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他们了呢?北周挽歌自己也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在混沌中漂泊了许久。当其他三位大人聚集在一起时,他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赶来,所以他们因为转生遗落了宝石,而自己并没有。
北舟挽歌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一面因为可以重新降生在这个世界而欣喜,一面又因为其他人宝石的遗失而愤怒。她喃喃出声:“世界树啊,世上的人都认为你仁慈大方,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你只是等价交换呢?正如我们付出了大部分力量只为重新投胎,尹斯莉亚在地狱煎熬几百年只为保住她的女儿。周,你说这样真的值得吗?”
“呵,哪怕是一棵树,也很坏心呢。毕竟世界树喜欢看着世人痛苦,它并不是世界的主宰,而是那群人的眼睛······”北周挽歌适当地住了口,转移了话题,“舟,我们这是去哪儿?”
女孩轻盈地在丛林中起起落落,身上覆着的轻纱飘飘扬扬,随着女孩的动作飞舞着,可以看见女孩曼妙的身姿。就像丛林的精灵,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灵气,有着蓬勃的朝气。
北舟挽歌轻快地回答:“我们是要去人类中最大的集市上,打听一下近代的消息。毕竟与世隔绝太久了,总是不好的,不是吗?”
“你倒是对这个世界适应得快。”北周挽歌无奈的语气中又带了一些宠溺。
“所以主宰这具身体的是我而不是你嘛!”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
“哈哈哈······”女孩跳着跃向远方,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人类帝都——
帝都是人类最繁华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如果你专门选一些偏僻小道走的话还可能有一些意外的发现,总之汇聚了很多从四面八方来的人。虽然是人类的帝都,但隐藏在内的魔族等还是有的,他们都因为怕被发现而隐藏了各自的特征,变得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更甚者隔断了自己的角之类,只为过上这安逸的生活。
茶馆内。
一个青衫小厮正恭恭敬敬地服侍眼前看书的男子,斟茶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做不好就丢了小命。他是她的主人,同样也是这个茶馆的主人。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是普通人,气质淡雅如兰,但实际上······小厮打了一个冷颤,不愿再回想以前被收服时的痛苦回忆。
添完茶,她标准地鞠了一躬,说道:“主人,绘书先出去了。”在得到主人的许可后,她才提着茶壶退了出去,关上门后长出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绘书苦笑,没想到陪伴那个人这么久了,还是对他恐惧如初。没办法,当时惨烈的场景深深影响到了她,难以忘怀。她只是一个书妖,本来与世无争快快活活,可是在一次浩浩荡荡的剿灭妖魔的活动中,整座山仅有她一只妖活了下来,后来······
绘书叹了一口气,不愿再想。她拍拍脸,换上一副职业笑容,来到了茶馆前厅迎接客人。
来这里喝茶的都是老熟人了,见到绘书出来,都与她热情地打了招呼,绘书也一一回应。一个人挪揄绘书道:“书,你怎么还没和你家那位在一起啊?机会要懂得把握知道不,不然你家那位被谁谁谁抢走了,你就哭去吧。”
绘书有着圆圆的脸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平时喜欢穿青色的衣服,一身书卷气,是一个很斯文的小姑娘,说话也好声好气,很难让人讨厌。而茶馆主人是一个清雅的男子,气质出尘,容貌俊秀大气,附近的女儿家都喜欢他。
这样相配的两个人,又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免不了让大家开开玩笑,说一些“在一起”的话之类的。绘书的脸涨红,细声细气地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又有一个人嚷嚷道:“这怎么会是玩笑呢,我们都认为你们很合得来啊。”众人一阵附和,茶馆里充满了调笑声。
绘书垂下头,遮住了眼睛里晦暗不明的光,众人只当她害羞了,却不知她内心的波澜起伏。怎么可能在一起?她对他恐惧,他对她无感,他不杀死她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在一起这种可笑的词真是讽刺。
她才不要呆在他的身边,如果可以,她只想逃走!绘书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拢于袖中的手早已握拳,指甲掐进肉里也不知。
“什么事这么热闹呢?也让小女子我听听呗。”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就像珍珠撞上玉盘,好听至极。众人的笑声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好奇地看着门口。
茶馆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丽人,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窈窕的身姿,一双眼睛竟比绘书还灵气上几分。身上轻纱飘飘,给人一种轻盈的感觉,可是左腕上却有一个深黑色的铁铐,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都不禁直了眼睛。
北舟挽歌捂嘴笑:“哎呀,你们都看着小女子我干什么呀,搞的我好尴尬呢。”众人这才回神,慌忙端起茶杯掩盖刚才的失态。绘书问道:“你要来点什么吗?”
北舟挽歌大大咧咧地坐下,一股高位者的气息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你们这里有什么吗?”她直视着绘书,心里十分喜欢这个书卷气的女子。
她温婉地说:“我们这边什么茶都有,你就算说一杯不存在的茶,我也能给你泡出来。”
“哦,真的?你没驴我?”北舟挽歌来了兴致,转了转眼睛,狡黠地笑了笑,“我要一杯无色无味的茶,你能拿来吗?”
