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能揭的伤疤
雪霁苑小区2栋3单元103,隋媛只来过这儿一次,还是在她已经准备好了出国的前几天,钱伯伯和妈妈在这里热情的款待了她和鹿鸣。她还记得妈妈当时拉她到另一间屋给她商量说要把Q城的房子卖了,以后就定居到这儿。
“你要卖就卖吧,反正现在什么事情都是你一个人作主。”她记得当时冷冷的说。
原来这儿离Y大这么近,怪不得以前妈妈去学校里给她送饭,饭菜还都是温得。隋媛现在才有点理解了妈妈当初的一片苦心。她回忆起了刚刚考上大学,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想的就是从此可以逃离了这个伤心之地,暂时能离开这个和她拥有过这么多痛苦回忆的人。因此整个大一的那些假期她都借口学习忙,几乎没怎么回家。
没想到大二那年,妈妈就从Q城追了过来。她当时就是以Y大为圆心,以五到十公里为半径,在周遭的不同地方找她能胜任的各种包吃包住的工作。大概有饺子店的厨师、宾馆里保洁阿姨等等,最后在熟人的介绍下,给已经患癌症晚期的钱阿姨当保姆。送走钱阿姨后,据说阿姨临死前交代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把老头子也托付给妈妈之类的。从此妈妈就就在北京扎下了根。
有大半年多没见她了,啊,上次,隋媛想到这儿,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润,她抬了抬头,才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小区的中心有个小小的人工湖,湖水不深,也就20到30公分左右,离人工湖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个儿童游乐场,旁边还有一个凉亭。隋媛把呦呦安排好,嘱咐他不能靠近湖边,然后就坐在凉亭里看着他和别的小朋友一起打滑梯,玩跷跷板。
“如果上次能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至于……”其实隋媛也不知道怎么反思。如果,当然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如果,如果真得可以向上天索要一个如果,但她要得肯定也不会是这个。再说在当时控制情绪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超出她知道那个“惊天大秘密”后所能做到的范围。那是在妈妈快要离开美国的前几天,送走呦呦上学之后,她和她妈妈聊天的话题慢慢的转到那个在她心底里打得那个最死的结--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爸爸是怎么死的?公开的说法是钓鱼的时候不小心在滑到湖里溺水而亡。
隋媛记得在给爸爸开追悼会的那天,全厂的职工都来了,排成长长的队伍一个个到遗体旁边鞠躬告别。
“没听说过隋主任还有这么个爱好。”
“就是啊,也没见他分过鱼。”
为什么人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非议不得清静,隋媛不知道当时排队在队伍里说话的那两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这些?她试图着站起来回头看看,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气力,她快要昏倒了。
快要昏倒了,这已经是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二次,如果没有她上次的那次昏倒,她的父亲可能就不会死。
那是在音乐附中钢琴面试的那天,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忙一些事情,隋媛只好请好友陈柔去陪她考。6岁开始学琴,12岁过十级,期间也是各种比赛表演无数,音乐附中,音乐学院,钢琴家,这是爸爸给她规划的美好蓝图。第一步的音乐附中考试对隋媛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挑战,文化课她的成绩超出入取线100多分,专业课的钢琴曲目都是她一年前就已经练熟了。她的爸爸甚至给她买好了一辆粉红的自行车,说是以后去了附中就可以骑这个车上学了。
然后谁也没想到是,就在她刚进考场的时候,把准考证交给老师之后,走向钢琴之前,她晕倒了。
隋媛现在也不明白她当时怎么会晕倒,太紧张了?不会啊,每次表演她也很紧张,结果往往都是发挥的更好。没吃早饭?那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凡是有重大的比赛和考试,她都习惯于空腹的状态,她就记得考前喝了一些水,怎么就会晕倒了。
原因想不明白,后果却很清楚,就是爸爸因为她没有考上,非常的忧郁,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呆在湖边一时想不开,就跳了下去。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有哪个大人会因为孩子的一次考试去死的,这次考不上还有下次吗。”当她向妈妈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这个心结,她妈妈是这样回答她的。
“是你当初亲口给我说的,你就是告诉我我没考上,爸爸多么的失望,他一时想不开。”
“我这么说过吗?我没记得这么说过啊。哎呀,你真傻啊,就算是这么说过那不都是一时的气话,你怎么就能信呢。”
气话!隋媛惊呆了,那个折磨她十多年,让她从此手指不能再碰琴键的事实原来是个气话。
“那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声音有点发抖的问。
“当时也没法对你说,现在你也长大了可以说了。就是大家都在风传他有作风问题,和一个笔友见面乱搞,大家都知道,我也知道,就你小孩子不懂。“
“大家都是谁?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到底有没有……”有四个字隋媛没有说,但是在在她脑子里。一瞬间,无论是出于伦理还是科技,那些不应该出现的词都在眼前,她把心提到嗓子眼,就等着妈妈亮出那个致命的证据。
“就是一首诗,被那个女人的老公发现了,什么心贴着心,灵魂吻着灵魂一类的东西。就是很恶心的一些话都在信里。”
居然是一首诗!哈哈,居然是一首诗!后来隋媛一直记得这些词,说实话她觉得这首诗应该写得很不错,只可惜再也无法看到了。
她当时真得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饷,她说“你这是诛心之罪啊,你懂不懂,我最近还读了一首诗叫做“我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人家诗人就在一个小山村里,哪也没去。这是文学,这是艺术,那个是写一种欲望,一种劲儿,一种里比多。唉,你连这个词都不懂?”
