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没有理他,一口气将面吃完,把碗洗了径直走出厨房,这个人怎么感觉有点讨厌呢。
她回到房间,正准备关门,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房间没有亮灯,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狄安民进屋关上门,小声说道:“嘘,别说话,他们来了。”
宁凝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听了他的话没有大吵大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会不会是进了房间?”
“我们干脆进房间搜一下。”
“算了,撤退。”
一阵轻微的脚步渐渐消失,宁凝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后退了一步,与狄安民拉开距离,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狄安民笑道:“我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谁知道家中的二夫人见不得我继承家业,于是派人追杀我。”他摸了摸手臂,“姑娘帮我包扎一下吧。”
宁凝无奈地叹了口气,掌了灯,把药箱拿了出来,说道:“过来坐吧。”
狄安民看着药箱,有些惊讶,问道:“你是大夫?”
“嗯,算你运气好,遇上我了。”宁凝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还真是幸运,以后我要是保护你受了伤,你就可以给我上药治疗。”他脸上笑意不变。
宁凝将包扎的布条狠狠一勒,狄安民顿时痛得皱紧了眉头,吃痛地捂住手臂,说道:“梧衣你轻点,疼。”
“包扎好了,你就赶紧给我离开。”宁凝没好气的说道,这个人是被追杀的人,万一让把帮人找到他那还得了,她还想多活几天,过过几天的清静日子呢。
他像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道:“哎,梧衣不可以这样说,刚才我已经许诺了你,就一定要做到。”君子要言而有信,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他当然更不能失守诺言。
宁凝真是无语了,抚了抚额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继续给他包扎,这人简直和他说不清楚。
折腾到半夜,宁凝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倒床就睡,狄安民则是在地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宁凝有些迷迷糊糊,一脚就踩到了狄安民的腿上,软乎乎的,吓得她立刻收回了脚,惊道:“你怎还没走?”
狄安民睡得正香,因为宁凝踩到了他的伤口,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说道:“昨晚不是说了吗,我要保护你,所以我不能走。”
宁凝真是心烦意乱,气恼地起床梳洗,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了花钥铭,狄安民立在宁凝的身后,花钥铭疑惑地打量了他好半天,才悠悠吐出一句话;“你有新欢了?”
宁凝气恼地看向狄安民,又看向花钥铭,哭丧着脸,说道:“师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昨晚受伤了,我救了他,然后他非赖着我不走。”
狄安民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你救了我,我就一定会保护你。”
花钥铭看向宁凝那张求救的脸,有些想笑,不过人家既然说会保护她,那把他留下也无妨,更何况这次去皇宫,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人家都说会保护你了,那就把他留下。”花钥铭看向狄安民,“你留下吧,跟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就当作你是她的徒弟好了,这次随我们进宫去给小皇子看病。”
狄安民一脸兴奋,连忙点头答应。
“你跟我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吧。”花钥铭说。
宁凝看着花钥铭和狄安民远走的背影有些无奈,这个师傅怎么随时都是这样,做事情从来都猜不透他。
不过既然是花钥铭要他留下的,她也不反对。
到了楼下,使者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他们多了一个人,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他是谁?”
花钥铭解释道:“他也是我徒弟,昨晚刚到的,现在就出发吧?”
使者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狄安民,点点头。
上了马车,花钥铭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狄安民,师傅叫我安民就好。”狄安民长相清秀,尤其是坐着的时候,像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十分乖巧。
花钥铭笑着点点头,这个孩子越看越像陵游的情敌,他心里摇了摇头,这次陵游没来还真是他的损失,不过这个孩子看着也挺可爱的,就是宁凝不会喜欢。
狄安民好奇地问道:“刚才听说师傅是要进宫给小皇子看病,那这么说来师傅的医术一定很好了。”
花钥铭摆摆手,谦虚地笑道:“一般一般。”
“师傅你是哪儿的人?”
宁凝就奇了怪了,这两人怎么跟一见如故似的,反正宁凝没来由的讨厌这个人,于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话那么多?”
狄安民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语。
花钥铭说道:“别管她,我们聊我们的,我是黎国的人,是药医谷的谷主。”
一听这话,狄安民的脸上又瞬间溢出了笑容,惊喜道:“你就是那个闻名天下的鬼医花钥铭?”
“正是。”他对于这个名号还是很满意的。
“早就听闻师傅你的大名了,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看上去一点也不老,还以为传说中你是个白胡子老头呢。”狄安民此刻的心情有些激动,他早就想去认识一下了,果然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先是让他虎口脱险,接着又让他遇到了传闻已久的鬼医花钥铭。
狄安民的笑意渐渐地敛住了,他有些为难地问道:“师傅,可以帮帮我吗?”
“嗯?”花钥铭皱了皱眉,“什么忙?”
