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芃芃被亓皝拒之门外。
亓皝房间内传出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声,听上去挺瘆得慌,看来那人伤得不轻。
亓皝为什么不把伤者送医院?这里缺医少药,条件这么差,不怕耽误了病人吗?
米芃芃犹犹豫豫,徘徊在亓皝门外,很想进去帮忙做点什么。
房门突然打开,亓皝从房间露出头来,“你害怕吗?”
“我不怕。”米芃芃斩钉截铁。
“来帮个忙!”
米芃芃跨进房间,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剪刀纱布酒精甚至还有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具,“你想给他做手术?你又不是医生!”
“放心,我自学成才,医术远超一般的外科医生。”亓皝好像成竹在胸。
她强忍着恐惧和不安:“需要我做什么?”
“你摁住他的腿,不要让他乱动。”亓皝说。
米芃芃把那人的腿牢牢按住。
“转过头去,不要看。”亓皝命令米芃芃。
米芃芃照做,叫她看,她也不敢看。她已经紧张得浑身微颤了。
那人疼得发出“嘶嘶”声,但是感觉出来,他硬硬忍着。
亓皝浑身大汗,一刻不停,但是手下毫不留情。
“给他嘴里塞个毛巾。”亓皝命令米芃芃,他怕那人咬破了舌头。
那人疼得全身哆嗦,牙关紧咬。
米芃芃暗自佩服此人顽强的忍耐力。
“好了。”亓皝剪断最后一块纱布,松了一口气。
米芃芃这才敢转过头来,但见那人,头部和上身被亓皝用纱布包成了木乃伊。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那人躺在床上,寂静无声。
“他不会,是死了吧?”米芃芃战战兢兢。
“他不会死的。”亓皝下楼去洗手,米芃芃不屈不挠跟着他。
“我们送他去医院吧,会耽误治疗的。”米芃芃劝道。
“不用。”亓皝拒绝。
“为什么不?莫非,他是个负罪逃跑的罪犯?”米芃芃警惕起来。
“相信我,他是个好人。只是,他自己不想进医院,我们得尊重他的意愿。”亓皝擦洗着手上的血污。
“人命关天------”米芃芃絮絮叨叨。
“有吃的吗,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亓皝打断她。
“有,有。”米芃芃赶紧把饭菜给他端过来。
“你今天一天都去哪儿了?”米芃芃坐在他身边问。
“就在仙鹤山上。”亓皝确实饿坏了,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
“你是在山上发现的他吗?”米芃芃疑惑,壁垒森严的保护区,这人是怎么躲过电子眼和人工眼,悄悄上山的?
“是。”亓皝明显有些累了。
“他一个人跑到山上干什么?”她错愕。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亓皝逃避似的,似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们要不要把他交给森林公安处理?或者干脆把他交给总站?”米芃芃建议。
“芃芃。”亓皝放下手中的食物,“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好吗?我保证,不会连累你。”亓皝直视米芃芃的眼睛说道,语气了有了恳求的意味。
米芃芃一下子站起身,“我不是怕受连累!你太小瞧我了。”
她气冲冲返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一个晚上,米芃芃都没睡好。她总是下意识倾听亓皝房间内传来的动静。
第二天一早,米芃芃起床做早饭。
经过亓皝的房间门口时,她刻意驻足细听,亓皝的房间里静悄悄的。
米芃芃做好了饭菜,上楼敲亓皝的房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米芃芃轻轻推开房门,亓皝不在,昨夜被救治的人坐在床上。
“你醒了?”米芃芃没想到,看似伤得那么严重的人,今天尽然能够坐起身来了。这人自身的恢复能力,太强大了。
“芃芃,你长大了。”那人说。
米芃芃愣住了。
“你怎会认识我?”米芃芃想不出,自己的世界里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我是你哑巴叔叔。”那人说。
“哑巴叔叔?”米芃芃愣住了。
