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友满脸晦暗,声音嘶哑,对毕路说道:“这处秘域,神秘异常,其中机缘自是不必多说,但凶险也是远超想象,我机缘巧合得到秘域地图,处心积虑想进入其中,因为这里有一件对我极为重要之物,但以我的修为,进入秘域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我很想得到外力的支援。
“多年谋划,奈何鲁某行动不便,交往不多,别有用心之辈也不敢引以为援,否则极有可能是引狼入室,再加上外有强仇窥视,鲁某只好隐踪匿迹,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一隐忍就是千百万年。”
说到这里,鲁友晦暗的脸上漾起苦笑:“这次石道友到来,我原以为是苍天有眼,可怜我这么多年的苦挨苦受,总算给了我一次机会,而我和石道友也是各有所求,目的并不冲突,所以才有了这次秘域之行。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或者是我起了不该有的贪心,先是镜花水月改变了秘域中的一切,随之而来的是四大皆空,石氏昆仲洪福齐天,得到了各自不同的源力,而我却是枉费心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鲁友纵声大笑起来,声音宛如夜半枭鸣,最后不知不觉变得像是孤狼嚎月,凄惨不忍听闻。
毕路没有去劝鲁友,只是静静倾听他的宣泄,等鲁友笑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世间万物归宿注定,机缘之说虽是渺茫,却也自有道理,前辈何苦伤情。”
鲁友嚎叫一阵,心中的郁闷之气散发了大半,面色也变好一些,听了毕路的话,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乾坤世界,生死为大。不瞒毕小兄弟,鲁某现在是不死不活,亦死亦活,想摆脱目前这种窘境,只有得到那件东西,否则无法化解,你说事已至此,让鲁某如何不能伤情?”
勘破生死无难事。毕路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心中很是同情鲁友,便低声安慰道:“事情并未到了绝处,何况即便到了绝处,我辈修士,安能屈从,必定也要死里求活,绝处逢生也不是不可能啊。”
鲁友又是放声大笑,可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哈哈哈,你们都可以绝处逢生,我注定了要半死不活,最终消散为泥土。”
他猛的占了起来,蹒跚两步,对着秘域之中永远没有日月星辰的天空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老大他吸人精气,老二他食人血肉,却都平平安安,活得比我快活,难道值个世界是偏向恶人的吗?”
转头看向毕路,鲁友眼睛血红,吼道:“是,我是动了心机,我是想利用你们,我是想借机得到源力,可是我没有杀心,我没有坑害你们,但我却是毫无所获,难道老天就没有公道了吗?”
顿足捶胸一阵,鲁友叫到:“好,贼老天既然如此,我鲁友从今以后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又如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胡炒炒焦急的声音:“不可,不可,师傅万万不可。”
一道剑光,两条青影,电射一般来到近前,胡炒炒收敛剑光,一下子扑到鲁友的身前,跪着抱住鲁友的大腿嚎啕大哭。
青影落地化为小童,搀扶这鲁友要往轮椅的方向走,嘴里还一个劲的埋怨:“主人,你怎可轻离轮椅,下次万万不可。”
鲁友虽然脸色还是灰扑扑的,不过却堆起了慈爱的笑容:“就去软榻坐一坐吧,我早就坐腻了那个轮椅,再说毕小兄弟也不是外人,抡起渊源,我还是……”
“呔”,远处又是一声大喝:“老毕,你还活着?我就说祸害遗千年啊。”随着话音,一道劲风扑面,风过之处现出一人,不是老楚是谁。
老楚现在和毕路在海底初见时一模一样,瘦瘦小小不满五尺的身躯,身上只穿了一个小小的裤头,浅褐色的身体上隐约可以看到海草一样的花纹,两眉之间小小的肉角很嘚瑟的抖动着,过来就要拥抱毕路,被毕路侧身躲过,说:“你穿上衣服,不然离我远点,我不喜欢男人。”
老楚做了一个夸张的难过表情:“我这不是见到兄弟无恙,喜极而忘形嘛,你居然还嫌弃我。”
老楚冲着极度警惕看着自己的两名青衣小童做了一个鬼脸,化成正常的人族形象,身上穿着那套骚包的大红衣服,得意的说:“即便是水空之水,我老楚变回海族的身躯,依旧是游刃有余啊。”
鲁友上下打量这老楚,点点头说道:“难怪难怪,原来楚道友是海族之人,小炒这个笨家伙,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发现一点端倪,你……咦……”正要教训胡炒炒的鲁友,突然惊咦一声,直盯盯的看着胡炒炒。
胡炒炒委屈的站在一旁,小声嘀咕:“我怎么就没发现端倪?不过师傅你一直教育弟子要堂堂正正做人,是不是海族那是人家的隐私,我怎么好说出来?”
