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芃芃刚想伸手触碰那些银针,亓皝才笑着开口阻止,“别碰它们!”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米芃芃迫不及待。
“那是一种生在果蝠粪便上的菌丝。它下面黑乎乎的东西,就是蝙蝠的粪便。因为菌丝缺乏光照,故而呈现莹白色。”
米芃芃非常信任亓皝。他的话,她总是深信不疑,可是这次,她本能拒绝相信。
怎么会是菌丝?明明是宝藏嘛!
她执意出手,轻轻触碰了白色荧光针一下。
妈呀,沁凉,软软的。
她立刻缩回差点碰到蝙蝠粪便的手,厌弃地叫了一声:“呸!”
两个男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激荡,几十只蝙蝠受惊而飞,横冲直撞。
他们继续探索,终于摸索到了洞内最开阔的地方———一个大得惊人的洞厅。
这里约莫就是山洞的尽头了。
除了洞壁上几只不知名的洞穴生物,什么都没有。
传闻中的仙鹤在哪里?不是说这是仙鹤的老巢吗?怎连半丝仙鹤的踪迹也没有!
口口相传的宝藏呢,又在哪里?传得神乎其神的宝藏,连毛也不见一丝,只倒霉催地见了一堆粪便而已!
世人盛传的宝藏、神秘的仙鹤,难道只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米芃芃有丝失望。 唉,看来,传说只是个传说!
陶明本就不相信有什么宝藏啊、仙鹤啦。他进山洞,只是为了满足猎奇探险的心态。
他四处探看,忽然发现一处洞壁下方,铺陈着一堆柴草。
那些柴草被刻意铺平展匀,不像是鸟类巢穴,也不像是动物的栖身之地,倒像是人暂时休憩的地方。
幽深黑暗的洞里,是谁?何时?出于什么目的和心态,把一堆柴草铺放到了这里?
这是某种大鸟筑的巢么?可看着也不像。
看起来,更像是无片瓦容身的流浪汉的栖身地。
细想之下,似乎也不太可能。哪个伸手矫健的流浪汉,会脑残地爬到这阴暗的洞内藏身呢?
这堆柴草不稀奇,关键是它被放在了无人涉足的山洞里,就稀奇了。
石壁下的这堆柴草,引发陶明无限遐想。
“亓皝,你说,莫不是有未被人类发掘出的生命形式,在此栖身?亦或是被通缉的十恶不赦的罪犯,为逃避法律制裁藏匿于此?”陶明脑洞扩开。
米芃芃渐渐从宝藏狂想曲中清醒。
她对陶明的猜测不予苟同:“陶哥,又不是拍电影!这世上,肯定有未知生命和我们同处一个世界,可即便如此,就一定生活在仙鹤山吗?会这么幸运被我们发现?”
一旦冷静,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悬崖陡直,一般人爬不上来。若真有逃避法律制裁,意欲藏身保命的逃犯,估计还没等爬进洞里,摔也摔死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进了山洞,倘看见洞口血淋淋的水洼,说不定早吓得打道回府了,更别提涉水进洞了。重重关卡,单枪匹马,根本非人力能及的。”
陶明没想到,米芃芃有这等好口才。可不能否认,她说得有点道理。
接着米芃芃的话茬,亓皝也开尊口:“亦或是猴子等善于攀援的灵长类动物。”
和米芃芃不同,陶明对发现的这堆柴草,异常感兴趣。
亓皝不参与陶明的高谈阔论,自己踱到一边去了。
米芃芃打着手电,四处查看。
须臾,她有了一个重大发现,“看这里,洞壁上好像有字迹!”
自右至左,自上而下的顺序,石壁上镌刻着:
寄蜉蝣于天地,
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
羡长江之无穷。
于无声处,仿佛是历史发出的嘶吼!
陶明和米芃芃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一行行读下来————是苏轼《前赤壁赋》里的几句。
陶明久久地探究这几行字,“留下这几个字的必定是书法大家。看这笔力,如此遒劲,下笔如有神啊!”
米芃芃迷惑不解:“哪朝哪代的大家,会有这等闲情,要情趣不要命地爬进山洞来刻字明志?”
“从字迹分析,刻字的年头不少了。”陶明说。
“陶哥,看这里,有纪年————崇祯三年,这字迹好几百年了!”米芃芃惊道。
这是公元十七世纪的某一天,某人爬上了悬崖,进洞刻字,借助苏子的诗词,抒发情怀,托物言志。
会是谁,跑到这等偏僻杳远的地方,爬上悬崖峭壁,深入到如此幽深的洞里,镌刻下这样几行字呢?
地理学家徐霞客?遍访草药的李时珍?只有他们游遍名川大山,留下不少真迹。
史书上说,徐霞客“凌绝壁,冒丛箐,攀度粳级,健如黄犊。“
亓皝插话:”崇祯三年,李时珍已经作古了。“
得有多重的心思,才会在荒山老林、乏人问津的荒蛮之地,感叹生命之卑微渺小,喟叹自己的微不足道?
如此种种都令人费解!
亓皝踱步到他们身边,脸隐在黑暗里,低声道:“这座山经历了上亿年的历史,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定会有人爬上过这座山。也会有好事之人,随手写下点什么。就像现在旅游景点‘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到此一游’一般,不足为奇。”
细想,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