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流水,恰是整整一月。今夜正值十五月圆,但改名为阴山侯府的赫连府邸,却再也不像以前般死气沉沉。偌大的正厅内换上了加大的圆桌,此时府内的人数已今非昔比。
二老不喜参与小辈之事,故而也不来这正厅就餐,只是差人将少许饭菜送于后院,自得其乐。看着桌上空余的一张木椅,居正的赫连宏出言道:“晓辰,你干娘呢?怎么不过来?”
但见一个小小孩童在姐姐的帮助下吃着沙棘,含含糊糊的回道:“娘说她不舒服,要我自己来。”
闻得此言,就听赫连宏没起气道:“阿春,唤她过来,就说以后每月十五家中聚餐,不来的就尽早离去。”又道:“原话告诉她。”
本要出门的阿春,听到这最后一句却是突然顿住,诺诺的说道:“老爷,这……这要我如何出口啊。”
就听的赫连宏当即冷哼一声,道:“晓辰,你也去。”这孩童自从上次受了刺激以后,却是不爱听话,不过这整个侯府里也只有两人能制得住他。这其中一人定是爹爹无疑,但另外一个却是干娘碧萧。
见到爹爹语气不善,小孩童当即放下手上的吃食,随管家去了。一旁的竹儿见此就要出言嗔怪,但是心知宏爷心里有事的每文却是急忙用眼神将其制止。
等了良久,才见一个身着白衣,薄纱遮面的女子缓缓而来。众人都是修为有成,故而一眼都看出了碧萧红润的眼眶。但是竹儿更为眼尖,却是在面纱上露出的少许眼眉上,见到了新施的粉黛。
当即也不理会师娘先前的警告,怪嗔一声:“好大的架子。”
兰儿闻言,当即一惊,急急在桌下掐了把竹姐的大腿,好让她不要过于冲动。
反观赫连宏对此倒是置若罔闻,看着就坐的女子冷语道:“带着那东西怎么吃饭?一家人就不用遮遮掩掩了。”言罢也不等碧萧答复,却是隔空一挥,将那薄薄面纱撕裂下来。
如雪容颜尽展眼前,只伴着竹儿的鼻音与旁边阿春的“哧溜”。但见这元婴修为的女子居然毫不动怒,反而是颊上泛红,略有羞涩。想必是被赫连宏的一句“一家人”有所触动了吧。
随着老爷的一声开饭,陆陆续续的饭菜端将上来,但是身处其中的白衣女子却显略微不适。
见此,早已经是鬼灵精的晓青咯咯笑着出言道:“不好吃么?娘说我不吃饭就长不大,长不大就没人娶。依我看啊,姑娘家就应该多吃饭菜。”
碧萧知道晓青言语中的歧义,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也放不开来。
就听当家老爷道:“阿春,以后你就做府里的管家吧。本来我是准备要兰儿管事,岂料她做了我的弟子,勤于修炼。”
见此阿春却是急急跪下,千恩万谢中思绪着:“看吧,出头了吧。想我阿春何等勤劳,不是端茶递水打扫卫生,就是为了开门逗鸟不睡。福报终于来喽。”
赫连宏自是不知阿春所想,将其挥退后接着又道:“天下将要大乱,定要未雨绸缪。此时化神后,我已经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故而接下来要去琉璃宗一趟,每文于我同行。倒是放你们两个出去历练一番如何?”
见此,兰儿倒是怕手称快,岂料竹儿却是打着跟随师父的主意,当下就随口道:“那地方我们也去过呢,上次还等了师父半年多,我们沿途历练如何?”
闻得此言,赫连宏却是想起了第一次对每文动怒。于是乎也就心情愧疚间答应了竹儿的请求。
……
夜深人静,随着他人的陆续休息,整个侯爷府内只剩下了虫鸣鸟叫。灯火昏暗的正房之内,却依稀传来陆续的交谈。但听侯爷赫连宏的出声道:“……她想在,就呆着吧,先前你陪孩子出去,彩蝶长老还问起此事。若是我现在赶她出去,弄不好会废了她一生。先前在丹阴城时,她曾经举剑自刎,这次她将发生的事态一一告知与你,估计也就是想放开所有心结。”
听得老爷这样说来,每文却是诺诺的道:“会不会有外人说道?实在不行就纳了她吧。”语毕,却连自己也满心不爽。
就听赫连宏再次开口:“我哪有这些心思?至于外人说什么,我们哪里管得着?还请夫人不要在此事上为难,真是欲化神,先化凡。这一趟俗世经历,却要我历历在目,忘怀不得。”
闻得宏爷说到关于修为之事,每文也不好当即背了他的意思,再想想自己依然是金丹期的修为,真是苦不堪言,于是又转口问道:“她呢?美么?什么时候要我去祭拜一番。”
闻言,赫连宏苦苦一笑,出口道:“很美,在那个一介书生谷宏的心目中,她就是天上的仙女。而现在,她就葬在丹阴城正北的树林边,碑上刻的名字是‘谷宏’。坟内合葬的是谷家上下四十一口,无棺无材,大坟一个。”
听着宏爷说的凄苦,却是想要出言慰藉。岂料又听其说道:“你们都很美,她有她的娇蛮,你有你的知心,倩莲说她此生无憾,其实无憾的应该是我。”
听着宏爷在床上说着另外一个女人,每文却是生不起一丝反感之意,再想想当下两人的差距,默默低沉间说道:“其实无憾的还有我,我本什么都没有,现在转眼又恢复了以往的快乐。再想想那六年的自暴自弃,真是大不应该。”
赫连宏归来以后早听竹儿唠叨过每文饮酒过度一事,故而又道:“现在还喝吗?你不是还有我和孩子吗?”