“行了,就你懂,她就是破鞋,他就是乱搞,男人怎么想我还不懂。我没法再跟你多说,反正大家都说他俩有事。”
她知道了她爸是被“大家都”害死的。
糊涂啊!
剩下的几天,隋媛一直都没理她。妈妈也不吭声,就是默默的蒸花卷、包饺子、灌腊肠、做泡菜之类的,做好的食物塞满了整个冰箱的冷冻室和冷藏室。
到了临走的那天,隋媛送了妈妈上飞机,她一路上是哭着开车回家的。
有些事情太沉重了无法回忆,每次想起都像拿着刀子一下下的割心上的肉一样,把心撕的一条条的,晾在风里吹干。隋媛就坐在那个凉亭里又把自己折磨了一遍。不知道是回忆的次数多了,还是她已经接受都已经是这样的事实。她的呼吸真的没有以往的那么疼,或许这种状态叫作麻木。她想起了妈妈之前经常抱怨自己的忘这儿忘那儿,大脑早已不灵光,估计她也在用这样的方式麻醉自己。不然还能怎样?反正不仔细想就不会那么痛苦。
隋媛远远的看见走过来一个人,她的眼睛略微有点近视,那个人的影子在她眼里也就是模模糊糊的。但她凭直觉就知道那就是妈妈。她妈妈1米68,在那个年代理的算是高个了,早些年很瘦,现在也是,在老太太中更显得像跟竹竿似的。她说话,干活利落,是当年她们纺织厂能操作织机最多的女工。妈妈走起路真的像是陈柔说得那样两袖带风的。随着她双臂的摆动隋媛还看出她穿的衣服上面居然写有英文的logo ,那应该还是在美国的时候参加活动免费赠送的。
随着她越走越近,她的轮廓渐渐的清晰了,隋媛注意到妈妈的头发应该是染过的,不然不会这么黑的这么夸张,但是也染了有一段时间了,发根处也有点现灰。头发梳得很整齐,用个发卡在脑后盘起
快到游乐场的时候她碰见一个熟人,那个大妈唠唠叨叨的缠着她说了一些话,看得出妈妈是不想多啰嗦,她的两手悠搭着,几次脚后跟试图抬起转身,这些小动作说明她一心只想快走,但还是坚持敷衍着着把话听完。
直到呦呦的一声“姥姥”把她解救了。
“哎呦,这就是你的大孙子啊。”
“可不是吗,快让姥姥抱抱,叫姥姥呀。”
隋媛依然坐在远处,通过他们的肢体语言给他们配上声音。她等了一会儿,等不认识的邻居跟她远远的挥手告别之后才站起来走过去。
隋媛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美式拥抱,很早以前她还发过一篇微博小文,大概是说建议中国的亲人也应该见面经常的拥抱,那种贴心的温暖的感觉真的是可以迅速的消融一切,胜却所有的语言。
她和妈妈早已冰释前嫌。
不然还能怎么样?纠结父亲的死因?评判他们的婚姻?还是跟妈妈讲她那句气话给隋媛小小心灵造成过多大的伤害?