宁凝也将目光投向他,他中毒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身上被人下毒,苦奈一直没有找到解药,所以......”他顿了顿,低下了头,后面的话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所以什么?”花钥铭大概也猜到了,但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可不可以请师傅帮我解毒?”他眼神坚定地盯着花钥铭,“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宁凝嘲讽地说道:“原来你跟着我们就是为了解毒!”难怪之前狄安民非要赖着她不走,果然是有目的。
狄安民着急忙慌地摇摇头,眼中带着渴求,说道:“不是不是,师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跟着你们的。”
“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咯。”宁凝双手抱着腰,好笑地说道,在药医谷呆了四年,差点都忘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不是不是。”狄安民有些着急,说出来的话也局局促促的,“梧衣,我说保护你是真的,但是我中毒也是真的。”
宁凝冷笑一声,撇过头去,她懒得再搭理这个有心机的人。
沉默了许久的花钥铭,淡淡地开口:“把你手伸出来。”
宁凝惊得一下子直起身子,惊愕地盯着花钥铭,问道:“师傅,你疯了?他来历不明,而且故意跟着我们,他还被人追杀,他的身份一定有问题。”
花钥铭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宁凝还是有些担心,说道:“师傅,他......”
花钥铭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沉声道:“闭嘴!”
宁凝不满地瞪了一眼狄安民,心里对他的成见越来越大,他来历不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疑点,但是宁凝却又找不到他的疑点到底疑在那里,每一句话似乎都衔接得天衣无缝。
狄安民尴尬地看着宁凝,有些疑惑,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花钥铭又道:“把你手伸出来。”
狄安民回过神,赶紧将自己手伸了出来,花钥铭闭着眼,把着脉,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又伸手捧着狄安民的脸来来回回仔细的打量。
看完之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静坐了一会儿,轻飘飘说道:“把你衣服脱了。”
什么!
狄安民惊讶地望着花钥铭,宁凝也惊诧地盯着花钥铭。
花钥铭见两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他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作为一个大夫,看看他的身体情况,有问题吗?”
宁凝赶紧摇摇头,又将头别过去。
狄安民咬咬牙,将衣服脱了,花钥铭淡淡说道:“背过身去。”
狄安民听话的背过身去,后背完全露在花钥铭的眼睛里,花钥铭狠狠一惊,盯着狄安民的后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怔了怔,说道:“宁凝,你过来看。”
宁凝转头看着花钥铭,问道:“看什么?”
花钥铭指着狄安民的后背,说道:“你可有见过”
宁凝顺着花钥铭指的方向看过去,惊得张大了眼,这......这到底是什么?
狄安民的后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每一根血丝都红得发黑,像经络一样连接在后背。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憋出一句话:“这......这是什么毒?”
狄安民看着他们的神情有些惊讶,听着他们说的话,对自己后背的这个东西有些兴趣,他后仰着头想看看后背,不管他怎么看都看不到。
花钥铭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说道:“有意思,这个毒我帮你解。”
狄安民惊喜道;“真的吗?师傅。”
“嗯。”花钥铭点点头,“快点把衣服穿上,不然别人以为你在耍流氓。”
狄安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衣服穿上,问道:“师傅,我这个是什么毒?”
“不知道。”花钥铭摇摇头,“这个毒我一次见,不过我敢向你保证这个毒,我绝对解得了。”
狄安民一脸兴奋地看着花钥铭,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不停地说谢谢,就差给他磕头了。
花钥铭看着安静的宁凝,说道:“你的疑心太重了,更何况人家说过会保护你的,你还怕什么?”
看见狄安民中了这么重的毒,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疑心太重了。”
狄安民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刚才听师傅叫你宁凝,你到底是叫陵梧衣还是宁凝?”
花钥铭闭着眼睛,悠悠说道:“你可以叫她阿凝,但是一会儿进了宫你要叫她梧衣,不能忘了,要是叫错了,我就不给你解毒了。”
狄安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正色道:“放心我一定不会叫错的,梧衣。”
马车缓缓行驶进了皇宫,下了马车,使者立刻将他们带去了小皇子的寝宫。
屋子里站了很多人,有皇帝,有妃子,有太监和宫女,还有太医,花钥铭走进去便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怎么这么多人?”
皇后一看花钥铭的脸色便知道他不喜欢人多,于是立刻让所有人都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她和皇帝两人。
她焦急地说道:“花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活本宫的儿子,拜托你了。”
花钥铭没有理她,径直走到了床前,给小皇子把了把脉,他眉头紧促,说道:“小皇子的病,草民只有五成把握。”
皇帝冷声说道:“不管多少把握,都给朕尽力去救!”
“草民一定尽力,不过现在先请皇上和皇后先出去,草民要给小皇子扎针灸。”花钥铭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上和皇后立马就出去了,没有走远,就立在门口等着。
花钥铭将针包拿了出来,一边扎针灸,一边说道:“小皇子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拉不回来了,现在只能靠针灸给他续一口气儿。”
宁凝有些惊诧:“那你刚才还给皇帝说有五成把握。”
“我要是不说,我们还走得出去吗。”他顿了顿,又道:“趁这个时候,我去太医院找找药,看看能不能把狄安民毒解了,就不活小皇子,至少把狄安民救活了。”
宁凝点点头,笑道:“师傅你还真是老谋深算。”
“师傅,真的太感谢你了,大恩不言谢,若是有朝一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随便差遣。”狄安民感动得热烈盈眶,真是遇到好人了。
宁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多愁善感的,真是投错胎了。
她从怀里掏出手帕,递到他面前,说道:“擦擦眼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