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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天理循环

2017-04-06发布 3349字

理应庄重肃穆的神庙却听见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剧的暧昧声音,逐渐又消失在空荡荡的前堂,待尹正回过神来,也不晓得过了多少个时辰,都到了后半夜,六道和凌珑在暗室一直待到她不得不回骨笼休息,才从里面走出来,他将手上的包布拆掉,很奇怪最近的伤口都好得极快,复原能力比以前提高十倍不止,接近神一样有源源不断的精力,若不是怕再次伤着凌珑,几个时辰决计满足不了。

六道好像比刚才还要精神,站在神农像一旁,冷傲威凛之势甚至把神都比下去,尹正感叹到:“我住在这么久,拜了他这么久,居然从未好好看过他,还一直想学他的样子,呵呵……现在才发现,原来少爷才像他,就该不闻不问,冷眼旁观,这些人的心都病了,没法救的。”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该吃的吃,该睡的睡,你要是倒了别指望任何人救了。”

尹正脸色嘴唇都苍白,还真得想病得不轻,没多少力气地说:“少爷,我们几天不合眼才找到这样一个古方子试试,我不过单纯想救人,不是想得到什么赞赏,可是……没有人能理解,我不干了,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得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你该明白,你爹为什么反对你当大夫。”

“呜呜……”尹正一个大男人,居然泪流满面,深受委屈地说:“可我不当大夫,又能做什么,考不了功名,也干不了重活,我现在三十好几了,也不能老依着我爹……”

六道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却在尹正的脸上找到自己的昔日的影子,他从昆仑山下来后,也想过这个问题,也是万念俱灰,甚至比尹正现在还要颓废,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心里面只感到一种就连死也无法解脱的痛苦。

“正儿,别难过,爹身子骨还硬朗,养活你不成问题。”尹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来这里,走到尹正身旁,老泪纵横地安慰他。

“爹……我没用,从来都没让你省心过。”

“胡说,爹觉得有你这个儿子很好,很自豪。”

六道只觉得心头一热,骨笼仿佛熨帖他的心房,暖暖地抚慰着他。内堂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尹叔对尹正说道:“对了,我是要跟你说什么来着,你那位小王大夫醒了,嚷着要见你呢。”

尹正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小王呕了一地的鲜血,他连忙取出金针,封住他身上各大穴道,如今他的针法进步很大,六道对他多了几分肯定,小王不再咳嗽呕血,却也是气喘不止,他握着尹正的手说:“尹神医……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帮助呢。”

小王心里如此向往,而周围的病患特别感激地看着他们,尹正心里头万分痛苦和挣扎:“小王,其实……好,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对抗病魔。”

整条西街弥漫着一股死人气息,夜风萧萧,如鬼魂哀嚎,所有店铺大门紧闭,一点光亮都没有,除了位于镰刀煞位置上百宝楼,门口还有四个透着鬼火青光的灯笼。

百宝楼的门还开着,掌柜和小二还在忙着,只为了伺候唯一的一个客人。

六道坐在大堂中间,点了一壶酒,两盘肉,这就是他今晚的晚膳和夜宵。才喝了一杯酒,就有七八个精美菜肴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此刻阁楼上走下一位黑衣公子,一路走一路伸懒腰,全然不顾以往潇洒倜傥的形象。他老实不客气地坐到六道对面,倒了一杯酒给自己,然后大快朵颐,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一样。

“你点多么东西干什么?我可没钱付账。”

“小气鬼,我看你给大嫂的钱,足够买下整个百宝楼了。”

“你不必羡慕,我整个人都是她的,钱自然也是她的。”

华长空撇了撇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说话也不知道害臊!我不是给你们通风报信了吗,怎么还没走?”他嘴巴里塞了满满的东西,根本听不清楚说什么,而六道却听见了,他把酒杯搁在嘴边,悄然说道:“伤太重,走不了。”

“什么?你真的受伤了?娘不过是派人散布了几句谣言,那些人还来真的?”

“不是我,是凌珑,估计有几天都走不了路。”

“走不了路?”华长空不明所以,却又很快想明白,捂着双眼道:“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看你是没救了!要是冥府轮王知道血玲珑被你折腾成这样,不知有何感想。”

“黄泉狱海的沉轮王,那个老色鬼……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说人家是老色鬼,自己不也是。”华长空小声嘀咕着,六道警惕地问道:“凌珑和他有何关系?”