鲁友根本没理会他在说什么,越看眼里的喜色越浓,手腕一翻,一股吸力把胡炒炒拉到自己的近前,上下再看几眼,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仰天大笑起来。
胡炒炒根本没有防备师傅会向自己下手,分神期的胡炒炒,竟被刚刚进入元婴期的鲁友一巴掌扇了个跟头,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狂笑不止的鲁友。
“哈哈哈哈”,鲁友的笑声中充满了喜悦和得意,他大笑一阵才说:“世事无常,天道轮回;一饮一啄,报应不爽。”指着胡炒炒,鲁友脸上一扫先前的晦暗,红光满面的说:“这就是你堂堂正正做人的回报,小子,你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内息法力。”
胡炒炒爬起身来,闭目感受一下,迟疑道:“没有什么啊,就是稍稍的精纯了一点点而已。”
鲁友伸手又是一巴掌,胡炒炒顺势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说:“师傅,你告诉弟子哪里错了再教训,不要不教而诛。”
“你个臭小子,管快赶快给我滚起来。”鲁友脸上堆着笑,嘴里却是不住的骂:“你个傻小子,稀里糊涂的竟吸收了一些水空的源力,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鲁友私下里给胡炒炒解说过源力,他自然知道吸收了源力是多么幸运的事,会对以后的修行之路有什么影响,但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想要源力,我想把他给师傅。”
又是一巴掌抽来,不过半路又收了回去,鲁友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半晌才说道:“这个机缘是你的,你想给师傅都给不了,你的孝心我收下了。”
胡炒炒不说话,暗里想找到什么源力,逼出来送给师傅,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却因为太过用力,经脉微微痉挛,憋得脸红脖子粗,不停声的咳嗽起来。
鲁友长叹一声,刚想动作,毕路却抢上前去,一掌拍在胡炒炒的后心,渡过去一些化生之力,化解了他经脉的不适,翻手又拿出一颗滋养内息的丹药,给胡炒炒服了下去。
鲁友一脸欢笑,看向毕路的眼中浮现出和看胡炒炒一样的慈爱神色,笑眯眯的说:“不错,你们师兄弟以后要多亲多近啊。”
修士之间关系特别好的,也经常互称“师兄师弟”,原本一句平常的客套话,却引得老楚眉头一动,看着毕路和胡炒炒沉思起来。
等胡炒炒顺过这口气,鲁友上了轮椅,一改先前的颓唐,意气风发的说:“出发,去找石道友他们。”
老楚却说:“不用找了,他们已经被你鬼哭狼嚎的笑声引来了,我也是,只不过他们离此远些罢了。”
鲁友老脸一红,故作威严的咳嗽两声,眼睛看向遥遥的天边。
果然时间不长,一祖和二祖赶了过来,两个人在水空之中,竟然都是毫发无伤,毕路暗自疑惑他们是怎么渡过水空的,鲁友却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抱拳施礼,鲁友说到:“石道友,石二先生,果然是福缘深厚之人,渡过水空,又是大有收获吧?”
一祖回礼,笑呵呵的说:“哪有什么收获,我是学鲁道友的妙招,以剑幕把自己封了起来,好歹算是全身而退,不值一哂。”
二祖却是大呼小叫起来:“毕小哥,你是怎么弄的,灰头土脸不说,那两个黑眼圈是怎么回事,不是被别人打了吧?”
毕路早就想好了说辞:“晚辈哪里像二祖那样功力深厚,几乎耗尽了修为才逃脱了大水的围困,筋疲力尽摔了一跤,连疗伤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胡炒炒一脸羞愧:“原来毕兄损耗如此之重,刚刚聚起一点法力,却给我疗伤用了,我这里还有几粒养气的丹药,毕兄不要嫌弃。”
有什么好嫌弃的?就算没伤,当糖豆吃也好,毕路没有矫情,把胡炒炒递过来的丹药一口就吃了进去。
二祖还不放心,手掌搭到毕路的后背上,法力透掌而出,进入了毕路的体内,然而和预想的不一样,毕路的经脉之中不仅不是空空落落的样子,而是充盈着精纯的内气,比以前不知要强大了多少倍。
二祖惊讶至极,禁不住轻咦出声,一祖、老楚、胡炒炒都紧张的看向二祖,而鲁友几乎要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怎……怎么样?还请石二先生费心,治疗好我毕师侄的伤势。”
二祖有点迟疑,毕路的内气一卷一放,将二祖的内息吸了过去又弹开,故作虚弱的说:“二祖不必劳心费力,晚辈不过是损耗过甚,休息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