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这个梦被谁惊醒了。被谁惊醒了呢……?
寻栖好像看到了梦魇一般,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旁边空荡荡的床位。
寻栖才发现,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头发上全是汗,大喘着气,脑袋里全是寻川的模样。
寻川也许就会成为他的梦魇,每天晚上寻栖都会做一些关于他的噩梦。至于那些美好的回忆,也被一点点的抹杀掉了。
他患有梦魇症,在夜晚的时候常常发作。只要梦里的寻川出现,他就会全身震悚。梦里的寻川好像个嗜血的杀人犯,与他记忆里的寻川完全不同。
寻栖有些恼怒,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吃了好几颗后又慢慢的睡下。
寻栖的梦里变得雾蒙蒙了,他迷失在了这个梦里,他可以感觉到这么真实的触感,这种梦干扰着他,他很惶恐,却又无可奈何。
“寻栖,你想怎么做。”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寻栖放大了瞳孔,眼睛四处寻找着源头。
“寻栖…寻栖…?寻栖!!!……”谁在呼唤着他……?
每天都重复着一个梦,梦魇症发作越发强烈,就算他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抑制这种症状的发作。寻栖越发心力交瘁,他不想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了寻川……他还能干什么?
一次次的反复发作,寻栖在梦里索性没有了呼吸。原来,寻川在他的梦里,一直是个梦魇的存在。
自己最亲的人,成为了自己永久的梦魇,他久久不能抑制住自己,他好像要疯掉了,每天都坐在床头上,呆滞的看着窗外,目光空洞着,双目无神的看着四周。
颓废的坐在了一边,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光彩的寻栖的,自从寻川走后,一切都变了,他变了,寻川变了……
直到在他的梦里,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寻栖,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你看,一切都回到了原地……”
在白色的教堂里,各种各样的人坐在这里面,世念和末年站在一边,世念的眼睛是红的,而末年一直都在无声的流着眼泪……
你知道吗?寻栖一直都死死的攒着那枚怀表。他就安静的躺在玻璃棺里,脸色惨白,嘴角那抹安详却又好像是做了一个美梦般的微笑。
清晨的阳光透过大堂大块大块的玻璃窗,打在这片完全是纯白色的教堂里,暖黄色一块一块的,照射在寻栖身上的时候,他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多么美好……
周围漂浮的星光,被他握在手里的怀表,他身旁的鲜花,他能带走的东西少之又少,不过就是那枚怀表,一本牛皮纸坐的笔记本,一张像是偷拍的照片,还有一个被强加上的水晶王冠……居然就没有了……
玻璃棺还刻着几个字——“寻栖·寻提卡”。
这个时候看起来,玻璃棺里的少年是属于这美好的晨曦,可他也带不走那些属于他的晨曦,属于他的快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末年早已经泣不成声,用手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滑落,而站在末年旁边的世念,低着头,前额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死死的握住手,他很想去安慰末年,但是他的嗓子就好像堵住了一样,被什么东西硌的生疼,他好像也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连看那口玻璃棺的力气都没有。
“两位,请问是‘世念’和‘末年’吗?”一位寻提卡家族的老管家礼貌的走到世念和末年的面前。
世念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位他曾经认识的老管家点了点头。
那位老管家微微笑了笑,拿出两个盒子,递给世念和末年,说道:“这是寻栖殿下给两位准备的,说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的礼物,另外说,现在是夏天,希望两位能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当天拆开礼物。”
世念点了点头,拿着那两个礼物盒子,鼓起勇气,看着玻璃棺那边,轻轻握住末年的手,尽力用着平缓的声音,说道:“末年,我们去见寻栖最后一面,给他说一声‘晚安’或者是‘早安’好吗?”
末年轻轻的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恢复一下心情,可是在看见寻栖微笑着安静躺在玻璃棺的时候,眼泪瞬间崩塌,已经没有办法在控制好,直接就哭了起来。
世念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用着微微颤抖而沙哑的声音,对着寻栖说:“晚安…我们终于是解脱了……”
我们终于是解脱了……
你没有完成你的心愿,我没有找到我的梦想。
“寻栖…会找到寻川的吧……”末年看着背对着她的世念,轻声问道。
只是世念没有给予答复,他看着远处正在缓缓落下去的太阳,葬礼从晨曦到现在,很盛大,寻提卡为了纪念这位继承人,还有一副画像,挂在家族历史保存室的走廊上,也许是象征着一个存在过的证明。
“祭奠为荣誉而战骑士——寻川”
“祭奠信仰至上的君王——寻栖”
不觉得讽刺吗?
而寻栖早就写好了遗书,按照他说的那样:把寻川的画像挂在他旁边,把他的房间转移到寻川的房间的旁边,把他的玻璃棺安放在海底……
对,海底,寻川喜欢大海,他特别的喜欢寻提卡家族城堡外的这一片海域,曾经他无意中跟寻栖说道“我喜欢这片海域,可没有人会给我守着……”怎么会没有给你守着呢……?寻栖是这样想的,那么他就替寻川守着,他一直都记着寻川的这句话,他不允许垃圾在这片海域上出现,所以这片海域是难得的清澈……为了寻川的一句话。
但是不得不说,寻栖的玻璃棺真的很适合他,整个扔进海底,也不怕进水砸碎……!
世念突然的笑了笑,接近于疯狂般的大笑,直到笑到肚子疼,笑出了眼泪,世念才露出了哀伤的样子,眼泪慢慢的掉下来,说道:“会吧……寻栖要寻找的栖身之地,不就是寻川的那个向往的世界吗?…不……是吗?”
末年微微歪过头看着世念,她可能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少年,她可能也不了解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女孩陪着男孩站在那里,城堡的灯光亮起,山下小村庄的灯也一一点亮,被深蓝色晕染的天空也有了繁星的点缀。
她眼底含着泪光,仰头看着天空,用手指指着天空点着,过了一会儿又在空中画着什么,她说:
“我有一个预感,在开始的时候,我就仿佛明白,我们终于是得到了今天这般的结局,为什么……?那毫无理由的仇恨?那毫无原因的杀意?那更是无厘头的笑容,以及口口声声说的‘我爱你’……?是因为什么?我们是今天这般落魄的样子,至始至终,我们好像都没有选择家族……而我的胡言乱语,也只停留在上一秒……”
世念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慢慢的走上前去,他们这里是一处断崖,世念没有停下脚步,末年没有出声阻拦,终于是一步步的走向边缘,然后一脚踏空,世念闭着眼睛,整个人摔了下去。
末年仰头依旧看着星空,也许不能说是“看着”,因为她的眼睛空洞没有焦虑。冷风吹起末年的头发,胡乱的在风中纠缠着,为了一个轰轰烈烈的人生?还是为了一本精彩绝伦的故事?
不知道,但总之,这些在须臾之间,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用尽了他们所有人的一生,最后连一句叹息都化作了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