记得,大学时期的乔鲁,拥有跳荡激昂的青春,棱角分明,雄姿英发。
眼前的乔鲁,昔日锐利都被磨圆,更添一份成熟,兼具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干练。
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青春飞扬肆意挥洒的时候,兼具稳重沉着的气度,虽然这是无数女性梦寐以求的。
而今,乔鲁似乎做到了。
遥想乔鲁当年,曾是那样风流倜傥、洒脱不羁、谈笑自如、意气风发,她曾非常迷恋那样的他。
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去不返,那些甜蜜时光灰飞烟灭。
乔鲁似乎明白她为何而笑。
小乔这个称呼真的很有喜感。他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中午吃饭时,亓皝没有回来。
米芃芃去外面观望了好几回,仍不见他的身影。他整天神出鬼没,陶明和米芃芃也已习惯了。他们没有等他,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
陶明对乔鲁说:“这里条件比不得外面,将就着吃吧。好在,我们芃芃做饭的手艺挺棒的。”
乔鲁笑言:“挺不错的,还是第一次吃芃芃做的饭。”
陶明不明所以,不知道二人以前还有过一段好时光,笑道:“你刚来,可不就是第一次吃吗?我们几个男人都仰仗芃芃,这里都是芃芃做饭,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乔鲁频频点头。
米芃芃却默默吃饭,一言未发。
黄昏时分,亓皝才扛着他的相机回来,鞋子上裤角都是水渍泥点。
乔鲁乍见亓皝,眼神明显一荡,“你是?”
“我叫亓皝。”亓皝不卑不亢。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乔鲁眯着眼睛,手扶额角。
“我们从没见过,你记错了。”亓皝肯定地说。
“是我冒昧了。”乔鲁不好意思了。
亓皝手里拎着专业相机,乔鲁可是行家,“你是摄影爱好者么?”
“他不是摄影发烧友,可他的摄影技术是一流的。”陶
明此刻已化身为亓皝的代言人。
“亓皝,这位是乔鲁——摄影记者。”陶明介绍。
乔鲁盯着亓皝,“总觉看起来很眼熟。”可他一时想不起。
“我长得比较大众化。”亓皝淡淡的。
陶明和米芃芃两人同时在心里“嗤”了一声,各自腹诽,“你长成这样还算是大众化?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丑男,只剩满大街的帅哥游走了。女人们的福利来了!”
“关于摄影,找时间,我们可以切磋一下!。乔鲁说。
亓皝不置可否。
乔鲁下午就开始了工作。他是很认真专注的人,工作起来总是全神贯注。
好几次,米芃芃不得不跑去喊他吃饭。
陶明交代米芃芃,让她带乔鲁在辖区内转转。米芃芃依言把保护区内的环境介绍了一遍,还交代他小心危险重重的沼泽地。
万里晴空,纯净透明,像蓝水晶一样,湛蓝湛蓝的。天空里,还悬浮着白羽般的浮云。
这样的天气里,人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米芃芃走在乔鲁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看着他专注地取景、拍摄。
工作中的他很帅气,依稀还见当年的风采。
“在这里工作还开心吗?”乔鲁边低头摆弄着相机,边貌似不经心地问。
“还不错。”米芃芃心不在焉似的。
“真的很开心?”乔鲁这时才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米芃芃这才认真点点头。
乔鲁埋头工作,没再说话。
米芃芃走路不专心的时候,乔鲁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这让她想起和亓皝在一起,自己也总是心不在焉。
米芃芃说不出“谢谢”。
远处,被移植来的大片大片的蒲苇,顶部怒放着一大簇一大簇的大型白色花,所说的如火如荼,旺盛热烈,大抵就是这样的盛势吧。
“听说蒲苇的花期长达十个月。”米芃芃没话找话。
