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劳心劳力,就只是要她能安安心心地隐身在他身边,朱符颜才真正理解到自己有多幼稚。
想着父母亲对自己的希冀,以及邢飞柏对自己的包容与保护,朱符颜惊觉自己目光不只短浅、行为幼稚外,还是个说大话、不解事的蠢孩子。
朱符颜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成长才可以。
她此时在清竹楼只能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当一个完美的剑侍,还不忘偷偷探听关于那名女子的蛛丝马跡。
从管事身边延伸出自己小小的爪子,跟清竹楼底下的家丁、厨娘、洗衣等奴仆搭起良善关系。
但很显然的,薛蓝科将那名女子藏的很紧,或该说隐于市的工夫做的很足。
朱符颜一再碰壁,怎么也探不到飞柏描述的那名女子。
“咦?”朱符颜准备绕回居住的院落,却见一名黄裳女子手提药材尾随管事往主厅走去。
有人生病了吗?难道是那名女子?心底怀疑渐生,便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跟归跟,可人进到主屋,她又如何跟进去?
片刻的思索,正决定要偷探之际,后头有声音响起。
“何事吗?”正是薛蓝科。
真是不巧至极,朱符颜微皱眉头,又马上恢复,转身向他略微行礼。
“薛楼主。”
“你不是逍剑君身边的剑侍?怎么停驻于此?莫非你家主人有事相稟?”薛蓝科口气虽然和善,但眼神却透露出不安与些许杀气。
朱符颜心下一凛,适才送药材的人一定跟昨日飞柏探到之人有关…
不过片刻,薛蓝科便来到她身边,冷冽地寒气迫人,令她微寒外,亦有生命堪虑之感。
“薛楼主,很抱歉,没有透过管事稟报,我家主人让我来告知您,慢则后日、快则明日,蝶娘姑娘便到此一聚。”不能泄漏自己察觉的事情,她只能出卖自己。
薛蓝科盯着她不放,嘴里喔了一声,也不特别快乐。
朱符颜身子站得直挺,其实她并不怕他,只是不想害飞柏的辛苦白费。
越是危险时越要稳稳地面对,说来也奇怪,根本是他害的自己如此危难,如今她却要为他步步为营,真是本末倒置,让人生气。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知道了。”薛蓝科收回自己的气息,淡淡地一笑道。
朱符颜恭敬地一颔首,便回身离开。
走了恁远后,心才安了下来。
太奇怪了,真的。
但至少知道了人可能就住在主屋的事实,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
回到居住的院落,朱符颜便将刚才的事情说给邢飞柏听。
邢飞柏越听越摇头。
她以为飞柏是担心她,所以马上说:“我没事,这种场面我很有办法的。”大概吧?
但邢飞柏却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说道。
“傻!扯什么明后日将到的谎言,又干嘛顾虑这么多,你应该干脆的直接揭掉人皮面具喊说你就是蝶娘,然后狠狠地咬住他,逼问他呀!”
啊?朱符颜瞪圆眼睛,自己还做错了?
“你呀!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朱符颜一把抓住邢飞柏的领子,恶狠很地说:“你是知道了什么对吧!”
能这样大辣辣地笑她,绝对绝对大大有问题。
“是,我知道了那不能透光的女子是谁,以及猜得出薛楼主欲作之事。”邢飞柏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得以推算出个所以然来。
颓然的放下手,朱符颜轻叹,自己于他,何时才能追个刚刚好呢?老是慢很多步,她这样怎么能成长?
但也没关系,就继续追吧!会有这么一日能做到与他一样好的。
朱符颜很快就调适好,也不愿让他看出来,带着一脸平静等他自己说分明。
邢飞柏牵起她的手,两人坐下后,他讲起调查到的事情。
薛蓝科想掩护的女子名唤殷环,是当地的采药女,父亲是一名大夫。
大概是一年多前,薛蓝科协助武盟时受了伤,但因为伤势并不严重,所以他回到清竹楼静养。
当时为他诊治的就是殷大夫,他与殷环也是那时相识的。
听闻殷环亲自照看他两个月,可想而知,这两个月大抵是让他俩情愫渐生的日子。
后来薛蓝科好了,殷环却仍有时会来送药,好像是为了清竹楼自制的金创药吧!但这也很显然是个幌子了。
“我想,薛蓝科想与未婚妻退婚,但又不愿让人知道是为了殷环,毕竟殷环家世平凡,传了出去必会伤得狠惨,而你的出现就成为薛蓝科最好的借口,当时你已经被追的声名大噪,引你为由是最恰当的了。”
原来,移情别恋是真,但人不是她。
这个殷环不会就是刚刚见到的送药女吧!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因为她见到了她,而薛蓝科并不愿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过分敏感的想对她下手杀之。
眨眨眼,真是感慨。
“就不知这殷环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薛楼主大费周章的设计圈套。”
“待你恢复身分后,自然是可以问的。”
就不知薛蓝科对殷环的情是真或假?他伤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也害了她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更让殷环默然等待,这个男人…究竟真情还是假意?为了朱符颜即将恢复身分,邢飞柏找了个名目将贴身剑侍光明正大的渡出去。
“干嘛这么麻烦?你不是说要我直接揭掉人皮面具吗?”朱符颜可没忘记他说这话时有多讽刺。
“那个当下揭才有效果,你现在揭自然就不够惊人,所以你只要照自己所说的来此,然后一语道破真相。”
惊人?她还以为老是别人在让她不断惊吓,何时也轮到她了?
