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祖和岳岳回到家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径直上了楼梯,进了房间。
走到房间的时候,岳岳还在犹豫?她很想问一问周元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努了努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周元祖坐在了电脑桌子旁,继续整理着今天刚刚弄出来的数据分析报告;岳岳在一旁看着,不说话。没一会儿,也跟随着周元祖的方法,一起帮忙。
“岳岳姐,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周元祖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岳岳的脸色有些僵硬,“元祖,你要是想说,我就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逼你。”
“嗯。”
周元祖突然有些烦躁,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情?
她的情绪有些无法控制,时而冷静的可怕,时而暴躁的想打人。
岳岳见周元祖的思绪停了下来,她终究也是什么也没有开口,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
周元祖神游了几秒了之后,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收回心绪,只是效果甚微。
她在岳岳的目光注视之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女士香烟,从里面抽了一根。
抽到白色烟只的一般,岳岳抓住了周元祖的手,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元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岳岳小声的问。
“知道。”
周元祖轻声的回答,“我只是想抽一只,不会上瘾美爷不会出事。”
岳岳拗不住,看着周元祖眼眸中的坚定,手指也一指指松开了。
周元祖拿起了眼,拿起了打火机,她逃避了岳岳的视线,低着头走进了卫生间。
“我待半个小时就出来,不会自杀。”
似乎是为了让岳岳放心,走到门口,周元祖回过头来,承诺了一句。
岳岳艰涩的点了点头。
周元祖进去了,轰然将门紧紧的关上,紧紧的捏住卫生间门手,骨关节泛青,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掩饰。
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将烟头紧紧握在了手里,想要捏碎;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
像战斗中的勇士,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投降了。
她将金黄色的烟头喂进了嘴里,眼睛往下扫,看着那管娟细的白色烟只,‘啪’一声,手指敲动了打火机。
然后是吮吸,猛吸了一口,呛进了喉咙里。
巨大的烟雾充斥着柔嫩的喉壁,渗透进猩红的肉组织里面。
她将头往后仰,使劲的往后仰,让烟雾更好的融进了喉咙。
因为憋气,她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颈动脉喷张,脖颈纤柔白皙的皮肤一点一点被染红。
右手中指间仅仅捏住了的那根细小的烟只,顺着力道的松懈,狠狠滑落,敲落在青色的瓷砖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周元祖终于将倔强的头颅恢复正常的位置,猛然咳一了一声,之后是绵延不断细小的声音,永不停息。
岳岳在外面攥着手机的手,听到咳嗽声后,顺间收进,等不到对面的人回来的短信,她跑到了卫生间的外面,抓住外面的把手,拧了几下。没有拧开,接着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那扇通往里面的门。
“元祖,你怎么了?
“元祖,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元祖,你开开门。”
“……”
声音一句句的落尽了周元祖的耳朵里,她的喉咙还没有缓歇,咳嗽声还在继续。
岳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门缘,可是周元祖就是不想开门,不想开门,不想让岳岳看见她这个样子。
“我…”周元祖很想回一句,将岳岳支走,顺了顺起,她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字,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岳岳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扫了扫四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一下子击碎那扇坚硬的门框。
只有电脑桌前的那把椅子。
对,椅子。
岳岳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过去抬起凳子,就往门框上砸。
木头的椅子碰上了坚硬的玻璃,敲击的声音,充斥着两个人的耳膜。
“我…没…事…没事。”
断断续续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气若游丝如同一个迟暮衰竭的老人,在交代着最后重要的话,说着重要的事。
可这些话,听在了岳岳的眼睛了,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的在她的心里划开了一个口子。
她很疼,她提周元祖疼。
岳岳的动作最终还是停下了,她颓废了放开了椅子,在卫生间门外面站立了一会儿,无措的抬起的了椅子,回到了床缘上。
她将椅子规规矩矩的放好,然后失魂落魄的倒在了床上。
现在,她的心也很累,随着周元祖的举动,累得随着心间筑起的那堵墙一点点坍塌,一点点倒在地上。
“叮”手机的声音响起,岳岳勉强撑起身体,捞过了桌子上的手机,又重重地倒在那松软的床上。
点开一看,是何期远的回信,简单的几个字,“我知道了。”
岳岳将手机丢到一边,双手扯过了被子,举过了头顶,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无法忽视周元祖的情况,可是她同样也无法拯救这样的情况,她感觉到深深地无力,深深地疲乏。
她依稀记得刚刚她编辑的那条短信是怎么说的,她几乎是双手颤抖般的抖落了那几个字。
她给何期远发短信说,“加重了。”
周元祖的病情加重了,看似一切正在慢慢好转的真相,竟然是一层在外面包了糖衣炮弹的幌子,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连她这个来护理的人都差点被蒙骗过去了。
抑郁症重度,加上自杀后的创伤应激反应综合症。
周元祖的情绪,似乎在慢慢的朝着一种不可磨灭的,不可预料的情绪中发展。
物极必反。
躁狂比抑郁更害怕。
抑郁会自杀,会绝望,会走在孤独的深井里,抬不起头。
那么,躁狂会杀别人,会控制不了自己,会偏离了自己原来的轨道之上,以自己的想法睥睨着周围愚蠢的人,会高高扬起头颅。
想到这里,岳岳的心似乎都是在颤抖的;
她不能想象后, 躁狂后的周元祖会是怎么样的?