听到此言,每文却是微微摇头间会心一笑。久久的不语,短暂的相视,换来良久的柔情,不消片刻每文就沉迷在赫连宏的爱意当中。再过少许,这个凄苦六年的女子就将那已经生疏的动作变为了如鱼得水。到得此时,归来一月的宏爷在这个十五月圆之夜,才算是正式与其同房。
良久的激情,换来的每文的急呼:“宏爷,使不得啊,每文哪能消受得起?这可是互补诀中的阳极养阴,您这是……这是自损修为啊。”
再要惊呼,却早已被赫连宏的双唇紧紧封堵,只换来那听不懂的支支吾吾与眼角的湿润。
……
次日的送行,白衣女子不请自来。看着一夜之间到达金丹圆满的每文,同修《玉女霞披》的碧萧,若有所思。赫连宏带着每文前去琉璃,也顺带了两个徒儿的历练只事,却是把一个偌大的府邸与两个孩子交她搭理。
晓青这六年间也在小碧的悉心培养下进入金丹,且还结出了所谓的极品金丹——阴阳幻丹。犹记得上次与小碧的问答,赫连宏才知道这最为该骂的却是这厮无疑。
原来那厮居然老气横秋的说自己知道玄武噬天的龟息状态,而且也在每月十五能够感应,但却是置若罔闻,不做理睬。再一番所谓的冥冥之中只有安排下,只呛得赫连宏的哑口无言,为之气结。
晓青也不知道修了什么功法,真气分二,不偏不倚,相互纠缠,界限分明,真若是太极一般。反倒是小碧语气不善,不做明言,却是硬要去了得自朱雀传承的《千幻妖姬》。对此,赫连宏也不在过问,反正由着这仙官也怕的兽尊便是。
南下琉璃依然走的是水路,但却只有夫妻二人。交给两个徒儿的考验很是简单:骑马往南下,琉璃山下聚。做三件不平事,打三场不明架。不能伤凡人,尽量杀恶人。若是到得琉璃却没有见血,算作失败。
……
故地重游,思绪万千。顺流直下,奔马而来,赫连宏夫妇二人早已到达琉璃山下,却是等不到两个徒儿前来的身影。无奈间每文出言问道:“宏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两一个刁蛮任性,一个含蓄内敛,这初入江湖,你真的放心?”
就见赫连宏微微一笑间回道:“邪门歪道都被净念搞到了东海魔门那边,这里安全的很。再说若是连这样的经历也难以度过,岂不是白费金丹修为?”
又道:“估计她们是与人纠缠罢了,初出茅庐就是如此,很会自以为是,吃几次苦头就好了。我们还是先上琉璃山吧。”
到得山门,依然是火炎子轮值。一番客套,赫连宏问起宗主所在。就听火炎子惊道:“阴山侯寻宗主何事?莫非您准备开宗立派了?”
就见赫连宏打趣道:“哪里哪里,现在还没有这本钱。此次前来是为赎罪,顺便给琉璃弟子送件礼物,也给天下修真弟子一个机会。”
闻言,火炎子惊道:“侯爷何罪之有?老朽真是摸不着头啊。”
于是乎,赫连宏当即道出了先前潜入火山的秘密行动,只不过这当中却是隐瞒了朱雀一事,只当是为了武勇殿堂而来。
寥寥几句,也惊得火炎子与每文目瞪口呆。就听前者起身道:“那我这就请宗主来,原来上次是侯爷在怪鬼,还让我宗的两个元婴大师对打残废,好不丢人。”
不消片刻就见琉璃宗宗主南离子、大长老火赤子齐步而来。几句客套之后,赫连宏当即道:“请宗主赐招。”
看着不由身动的南离子,想着当众炸炉的火赤子却是插嘴道:“宗主且歇息,要我来。”
……
迎着火赤子的法术攻击,赫连宏却是用出了单一的武学造诣。同是化神修为,不消百招就见火赤子一个踉跄,被赫连宏近身击到。
每位第一次见赫连宏动武,自是看的目眩神迷,久久难忘。而后就听罢手的火赤子怒道:“再来。”
见此,宗主却是急急将其止住,不由得出言问道:“此乃何意?”
赫连宏不答反问:“宗主没看出来?这世间谁人最善此道?”
一宗之主被这样问到,当即心中一震,不由的脱口:“翱翔天?”
就见赫连宏拍手笑道:“好眼力,而这武学之意就是得自琉璃山下的火山之中。”
……
一番陈述后就听南离子出言道:“这可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瑰宝,我们用此来试炼弟子,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不过这其中的危机却是那不得参悟的被困其中,这可要我们如何应对?”
就听赫连宏随口道:“有志者事竟成,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辈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命,若不以身试法又如何进步?不过我还是想要再入一次岩浆湖底,设法将其改变为能进能出的武学圣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