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地牢里,杨菊珍听到胡雪岩的话,先是一愣,转而看了一眼杨乃武。
杨乃武此时也愣了,滚顶板,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他赶忙说道:“姐,你可千万别胡来!”
杨菊珍咽了一口唾沫,看向胡雪岩,说道:“只要能给我弟弟翻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杨乃武连忙说道:“姐,这官场上的事情我比你更了解,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胡雪岩这个时候说道:“你先站起来吧,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跟你们姐弟两个说。”
杨乃武和杨菊珍一愣,胡雪岩突然而来,已经让杨乃武有点吃惊。此时听到胡雪岩这话,他下意识的以为胡雪岩又有了什么新的门路,赶忙侧耳倾听。
伸手把杨菊珍扶起来之后,胡雪岩对杨乃武说道:“京城那边已经发来电报,你暂时还要被关押,但是今年秋天却不行刑了。你说的不错,官场上的事情错综复杂,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但是现在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我们还是可以努力一下。”
杨乃武有意意外,问道:“为什么?不是已经定罪了?怎么还会延刑呢?”
胡雪岩说道:“朝廷对胡瑞澜的回奏并不满意,觉得卷宗之中漏洞颇多,所以要胡瑞澜复审。”
闻言杨乃武忍不住笑了,露出了牙齿。洁白的牙齿与凌乱的头发以及脸上的污垢形成了对比。杨乃武他始终还是不甘心的。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胡瑞澜第一次审案的情形想必你也忘不了。他估计已经受了杨昌浚的书帕,即便是重审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最终要想翻案,从胡瑞澜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胡雪岩继续说道。
杨乃武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
这件案子从余杭县到杭州府到按察司再到巡抚衙门,已经审了六次,加上胡瑞澜审理的一次,已经审了足足七次,每一次结果都一模一样。想到这里,杨乃武心中那一点点希望立马破裂,他摇了摇头:“命该如此啊!”
胡雪岩又看向杨菊珍,说道:“所以我才问你敢不敢继续告御状,直接让皇上亲审。”
杨菊珍闻言点了点头:“我听胡大人的,胡大人有心帮我,这案子一定能翻!”
……
在夏同善家里,胡瑞澜正高兴的跟夏同善道谢:“夏大人,您真是我的大恩人。我按照您说的做,果然感觉到这官场的不一样。以前我总感觉和这官场是格格不入,现如今却有些浑水摸鱼的意思了。”
夏同善听到胡瑞澜来府上的时候,就已经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了。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推荐一个人去浙江查案,到最后竟然查成这样。看着胡瑞澜一脸的笑意,以及笑容中对自己真诚的感谢,夏同善又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胡大人,我且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审理的案子?”
胡瑞澜看到夏同善发问,表情还很认真,以为夏同善是在考校自己,赶忙认真答复道:“按照你说的那些,跟地方官都互相包容一些,尽可能简单处理。那案子我是原封不动,审案子也跟着地方陪审一起,结果也是原封不动。说实话,这次我还收了不少书帕。这都得谢谢您啊。我这里给您留了一份,也算是官场之道,还望您笑纳。”
夏同善看到胡瑞澜送过来的红包,哭笑不得,只是暗叹到:“哎呦,我怎么就会保荐你去主审呢!”
看到夏同善有些不悦,胡瑞澜突然想到一些传闻说夏同善教导皇帝陛下有功,同治帝有意升夏同善大学士头衔,他赶忙说道:“哦,对了,听闻夏大人不久便要加赏大学士头衔,到时候就得称呼一声下中堂了。到时候我再来看望您。”
夏同善摇了摇手:“别说这些了,朝廷让你去复审,你什么时候动身?”
胡瑞澜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夏同善突然变得有些烦心,于是不再多说,如实回答道:“十月底就动身。”
夏同善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呀你!真是个糊涂虫。胡大人,这次审案之后,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当主政官了,就在京城里当京官,在翰林院也好,当个御史也罢,总之不要跟地方那个官员打交道了。”
胡瑞澜和夏同善私交很好,夏同善比胡瑞澜大一些,也经常提携他,两个人亦师亦友,胡瑞澜对其也十分敬重。闻言胡瑞澜赶忙问道:“夏大人,难道这次我做得不对吗?”
夏同善说道:“你做得对,做得也太对了!可是收受书帕,你也要分时候。这次太后让你去审案,是看重你,可是你怎么就看不清楚太后的意思呢?”
胡瑞澜一脸茫然:“啊?太后什么意思?”
“我问你,太后可曾有所交代?”
“有,临行之前,亲自与我交代。”
“那太后怎么说的?”
“太后说:哀家这次叫你来,是叫你明白,小白菜一案牵涉甚大。那进京控状者,直接控诉浙江巡抚杨俊昌。那杨俊昌又是左宗棠那个倔脾气手下的人,哀家还指望着他打新疆,不能惹急了他。奈何他手底下的人哪儿都是,我也总得照顾着他的颜面。你懂还是不懂?”胡瑞澜一字一句说道,倒也不愧是三省学政,太后的话,他重复的一字不错。
夏同善郁闷地问道:“既然太后都跟你说这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不知道怎么做?”
“我都照做了呀,我不是很照顾左大帅的面子吗?”胡瑞澜一本正经地说道。
夏同善真是觉得醉了,他说道:“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那太后这些话,分明是在告诉你,左大帅现在树大招风,势力太大,有功高震主的嫌疑。此时再让他前去新疆打仗,太后心里害怕他居功自傲对朝廷有威胁。让你前去浙江,就是借机打压一下杨昌浚,消减左大帅的羽翼。你可倒好,原封不动抄了一遍卷宗就回来了。你这不是给太后难看吗?”
胡瑞澜闻言一想,顿时也就明白了。想到惹怒了太后,他一脸惶恐,说道:“那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这次复审,我就给杨乃武平反?”
“平反?你想的到美,你要是敢给杨乃武平反,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胡瑞澜更是不解:“这又是为何?既然太后有意为其平反,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已经迟了!初审的时候要是平反,太后会惦记着你的好。可是现在再平反,那你两次审案的结果不一样,是第一次对,还是第二次对?如果是第二对,你第一次为什么会错?要是小错也就罢了,是完完全全的大错!到时候你就不害怕御史参你玩忽职守吗?你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夏同善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胡瑞澜闻言仿佛丢魂了一般:“妈呀,我这可怎门办?进退两难,这翻案也不是,不翻案也不行啊!”说完他看向夏同善:“夏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现在该怎么办?”
夏同善没脾气了,说道:“你抽身吧,这个时候你想办法抽身就是。”
“怎么抽身?请辞?”
“请辞?怎么请?你是家有丁忧?还是身体不适?你这次回来招摇过市,四处勾留,突然生病谁信?”
“不然如何?”
“你照样去杭州,那杨乃武到时候必然翻案。要是翻案你就记下来,把内容送到刑部,就说犯人反攻吗,案情颇为复杂,你审不清楚,请另派大员前来审理。”
夏同善说完胡瑞澜喜上眉梢:“夏大人,这真是妙计啊!难怪你能做大一品大学士啊!”
夏同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只觉得无奈。
……
胡瑞澜再去杭州,提审杨乃武,已经将近新年。胡瑞澜依计行事,回奏朝廷,太后骂他窝囊的同时,也只能想办换人。胡瑞澜这一次虽然没有讨好,但是也无过,反而收了不少银子,倒也算赚了。再后来他听夏同善的话,在没有心思想着去六部做事儿,到最后到也真落了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