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人死了之后，会有无常索命，带往忘川河畔，饮下孟婆汤后，便忘却前尘往事了。

我虽然死过一次了，可当真没见过无常来带我走。

但我是见过无常的，阴阴郁郁，像是病夫子一样。

听说孟婆是个漂亮的女人，白衣飘飘，素手洗净，捣一勺汤水递给过往的亡魂，送他们离开。

所以我想，这个想要我命的少女，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孟婆。

的确是很漂亮，即使蒙着面，一双眼睛却是分外的动人，无波无尽的，如深沉的深渊。

只是深渊此刻就在看我。

奉若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把秦霄和海珠吓了一跳，秦霄晃着手上的糖葫芦嚷嚷，“喂喂，庸医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孟婆立刻瞥了他一眼，“庸医？”

奉若倒是不在意这些，打发孟婆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闲得发慌去种种花，不要来捣乱。”

孟婆：“不喜欢花。”

夜里还准备了庆功宴，秦霄着急着要回去，就带着海珠先回去了，我跟着奉若和孟婆坐到了一家茶摊，面前摆了一壶水几个馒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沉默的有点诡异。

孟婆一手撑着下巴，食指在桌面上扣来扣去，这般有节奏，简直是折磨。

“说吧，来做什么。”还是奉若先打破了沉寂。

孟婆看着我，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最后一片碎片就在这附近，所以来看看。”

“你可能是听错了。”茶碗很是粗糙，茶叶也是用的碎末，冲泡出来的茶水上还浮着一层。

可是，在这乱世有这么一杯茶水能喝，都是幸福的了。

奉若吹了吹上面的浮末，继续道：“不是在这儿，应该是在许国。”

“诶~”孟婆凑近我道，“本来是不信的，但现在我却觉得消息是不错的。小丫头，你现在叫什么来着？”

我老老实实道：“我叫奉坠，婆婆。”

既然是孟婆，我想着无论如何，叫一声婆婆总是没错的。

“婆……婆？”孟婆嘴角抽了抽，忽然猛拍起桌子，“哈哈哈，她叫我婆婆，哈哈哈！”

奉若不忍直视的扶住了额头，“……”

“哈哈哈，你叫我婆婆，那你岂不是要叫三哥哥爷爷？哈哈哈……”孟婆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哟喂，我的肚子呀……”

等等，三哥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奉若在他们家排行的确是老三，那这少女不就是奉若的妹妹？

奉若介绍道：“我九妹，无计。”

我：“……”

真是能感觉到脸上烧的发烫，这特么的是妹妹呀，我怎么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孟婆了呢？

于是，这个就是奉若听了名字都怕的要逃走的妹妹？

果然应该要逃走，她太危险了。

无计伸了个懒腰，“三哥哥，你的落脚点在哪儿？我快累死了。”

“你自己去吧，秦霄也在，你能找他，我还有点事。”奉若把我往无计怀里一塞，冷冷道，“带着她！”

我：“……”

无计：“……”

奉若说完，也不管我径直离开了，

我有点崩溃，一点也不想离开奉若，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奉若，他是最熟悉的，也是最虚幻的。

“先生……”

该走的人总是要走的，我本来就是在做梦，不该要求那么多。

我冷静的坐好，真的扮演着一个乖孩子一般。

无计撑着下巴，忽然笑道：“呐，小鬼，要不要去看看三哥哥在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你的哥哥们为什么都怕你？”

“……”无计被我的话问的一梗，捏着我的脸颊道，“你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一直都不讨人喜欢。”

如果说出别人不愿意听的话就是不讨喜的话，那我还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一直都不讨人喜欢。

“你知道先生去了哪儿？”

“知道。”无计道，“不仅知道，还能带你去。”

“你知道我是奉坠，可是这个年代并没有奉坠，有的只是替死鬼林藻。”我现在说不出的冷静，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所以，你也不是生活在这儿的人，把我弄到这里，又来找我，你们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无计扬眉，嗤笑了一声，“我才奇怪，你跟着三哥哥这么久了，就没有怀疑过他吗？”

“怀疑？”

奉若有什么好值得我怀疑的？

“玥珠是苍天赐给许国的，代表着国运昌隆，他为了你，亲自去盗了玥珠，这一点，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

“也没有想过这样做会不会给三哥哥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无计啧啧两声，“他现在在楚国，这里有什么能吸引他的，你能不知道吗？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