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来人正是陆承意。陆如画仅仅只凭那一声轻笑便能判断出面前这人就是陆承意,即便他化成灰了她也能认得。
“怕了?”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加上他那有些清甜的嗓音,倒是带上了几分戏谑。然而,这却真正惹恼了陆如画。
她挣扎得更加厉害,开始对他拳打脚踢,然而那些拳脚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得到一点点的反应。陆承意依旧像一把大铁钳子一样紧紧箍着她,连气息都是平稳的。
许是挣扎久了,陆如画觉得自己这样只是白费力气,而对方依旧不费吹灰之力地禁锢着她,她还不如省下力气用在逃跑上。
“陆承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如画大声地质问,一方面真的是被惹恼了,另一方面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她内心对于陆承意的恐惧,毕竟她现在冷静下来后,连脚都是软的。同时,她希望自己这样的大喊大叫能够有幸引来路人的注意,只是她知道这个希望比较渺茫,毕竟她所了解的陆承意从不做没有准备的工作。
他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在UK地库里拦下她,相比也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再加上他们头顶的这扇感应灯,无论怎么折腾都亮不起来,想来也是他的杰作吧。
想清楚这些后,陆如画越是恐惧,越是冷静。
在这诺大空旷的空间里,她再次出声,声音里是无尽的冷漠,以及难以掩饰的恐惧。
“陆承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黑暗中,她隐约能够看清陆承意的轮廓,那双狐狸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姐姐,我想你了,好想你。”
那声音清澈婉转,好像每一次她旅行归来时他对她说的话。
年少的时候陆如画十分喜欢旅行,大概是因为从小就被束缚在金笼子里,得不到自由的她反而十分渴望外面的天空,想要看看这一方天地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于是,高中之后,每次大考成绩不错,父母都会同意她在假期里出游个一两趟。那个时候因为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陆如画基本都是跟朋友出去的,毕竟年龄相仿的少女们在这个时候总是拥有同样好奇的心和说不尽的话。
当然,陆承意总是被落在家里,因为他们的旅行属于少女们,带上一个小他们两届的男孩儿终归有诸多不便。只是那个时候的陆如画并不知道,其实那些女孩儿都很希望她能够带上她那个帅气可人的弟弟。
每次旅行大概都在一周左右,玩了个尽兴的陆如画总是在快要返程的时候才记起陆承意来。兴许是因为愧疚,她总是会买许多礼物带给他,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独乐的愧疚。
然而每次回家的时候,陆承意总是早早地等在院子里,看到接她回来的车子便会安静地站在路旁,等车子停下后才走过来给她开门。
陆如画记得,每次远行回来,等在院子里的永远都是陆承意,他一直都是那个第一个给她拥抱的人。
还有那句让她感到温暖的话:“我想你了,好想你。”
这话总让陆如画觉得陆承意还是个孩子,还是那个小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有些胆怯却喜欢撒娇的小尾巴。她总是忽略,她其实只比他大两岁罢了。也从未揣测过他那执着的等待和拥抱背后寓意着什么。
脑海里蹦出的都是似曾相识的画面,只是那些记忆都是镀了明媚阳光的,而现实却又将它染成了灰白。
曾经的那些回忆对陆如画来讲有多温暖,那么它们对锦瑟来讲就有多残忍。她无法介怀的便是给了她那么多美好和温暖的人,到底如何能够这么残忍地伤害她,将她送上云端又置于地狱。
“陆承意,我也从没敢忘记你,日日夜夜都想将你抽筋剥皮好祭奠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许是他们两个人现在靠的太近,陆如画能够感觉到,陆承意听到这话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罢了,快到让她怀疑那都是她的错觉。毕竟跟疯子没什么区别的男人还会害怕她的一两句话吗?
“那就来吧,我等你。”
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讲着话,像是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却并非甜蜜的情话,而像是撒旦的宣言。
讲完之后陆承意就慢慢放开了她,陆如画的心也渐渐地松了。正当她努力地用软绵绵地脚寻找支撑的时候,已然放开了她的一双手突然又将她拉了过去,陆如画再一次地跌入了那并不算宽厚的怀抱里。
“陆如画,我后悔了。”
后悔?后悔什么?