那个脏兮兮的、被叔叔捡回家的乞丐,一直陪伴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哑叔。
那时候,哑叔帮了自己和叔叔很多忙。有时候,叔叔拮据得口袋里只有几块钱的时候,是哑叔伸出的援手。
米芃芃那个时还小。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哑叔,也没想过,身无分文的哑巴叔叔,为何总能在关键时刻,拿出钱来帮助他们。
后来,米芃芃渐渐长大,她考上了远离家乡的大学。
从此,哑巴叔叔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没料到,几年过去,他们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
“真的是哑叔叔?你、能说话了?”米芃芃不敢置信。他露在纱布外面那双犀利的眼睛,依稀可见当年的神采。
“其实,我并不是哑巴。”哑巴叔叔微笑说道。
“您当时是装的?”米芃芃惊讶加不解。
“对不起,芃芃,我是逼不得已。”哑叔抱歉道。
“为什么要假装哑巴?”米芃芃不解。
“因为不想被人问东问西。”哑叔回答。
“您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弄的?”米芃芃问。
“昨晚,球形闪电光顾了仙鹤山。我是倒霉蛋,一下子被击中了上身,好在没有毁容。”哑巴叔叔说道。
“您怎么跑到山上去了?您知道么?保护区有规定,山是不能随便上的。”
“芃芃,你相信我说的话吗?相信我绝不是个坏人吗?”
“我当然信。”米芃芃严肃地回答。
“那,你就什么都不要问。我没有做坏事,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相反,我做的事,对这个世界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只要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到那时,你一定会理解我,支持我。”哑巴叔叔说。
“好的,我不问了。”米芃芃困惑,哑叔神神秘秘的,行踪不定,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我住在这里,你可以对你的另一同事保密吗?”哑巴叔叔指的是陶明。
陶明是桃源居的负责人,如果让他知道,哑叔私自上山,总归不太好。
“哑叔叔,您放心,我的同事陶明是个很好的人。你不用担心。”
“好。”
“我做了早饭,我帮您端上来。”米芃芃说。
“谢谢你。”
米芃芃把饭菜端上去,哑巴叔叔微笑道:“还得麻烦你喂我。”
米芃芃这才注意到,哑叔叔已经没有了双臂。
“您的胳膊?”她小心翼翼地问。
“就在昨晚,没了。”哑巴叔叔竟然坦然一笑,说。
“啊?”米芃芃心疼得滴血,“您为什么坚持不去医院?万一要是伤口感染了,后果很严重的。”
“不要紧,这点小伤,没事。”哑叔依然笑着说。
她颤抖着,把盛着汤饭的饭勺送到哑巴叔叔嘴边,眼里浮着莹莹泪光,“哑叔叔,你胳膊没了,以后,我来养你、伺候你。你没有亲人,我是个孤儿,也没有亲人。我和你,还有我叔叔,我们三个相依为命吧。”
“谢谢你,芃芃。其实,我有很多亲人,亓皝就是我亲人中的一个。”哑叔叔说。
这时候,亓皝手里拿着一个藤条筐子走进来,筐子里放了一些植物枝叶,他说是草药。
亓皝要米芃芃帮忙,把这些植物放进水锅里大火煮沸。
汁水给哑叔叔的伤口消炎止痛。
陶明来上班的时候,米芃芃什么都没说。
中午做饭时,米芃芃多做了一人分,悄悄端到楼上去,喂给哑叔叔吃。
一连几天,米芃芃都偷偷给哑叔送饭,陶明一无所知。
一周以后,哑叔叔竟然神奇痊愈了。
米芃芃愈加惊奇于他自身强大的修复和自愈能力。可是,他的胳膊却再不能重新长出来了。
一天,当米芃芃推开哑叔的房门,准备喂他吃饭时,发现,已然人去床空。
哑叔叔悄悄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但是,她相信,和哑叔一定会再见面的,她有这种预感。
她有点忧心的是,这么大的保护区,周围都是沼泽、大河、大山,身体不好的哑巴叔叔凭一己之力,怎能走出大山?哑叔叔没了双臂,一个人以后怎么生活?
亓皝却不着急:“放心吧,他有人照顾。现在,他已经回到他想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