但与飞柏争论是毫无意义的,他那张能言善道的嘴,自然是自己说不过的啦!
所以她乖乖地先离开了清竹楼,假装要去完成那个不知所云的任务。
离开清竹楼之后,她回到一开始投宿的客栈,将人皮面具卸下,恢复自己原来的样貌。
静静地休息好一阵子,才牵着自己的白云赶赴清竹楼。
她人到清竹楼时已经是天色暗下、用完晚膳的时间。
门前依旧是一家丁、一护卫的站岗着。
只是当他们瞧见她时都发楞傻眼。
明明是个柳絮般的美人,马上英姿却丝毫不含糊,让人如何不傻眼。
朱符颜见怪不怪地一拱手说:“烦请告知贵楼主,蝶娘朱符颜求见。”
见此女就是楼主殷殷期盼的人物,护卫疾奔入内稟告,家丁则让她十分顺利进到清竹楼静候。
不同之前随同邢飞柏来此的待遇,茶点方上,薛蓝科便急急现身。
“蝶娘姑娘,在下终于等到你了。”薛蓝科直接来到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愉快的神情,只是那神情并非见到心上人的欢喜,而是瞧见有助自己的开心。
以前要是看到那神情,只会傻傻以为对方真对她有意,可如今心里有底,反倒能细细分辨出不同的差异。
无所谓伤不伤心,只是有点感慨,二十岁了,却事事皆不熟,被人耍弄于掌心间,光有武艺防身,却无识破心机城府之能,如此行走江湖还真是蛮笨的。
“薛楼主,久违了。”该有的礼数她还是做足吧!先礼后兵。
“蝶娘姑娘无须客套,在下很开心,等待多时,终于还是盼到你来了。”薛蓝科引着她旁坐,还亲自为她布茶,就是非常看重她的样子。
朱符颜也不阻止,默然地看他忙碌。
“请用。”薛蓝科奉上一杯热茶于她。
她取杯就饮,神态悠然,“很好喝,谢谢楼主。”
“姑娘喜欢,不必客气称谢。”
放下杯子,符颜便开口,“敢问楼主,我那不肖挚友邢飞柏是否还在?”
薛蓝科点头,“在下听邢少侠说是姑娘托他前来投帖拜访的?”
“是,我确实如此拜托他来。”她也只是顺着话答,却不说些薛蓝科想听的事。
薛蓝科见她眉眼虽然含笑,却笑意淡漠,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问,却还没想到该怎么问的好,所以只好将话题转到邢飞柏身上。
“姑娘是请邢少侠来测试在下的一片真心吗?”薛蓝科先是让人去请邢飞柏,后头要马上问道。
一片真心?亏他还说得出口。
朱符颜第一次觉得厚颜无耻之徒也能如此衣冠楚楚地存在着。
“是否真心,我内心已有定见,薛楼主,无须多言多问,待邢飞柏来此,我有话便会直说。”她实在深怕再继续虚应下去,自己就要冒火三丈开打了,还是先堵他片刻安静,还自己些许安稳吧!
薛蓝科哪里感觉不出有异样,他看着朱符颜,内心大感不妙。
一直以来,他都想骗朱符颜前来,更加坐实大家对他退婚一事是因为蝶娘之故,而他也知道蝶娘定会拒绝,所以那时就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好好的扶持上来。
但此刻他却觉得这一切如意算盘似乎就要破盘。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吗?或许那日邢飞柏的剑侍看出了什么端倪?他不该放过他的...。
那几转的心思在薛蓝科内心里翻腾,让他非常不安。
朱符颜也刻意忽略他脸上莫测高深的气息,静待邢飞柏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