然而陆承意并没有给陆如画思考的机会,因为话音刚落的一刹那,她所有的思维都被迫挤出了大脑之外,她的脑子空荡荡的,就像是这黑暗一样,白的纯粹。
“嘶……”
疼痛从左侧的脖颈处传来,带着温热的呼吸和湿濡的唾液。
他咬了她,陆承意咬了她。
接着他便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大概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吧,她头顶的感应灯骤然点亮,让一直处于黑暗中的陆如画一时间竟无法适应。她闭了闭眼,又眯了很长时间眼睛才适应了光线。
环顾地库四周,哪里还有陆承意的影子。
来去匆匆,如鬼魅一般,刚才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一般。就像是她每一次失去意识时,陷入的那片黑暗里,只有她与陆承意之间的对峙。
只是脖颈上的疼痛和湿热感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刚才陆承意就像是一只吸血鬼一样,咬了她。
陆如画不知道陆承意刚才那句“后悔了”是指突然放开她后悔了,还是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他这一口原本是真的想要咬死她,还是只是想要折磨她。
她知道,如果再往上一点,凭借他那锋利的牙齿,绝对能够咬断她的颈动脉。
抬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伤口大概很深,也足见陆承意是用足了力的。指尖只是刚刚触碰到伤口,那里便疼得她直抽气。指尖触感温热湿濡,放到光下一看,指尖早已染上了血迹。
回到车里,陆如画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想起陆承意的唾液,她的脑中便浮现出了眼镜蛇吐着蛇信的样子,又取了一张湿巾对着镜子擦拭了即便。直到浓重的酒精味传来,她这才将湿巾丢开。
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嫂看到她进门才进厨房开始收拾饭菜。而她放下包包和外套,直接上了楼。洗了个澡,给脖颈上的伤口贴了大号创可贴这才下楼吃饭。
为了不让张嫂看出端倪,她还特意选了一件高领的衬衫。
即便下楼的时候张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在纳闷为什么她洗了澡却没有换上家居服,不过碍于身份,好在她也没有问起什么。
吃完饭后,因为叶浩辰和叶思都不在家,所以陆如画也就直接回了卧室,一个人待在床上翻阅画册。她喜欢看纸质的画册,就像是她喜欢看纸质的书籍一样。即便在平板电脑上看色彩更加靓丽,也更加立体,但是她依旧觉得画这种东西画在纸上,也应该在纸上欣赏。
正看得有些困意,身边的平板电脑就开始响了起来,是视频来电的提醒音乐。想也知道是他们家那位来自远方的问候。
刚想按通话键,陆如画就想起脖子上的伤,先用拉了拉领子才连通了视频。
视频里叶浩辰的脸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看到通话后才将设备拉远,看样子他在用手机,拉远后的背景是他的床头。
“宝宝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清楚吗?”
陆如画习惯性地戴上耳机,即便整个卧室除了她没有别人,但是听到外放里他叫她宝宝,还是十分羞涩地戴上耳机。
“能听到,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叶浩辰拿着手机打开了后置摄像头,对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刚到酒店,洗了个澡,估摸着你吃晚饭了。”
陆如画看着酒店的样子,是纯欧式的风格,像是叶浩辰喜欢的风格。落地窗,观景层,大房间,KING大床。
“资本主义总是对落脚的地方都这么挑剔。”
原本只是想要调侃一下叶浩辰,谁知人家非但没有跳脚,反而轻轻松松地回击,“没有你的夜晚,我总是要选个舒服的地儿才能够勉强睡着啊。”
这一声似抱怨似轻叹的话就这样以一种极为缠绵的调子从耳机线滑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身体就像是被一股电流窜通,耳根子一时间便红了起来。
她……是被调戏了吗?
当然,陆如画可不是那么好调戏的,她扯着嘴角反击,“你叶大少爷想要个暖床的还不容易啊,随便招招手有的是女人可以哄你睡觉,你还怕睡不好?”
谁知叶浩辰听了这话又将后置摄像头打开,整个镜头都开始晃动起来,是他拿着手机下床穿鞋,然后在屋子里走动转圈,就连橱柜的门也都挨个打开。
“喂,你干嘛呢?”
好不容易绕着诺大的房间转了一圈,也让陆如画欣赏了一番高级总统套房的装饰,就连卫生间的淋浴室都没有放过,边边角角一览无余。
最后,叶浩辰回到了床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床头,这才重新打开了前置摄像头,“我给你一个查岗的机会,好好看看,刚才哪个角落拉下了我再回去给你重新照,省得到时候再给我扣一顶坏男人的帽子。我得用行动告诉你,除了你,谁我都看不上。”
她也就是话赶话顺口说了这么一句,电视上不都这么念得台词吗?谁知道这男人还真是爱跟她较真,所以说理工男都是直男,一点儿玩笑都开不得。
其实陆如画从来就不担心他们之间会有第三者出现,并非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多优秀,而是她相信叶浩辰对她的感情。
不是她骄傲,从小就听人夸她多么漂亮多么聪慧乖巧,她也不会故作谦虚说自己长得不漂亮。但是,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比她身材好的多得是,比她聪明有趣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在那五年里,叶浩辰却马不停蹄地足足找了她五年。在这五年里,他分明有那么多的机会让其他女人靠近,但是他却独独将他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她,一个生死不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