“有句诗好像是这么写的:君当做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乔鲁意有所指。
“男子刚如磐石,才能要求女人柔韧如蒲苇。自己做不到,凭什么要求别人呢?”米芃芃话中带刺。她原本不想这么尖锐的,可是事到临头,她不受控制地发火了。
“也许,磐石是有自己的苦衷呢?”乔鲁说。
米芃芃垂下眼帘,“赶紧工作吧。”
乔鲁接连拍了几组照片,想来他必会把着夕阳下的美景,用合适的光影来处理好。可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是无法简单的、用技术手段处理和弥补的。
乔鲁的拍摄范围很广,他经常独自一人驾船去白河拍摄。
白河,取白鹤之谐音。
白河一般河段水深都在两三米。白河在保护区仙鹤山处拐了个弯,河段在这里呈躺着的U形,仙鹤山正矗立在U型底部。白河据测算,均水深二十米,但据老人们说,白河底部也有深不见底的地方。仙鹤山河段流速缓慢,不似别处水流湍急。
陶明告诫乔鲁要小心水流缓慢的河段,他说,水深静流,往往更潜藏着危险。
乔鲁很有自信,作为摄影记者,他足迹踏遍了世界各地的大山大河。白河小流,对他而言,小儿科。
这天,太阳都落山了,陶明也下班回家了。乔鲁却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米芃芃有点担心。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亓皝说。
“我也要去。多个人,多份力。”米芃芃说。
“不放心?”亓皝似笑非笑,这样难解的表情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人家毕竟是客人。”米芃芃掩饰说。
亓皝不再说什么,拿了两个救生圈放到快艇上。
“坐好。”亓皝吩咐米芃芃,船飞快地驶离了小支流,径直朝着乔鲁今天去的地方飞奔。
乔鲁今天说要拍摄仙鹤山,离仙鹤山最近的拍摄地就是白河U形的底部位置了。
果然,白鹤山脚下,乔鲁的船停在那里,小船自己在原地一圈圈打转,船上是空的。
“乔鲁。”米芃芃大声叫着。
没有回音。宽阔的水面,波光粼粼,河水像巨大的绿宝石,寂静无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到别处搜找的时候,船底部传来微弱的声音:“救我!”
乔鲁正在船底挣扎,眼看就要被水吞没。
亓皝扔过一只救生圈,可是救生圈也像小船一样,在原地打着旋。
“这里好像有个漩涡。”米芃芃发现乔鲁的船只正处在漩涡的中心。
似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裹挟着乔鲁,他的身体正一点点水吞噬。
“接住。”亓皝精准地扔出一根绳子,乔鲁堪堪抓住。
乔鲁被亓皝从漩涡里拉出来。
爬到快艇上,乔鲁脸煞白,惊魂不定。
“这里水很深,河底有股很大的吸力。不知道水底究竟有什么玄机。”乔鲁说。
“这片是死水区,像深潭一样。河底有个漏斗形状裂隙,出现漩涡不足为怪。”亓皝解释说。
“你潜过水?”米芃芃问。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亓皝对这里这么熟悉,应该是做过考察的。
“我感觉水下有股神秘的力量,船像是失去了动力,动不得。我潜水查看,身体好像被水下什么东西拖住,挣脱不开。”乔鲁回想着自己被漩涡缠住,寸步难行之时,心中的恐惧感非常真实。
“地方志中关于白河U型底部的解说很充足,但是都不足信。我只是根据实况推断,可能出现的水文情况。”亓皝解释道。
乔鲁说,仿佛是被水鬼拖住,自己的身体被随意摆布,太恐怖了。
乔鲁余怖未消。
这一段连打鱼的渔民都没有,他大声求救也没人能听见。要不是亓皝及时赶到,恐怕乔鲁的小命就葬送在这里了。
“为什么这个区域连鱼都少见?”是啊,没有鱼,哪来的渔民。
“听父辈人讲,这个死水潭曾经淹死过不少人。渔民都不敢来这里。”米芃芃从小生长于斯,了解一些。
回到桃源居,乔鲁没忘记跟亓皝道谢,“哥们儿,多谢。”
“不用客气。”亓皝转身上楼了。
乔鲁却盯着他的身影自言自语:“真的很熟悉的感觉,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乔鲁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