都没有意义了,都已经是历史了,而且是无法辨析出个子丑寅卯的历史。
结总是得解开的,不然会把还活着的人折磨死,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她死去的父亲想看到。隋媛早已想通,不然她今天根本不会来。但是人虽来了,身体却僵在那里机械的跟着妈妈,话也很少,只是嗯嗯啊啊的回答她的一些问题。
这是一套五十几平米的两居室,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但是没有装修,家具和陈设还保持着上个世纪90年代的风格。茶几上还放着刷的整齐的茶壶和倒扣的茶杯,旁边有个铁质的圆形月饼盒。
“姥姥给你买了好东西了。”妈妈虽说着随打开月饼盒,里面盛着满满的一盒糖果。
“大白兔。”呦呦兴奋的说,小手并没有抓,眼睛瞄着隋媛。
“按照你妈妈定的规矩,一天吃两个就行。”呦呦的姥姥说。
“还是吃一个吧,后边有一个蛀牙。”自从国内的三聚氰胺事件,隋媛一向对国内的奶制品质量不太放心,但此刻她真的张不开口拒绝,只好在数量上做一点改动。
“我去给你们下饺子,先下你们的。我还包了茴香馅儿的,一会儿再下,你带回去给鹿鸣。”妈妈边说着边去厨房放上锅烧水。隋媛跟了过来,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她看见桌子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盖帘儿上,她掀开上面的干笼布,一个个水饺整整齐齐的乘圆形排列。
“一群群大白鹅,扑通扑通跳下河。”她记得小时候每次吃饺子的时候父亲都给她念这个儿歌,还问她今天要吃几个“大白鹅”……
隋媛又赶紧回到卧室里的沙发上,她给呦呦找了个动画片,就呆呆的坐在那儿一块儿看,良久,才可以用平静的语气问:“钱伯伯呢?还在养老院吗?不回来吃饭吗?”
“他不回来,都半年不回来了,回来一次又得找车,又得找人的。那个养老院可好了,你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的进,我才不让他回来。”过了一会儿,妈妈把饺子一盘盘的端上桌,又继续说:“我也在那儿排着号呢,等过几年就排到了。我现在在那儿工作,跟老人喂饭,还能照顾老钱,又领着份工资,多好,等我老了就用退休金交养老费。不麻烦你们,你干活也不行。”
“哦。”隋媛再次到客厅帮妈妈配了蘸料,她有点无话可说,无非就是告诉妈妈呦呦能吃几个,他不喜欢醋之类的,然后就这么站在那里听她唠叨。
“我跟你说,这套房子可是咱的。三环的那套是他儿子的,这套就算是我的,名是老钱和我的名,谁让他是附中的老职工,但是遗嘱我都公证了。就是将来留给你,给呦呦的。”
“哦。”隋媛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实话她觉得不太可信,钱伯伯早些年就有些老年痴呆的症状,现在是清醒还是糊涂她也不知道;即使有这么个遗嘱,能不能生效她也不知道,但她也不想拿这些问题来打击妈妈,好像觉得是在怀疑她一样。
“我手里还有一笔钱,等过几天我们一块去银行,我转给你,你们买房子或者给呦呦上学都使得着。”妈妈边分着饺子边说,“你再多拨过去一点,你吃那么少哪够?我包了这么多呢。”
“不用了,你留着花吧。”隋媛听着妈妈的指令,往自己的盘里多盛了几个,发现根本吃不了,趁妈妈转身又拨了回去。
“你这个傻孩子,听我的,就得打给你,这个钱你必须要,那是你爸当年在股票里存的钱,别人炒股都赔钱,他这个到还赚了,就是取的时候真麻烦,一直到前几年才能取出来。”
“哦”,买股票的是哪一年,这么多年纸币都贬了几轮,股票的数字能不生吗?隋媛当然不会跟妈妈讲这些,她知道她也听不懂,她就是用各种不找边际的想法来把自己的大脑填满,才不至于腾出空间来感知心的痛苦。她听见动画片片尾曲,赶紧的叫呦呦过来洗手吃饭,真得害怕没有第三个人在这儿,不知道这种控制情绪的方法还能支持多久。
娘儿仨吃完饭,隋媛想收拾碗筷去洗碗,却被妈妈一把夺过去,“你干活太慢,看着让人着急。”
隋媛简单帮妈妈擦了下桌子,收拾了一下垃圾,也不知道再干什么了,就四处打量着看看。她看见另一间卧室的门一直是关着的,难道是分租出去了,她问了问妈妈。
“你进去看看吧,那个就是你的屋。”
“哦”,隋媛带着疑惑轻轻的打开门,呦呦跟在她后面。
“钢琴,妈妈,这儿也有个大钢琴。”呦呦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越过妈妈,坐在琴凳上。
“呦呦,先别动。”隋媛赶快制住了已经打开琴盖正要敲击的呦呦。“这个是当年姥爷送给妈妈的,给妈妈一点时间,等我修好了以后你在弹行吗。”
“oh-oh。”呦呦有点失望的说。
“你先出去玩会儿,姥姥有个抽屉里面都是给你攒的玩具,你让妈妈自己待会儿,求求你了。”
呦呦一听说有玩具,快活的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出去。
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大小的房间,靠窗的地方有一个小床,一边是衣橱和书架一边是一个书桌,中间所有的空间就被这个最小型号的三角钢琴占满了。这个房间的陈设几乎和她小时候的房间一模一样,当然衣橱和书桌都是换了的,书架上面有一些书和乐谱还是隋媛小时候的,还夹杂着一些影集和养生类的书,书码得很整齐,看归类却是很零乱。
琴当然还是那个,在她8岁那年,父亲借光了所有的亲戚,花“巨资”给她购置的。
原来她没有卖掉,不知道她是怎么设法运到北京来得。
隋媛用手抚摸着钢琴。钢琴擦的很干净,黑色的漆面上几乎不见灰尘。她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是应该是父亲去世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里她从来没有碰过一下琴键,没有弹过一首曲子。每天上学放学她都是绕过去走,连衣服也尽量的不蹭到一点儿,晚上睡觉那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就矗立在那里,她转过身去睡,即使起夜的时候不开灯她也知道它在哪儿,不会碰到它。
“弹琴吧”
“不弹。”
“不弹我就卖掉?”