她奋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掀开被子,自己也从通向罪恶深渊的抽屉里拿过一只女士香烟。
左右找了找,抽屉里再也没有多余的打火机。
唯一的一个被周元祖装着带进了卫生间。
岳岳也有些烦躁,将烟塞了回去,继续躺倒在床上,呼吸着枕间的系薰衣草的香味。
都说情绪会传染,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周元祖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直到身体的不舒服的感觉渐渐消失,身体一点一点的归于平静,她的思绪才被收回。
她一步步的走向了印着她容颜的镜子前面,抬起手臂一点点抚上了镜子的边缘。哪里的棱角早已经被磨平,再无尖锐可言。
叹了叹气,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鼻子还是原来的鼻子,眉毛还是原来的眉毛,只是那双眼睛再也不如原先那么明亮。
黯淡无光,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灰,不明亮,也不水灵。
使得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她自己。
周元祖转过头,看到了刚才那只带着刺激的烟只,正散落在洗漱台的衣角,被遗弃。
恍然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在干什么?
周元祖有些恨这样的自己,她的情绪战胜了理智,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又用理智来反思这样的自己。
她颓废的弯下身体,伸出一只小手捡起那只细长的烟,扔进了马桶里,紧紧按下了冲水的键钮。
头也不抬一眼,漠视了一切。
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是刚才那场发生的那个不在自己情绪控制之内的事情,是意外。
而现在,这个意外被她轻轻不留痕迹,揭过去了。
她还记得,自己的抽屉里里为什么会有女士香烟。
那是她四年前刚刚入大学的时候,悄悄买的;她也想尝一口烟的味道。
那时她也是在卫生间里,关上门,像一个初中生偷偷的干坏事一把,揪着自己的小心脏,这样尝试者。
那时她也被呛了,呛得兴奋呛得快乐,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心里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自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要靠着这种刺激来释放自己。
手里的打火机一直攥在手心里,放开手掌心,被压得有些泛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拧开了花洒,先是冷水,温水,再到热水。
周元祖解开了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裸着身体荡漾在花洒下来,任由一颗一颗滚烫的水滴浇灌着自己。
皮肤被烫红了一块又一块,她混然不觉,内心压抑的不爽,也随着皮肤的汗液,一点一点被蒸发。
混合着热气,她张口张口,大声呼吸, 水滴沿着被张开的口腔,一直滑落,滑进了食管,滑进了胃,灼热又舒服。
半个小时后。
周元祖从卫生间里裹挟着白色的浴袍,脚上踏着一双拖鞋,徐徐的走了出来。
岳岳都快要睡着了,见她出来,从床上翻滚起来,一把拉过周元祖的身体,坐看右看要检查出一点什么来。
“我没事,岳岳姐。”
岳岳抓着浴袍的手,被周元祖轻轻拉住。周元祖扯出了一个笑容,被水蒸气蒸过的脸泛着红晕,她收住了手。
她看见了,看见了周元祖的脖子上被烫红的皮肤;只是在周元祖的眼神下,缓缓开口,“我帮你吹头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