“我也是听那些老阴差说的,轮王很久很久之前曾经向阳间出兵,俘虏了鬼母阴姬和一个凡人。”

“他俘虏一个凡人做什么?”鬼母阴姬已然是冥府最美的女人,沉轮王为她出兵很好理解,可俘虏一个凡人有何用?

“听说血玲珑就在那凡人体内,受了百年的刀裂之刑,不停地砍成肉浆,才把血玲珑找了出来。”华长空觉得随便一说,头发都发麻。

“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受得了冥府的刑罚,一刀就能致命。”

“那也只是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轮王身边美女众多,一百年早把人给忘了,这凡人死没死真不知道。又或者只是为了把血玲珑纳为冥府的邪器才杜撰出来的故事,我还听说另一个版本的,说血玲珑还是魔界古老血族的圣物。”

“哼,这种事情,你大嫂自己都未必清楚。”知道凌珑的过去越多,六道的思绪越复杂,他口口声声说不管人家过去怎样,脸上表现得如何不在乎,却听到点滴的消息后,又相当不安,自己和她过去几千年的岁月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他有些担心她想起来后,觉得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对她很重要,而把他抛诸脑后。千万不要,如今除了她,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长生!长生!”阁楼上的程立雪难怪觉得整晚都心神不宁,原来是长生回来,她还分不清眼前的是人是鬼,就冲下楼去抱住人家,可六道闪身往后躲去,让她扑了空。

程立雪本已想到会如此,和长生相认以来,也明白他不是当年的小孩童,又多年未见,对她除了恭敬,还有陌生,她确实很怀念当年的小鬼头,和她打打闹闹,总是天真无畏的样子。

“娘,身体可有大碍?”

“长生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个大夫了。”程立雪苦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得由华长空扶着她坐下,看来激动是不行,剧烈活动也不行。

“他像大夫?怎么半天都没看出来啊?”华长空上下打量着他,总感觉像个落魄的江湖浪人。

六道不悦地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吗?”

“你——”华长空又被他激得暴跳如雷,都怪平日里接触的人太少,口舌之争自然不及他。

程立雪指着他的手问道:“长生,手上的伤怎么样,还痛吗?”

“娘派去的人又不是什么江湖高手,伤不了我。”

“啊?长生说什么呢,为娘都听不懂。”六道冷眸微闭,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伤感,本不想一语道破,可他真不想眼前人越陷越深,她一次次地在摧毁在他心头的美好形象,以致感觉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难以靠近。

“听不懂便罢了,你好生休息,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六道也未曾表现一丝责怪,可这冷淡的语气让程立雪更加伤心,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说不容置疑的话:“长生,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娘给你个通行令,即刻出城!”

“我不会出城,亲人还在城里,怎可弃之不顾。”

“娘有仙法护体,不会有事的。”程立雪有些着急,气得连连咳嗽:“你趁着还没有被传染,赶紧走。”

“要是我被传染,可只能怪自己倒霉。”

“什么倒霉?我要的是其他人死,你不能死。”程立雪也不在乎把自己的罪恶说出来,她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娘非要把无常镇变成死城不可吗?”

程立雪的眼中有滔天的怒焰:“难道你还忘了你爹是如何被那群暴民一刀一刀地砍死吗?那些人有不少曾经在杏林堂求医的,现在我倒要他们知道什么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娘不是说过,一切都是因为相国与知县勾结,煽动暴民吗?”

“是,所以相国和知县该死,那群暴民也该死,不,应该说整个无常镇的人都该死,他们赶走了所有大夫,就看看他们是不是能自己治好自己。”

“可连我都没十足的把握能治好。”虽然他没仔细研究过,但看症状就知道一旦感染,只有死路一条。

“这并不奇怪,这是我见过最凶险的疫症,仅仅靠几只老鼠就能散播蔓延,此症天下间还无人能治。长生,难道娘亲为你爹报仇有错吗?难道当年的事你不痛心?如今看到他们被病痛折磨,难道你不觉得痛快?”说道最后,程立雪几声冷笑,就连华长空都觉得她太疯狂,不禁要唉声叹气。

“我……确实也有把他们杀光的想法,可是杀了又能怎么样,那只是一时的痛快,过去的事情还是无法改变,我们还是会时刻记着,还是会痛苦,还是会有阴影。”他记得娘亲最怕他有阴影,这心里的阴影也跟病魔一样,侵蚀人的内心,甚至无药可救。

“够了,你不必说了,你根本不是我们华家的儿子,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程立雪站了起来,一脸怨怒地走回阁楼。华长空愣在当场,望着六道刷成白纸的脸,支支吾吾地说:“呃……我娘她……一定是病糊涂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你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