“想都别想,谁都不能碰。”
在隋媛的那个来的有点迟的叛逆期,妈妈尽量的照顾她的情绪处处忍让。但是终于有一天, 那应该是她收到下岗通知后没多久,多次找工作也无果,她长久以来积攒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你整天看闲书,你这次期中考试全校都排第三了。”
“我看什么闲书了,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从抽屉里找出一本《民国诗集选萃》,“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
“你怎么能动我的东西”,隋媛一下子就火了,“你从小都没有管过我,都是父亲在管的,你现在想管,太--晚--了,你……你懂什么,”她轻蔑的看了她妈妈一眼,小声嘟噜到,“只知道认钱。”
“没钱怎么供你读书。你和他一样,都是能折腾的主儿。就你们两个那个花钱法,不靠我攒着,哪能制起这个家。你整天就知道他。你你你去找他去吧。”母亲指着门的手一直不停的在哆嗦。
隋媛一声不吭从床上站起来就走。
“你要敢出这个门,我就……”母亲环顾四周,突然指着那个琴说“我就把这个琴卖了。”
“不”,隋媛当时以为她妈妈肯定说得到做得出,她像是疯了一样又转回来趴在她的钢琴上,哭着说,“不能卖,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你什么时候都不能打它的主意,这个就是我的,这个……就是……我的父亲。”
“不卖,那你就每天练啊,你弹啊。”妈妈同样也是哭着对她下最后的通牒。
“我……弹……不出来,没有人听了,父亲……他已经不在了。都怪我,都怪我……”她哭着,抽噎着,她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不怪你,孩子,跟你没关系……”妈妈也是同样哭着把她抱在怀里,这应该是她印象中长大后和妈妈抱在一起唯一的一次。
隋媛慢慢的绕道琴凳边,打开夹层,果真,里面还放着一些她当年常用的乐谱,有些还是复印的散页。她从中抽出一张,盖上琴凳,又坐在钢琴前,摆好乐谱,却又并不想弹,只是手指轻轻的触动一些琴键,发出一些声音。她闭上眼睛聆听着每一个音的共鸣,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回响。
她终于可以碰再这个琴了,啊,她终于可以走出了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呦呦已经睡着,隋媛抱着他下了地铁,包也很沉,里面装着一些乐谱还有一饭盒饺子。
终于到了家,鹿鸣接过隋媛怀里的儿子,把他放到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
“你怎么不做专车,不是昨天教给你了吗。现在别人都用这个,就你考虑得多,还没坐就想着又是儿童座椅又是乘客保险的事儿。”
隋媛心里想说不是这个原因,她看到妈妈去地铁接她,不想在她面前再浪费钱,但现在她也懒得解释,一个人去浴室里找毛巾。
鹿鸣听了半天没有回音,他也追到浴室里,看见镜子里的老婆红着眼睛。他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温柔的说:“你今天去见你妈了,你们又聊什么了,都已经过去了。来,抱抱你啊。”鹿鸣边说边把隋媛转过身来,揽在怀里。
终于,在老公的温暖的怀抱里,隋媛哭出声来。
只是,如同履行一个仪式一样,但心里的悲伤并没有想象中的积得那么满。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都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