一旁的人忍不住插嘴道:“姑娘,你这无色无味还不如去喝白水呢,怎么可以叫做茶呢?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北舟挽歌摩挲着左腕的铁铐,微微一笑:“是这位小厮说什么茶都有的,那无色无味的茶肯定也有,不然可不是骗人吗?小女子我初到帝都独自一人,他们总不见得骗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吧?”这一番话明里暗里都讽刺了一遍,把插嘴的人堵得哑口无言。
绘书垂下头:“好的,请您稍等。”她说完就走向了后门。
一群人很惊奇,难道真的有这种茶?北舟挽歌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你真的要喝那种茶?”北周挽歌问道。
北舟挽歌看着手腕的铁铐,眼中有着决绝和悲伤:“你知道的,我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与其躲来躲去,倒不如直接面对。这个铁铐,就是他给我的烙印,我······”
“明白了。”北周挽歌打断了她的话。
北舟挽歌说道:“你在生气,对不对?抱歉啦,现在只能与你共用一个身体,还连累你陪我一起冒险。”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气这个,我担心你,知不知道!”
北舟挽歌还想再说什么,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杯茶。绘书端着茶递到她面前,眼里有着迷茫和不解。
杯子里装的根本就是随处可见的白水,却从里面冒出了浓浓的茶香,十分奇怪。一阵惊呼声响起,众人都认为此行不虚,长见识了,世界上居然还有像白水的茶。
“谢谢你啦,这就是我要的茶。多少钱?”北舟挽歌问道。
绘书摇摇头:“不要钱。唔,你为什么······”她眸子里的不解更甚了。
北舟挽歌笑嘻嘻地一把挽住绘书,悄悄在她耳边说:“原来你也知道这杯茶啊,那么,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呢?”在得到绘书应允后,她笑得更灿烂了。
无色无味,然有茶香,形似白水,这便是专门为四方魔女准备的“死水”。一旦喝下,魔女的灵魂便会飞离体内,接受内心最大恐惧的考验与前因后果的牵连。过了,就似鲤鱼跃龙门;不过,只有死路一条。
一般魔女在重生后只会想方设法避开“死水”,可是为什么眼前的魔女却?绘书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她亲眼看着北舟挽歌一口气喝下了这杯“死水”,心里涌起了一些复杂的感情。
同时,在内厅里看书的茶馆主人放下书本,走了出去。
北方的魔女,还真是勇敢呢。既然如此,你的绿色宝石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喝光最后一滴水,北舟挽歌闭了眼睛,说道:“周,真是对不起,让你和我绑了这么久。我死之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啊!你一定不会死的,不许死啊疯婆子!我······应该会等你的吧?”北周挽歌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戚——”不屑的声音,成了留给北周挽歌最后的嘲讽。
北舟挽歌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绘书搀扶着进了内厅,才放心了一点。她的眼前一黑,北舟挽歌知道,自己要去面对最不愿面对的过往了。她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个世界,总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否则天道为什么要赐予自己无与伦比的魔力?
四人中唯有自己没有遗失本命宝石,那么,她也需要背负起自己应当背负的责任。
“咚咚咚······”脚步声从后方逐渐接近。
北舟挽歌知道,他来了。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她眼前的漆黑渐渐散去,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明,来人的脸也由此而看清。
欸,怎么是她?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复杂。难道她内心的恐惧不是北周挽歌而是九葭吗?这似乎不合逻辑啊。九葭明明是她较好的朋友,每次见面都要聊上许久,还互相送了礼物,怎么会是她内心无法面对的过往呢?北舟挽歌实在是难以置信,以至于积累了许久的词句到了嘴边却一个音都无法发出来。
“舟。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跟我来看看吧。”九葭笑意盈盈,在“大礼”这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伸出手对她做邀请状。
明明笑的与平时一般无二,可是在个虚无的空间,北舟挽歌感受到了一股杀意。她定了定心神,说道:“九葭,我们像平时那样聊聊就好了,礼物什么的多见外是不?最近我可无聊了,你有什么好故事讲给我听?”
这个问题算是一个试探,如果她讲了什么事,那她就可以从她的话语里推断出眼前的“九葭”是处在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如果她没讲,那么代表着战斗也是不可避免的了。北舟挽歌尽量展现出了友好的笑容。
“喂,按照以往的惯例,不都是先坐下来喝杯茶再开始话题的吗嘛。今天怎么这么心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九葭似笑非笑。
北舟挽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哪有什么事啊,这不是太无聊了嘛。”
九葭妥协般地说道:“好好好,那我给你讲一个好了,可别怪我讲得太差啊。”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幽光,快得让北舟挽歌来不及捕捉,心里涌起一种怪异感。
她慢慢悠悠地说道:“从前啊,有四个姐妹,她们结伴出去游玩,后来分开了。一个去海边看潮起潮落;一个去沙漠感受它的炙热;一个去城镇体验它的热闹;还有一个没有目的,她算是四海为家,认识了不少人。那个没有目标的人啊,认识了一个王,从此就在王的城堡住了下来。”
九葭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地说了下去:“她喜欢上了一个王下的臣子,两个人呐,算是两情相悦吧,王也同意了这桩姻缘。啧啧,可惜啊,那个很好的女孩子死了。”说到这儿,九葭露出了一种追忆的神色,陷入了沉默。
北舟挽歌不动声色地开始调用魔力,警惕着九葭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她们已经无法交流了。
“舟,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九葭忽然问道,语气诡异。
北舟挽歌快速回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话说到一半,她就忽然暴起,祭出自己的本命武器,全力朝九葭要害处刺去。
九葭懒懒地往旁边一闪,讥讽地说:“舟,你就是不会掩饰自己。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
北舟挽歌落地,一丝笑意露出:
“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你可能要死。”
“?!”九葭看着自己的左肩,上面弥漫着一股黑气,“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