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师在一九三五年时就已经被改编成一个空降师,全师满编一万三千五百人,实际在编九千七百二十三人,该师是典型的三团制,分别为两个伞兵团和一个轻装甲团,师部直辖一个榴炮营和侦察连,目前师长空缺,由参谋长项咏上校代理师长职务。
孔特维尔是一座濒临国境线的城市,非常不适合空降师这种机动性极强的军队,但寻遍整个德国西部,也只有孔特维尔后方五十公里处的孟凡斯机场能够停住空降师常备所需的庞大机群,空降师主力全都驻扎在机场附近,而边境线上则是由德军第93掷弹兵师防御。
前往前线视察的直升机分队降落在了孟凡斯机场,接到消息的103师参谋长项咏上校立刻带领不值班的指挥部军官前往迎接。
直升机螺旋桨带着剧烈的啸风降落在了停机坪上,大腹便便的张治中少将在机组人员的搀扶下走出了直升机,安以之大使紧随其后,其他几架直升机上的人也纷纷下了飞机,看到了张治中少将的身影,项咏上校立刻迎了上去,行了一个军礼:“将军,欢迎您能来到前线视察!”
“嗯,稍息!”张治中少将点了点头:“带我们去转转,安以之大使先生想要视察一下前线,随行还有两个武官,好好招待一下。”
“明白,将军!”项咏上校点头答应道。
陈烬走在队伍的最后静静的观察着这座前线机场,一般来说,机场这种军事重地修建选址都会选择远离前线的地方的修建,离前线太近,固然支援前线方便一些,迅速一些,但敌军攻击机场也更加令人难以防范,更何况103师还是一个空降师,这么一支引人瞩目的战略机动师怎么能不让敌军引起重视?狙击步枪当作冲锋枪使可不是好习惯。
而且其他两个机械化步兵师的部署也同样如此,距离前线极为紧密,将普通步兵师的防御任务交给两支机械化的精锐步兵师,合适吗?
拿在手里的刀永远比捅出去的刀更加吓人。
陈烬很费解张治中少将这样类似于暴发户显摆的心里,不明白他到底有着怎样的信心,要知道他在法德边境线上面对的可是号称全世界最难以逾越的马其诺防线和近两百万的英法联军,就连德军也明白形势的严峻,在边境线上部署了近二十个师的军队,但这些军队并未像驻德集团军那样靠近前线。
国内那些保守派的将军们,对于这种奔放的战略部署一直都是缺乏认同的。
陈烬走马观花的在一个小时之内将机场逛了一遍,询问了一些的士兵和军士相关情况,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该师的战备情况,随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盲目乐观自信,对战争物质准备充足,心理准备缺乏。
至此,陈烬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治中少将资历如此老牌,却只能滞留在欧洲当一个名不副实的少将司令官,表面上看其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却仅仅只是一个代管人而已,真正战时,国内是绝不会将宝贵的兵力的放到这样一个志大才疏的将军手中的。
陈烬开始明白安以之大使为什么要突然进行这次前线视察了,这或许是国内对张治中少将最后的考察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估计一两个月后新的的驻德集团军司令官就该上任了,而“勇敢无畏”的张治中少将也就可以光荣的退居二线了。
其它随行的军官也都纷纷讨论起了张治中少将这种部署,不认同的看法居多数。
下午,观摩团继续视察了其他两个师,并在驻地就餐。
不得不承认,比起驻欧部队的伙食,陈烬感觉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炊事兵都该拉出去打靶,这帮子年龄大多在三十岁以上的老兵痞们比任何人都懂得该如何享受生活,他们的伙食竟然奢侈到了七菜两汤,七菜还必须是至少有四个素菜(欧洲肉食丰富且廉价,但蔬菜很昂贵)最令人难以接受的就是他们伙食都是炒出来的!
国内哪怕是待遇最好的首都卫戍师或者党卫师也都没有这号情况,普遍都是煮菜,大锅食材煮熟,然后捞出来加作料炒一炒就行了,看上去很不错,闻上去也很想,但吃进去就不过如此了。
吃面包黄油都快吃吐的陈烬,终于逮着了机会狠狠的填饱了肚子,吃了一顿很地道的湘菜,该师师长是湖南人,他在赴欧洲上任之前,特地从国内带了足足一个排的湘菜大厨前往欧洲,这不,营区外面那家客满为患的湘菜馆子就是他的产业了。
虽然这些老兵油子们的生活奢淫无度,但其专业素质还是十分靠谱的,陈烬甚至看到了一个蒙着眼睛修坦克发动机的家伙,很多老兵的专业素质几乎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一些装甲团的士官长们更是变态,他们的训练摩托小时全都上了五千小时以上。
很多士官长在业余时间里都会去德国的机械厂兼职工程师或者设计师,甚至柏林军事学院装甲系的教官们都会向他们虚心请教一些高难度的问题。
陈烬当时看着这些士官长们心情极为复杂,那副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座座加油站一般,就连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古龙香水味道,传到陈烬鼻子里也变成了浓浓的柴油味。
“老天爷,这些家伙到底糟蹋掉了多少油料!”陈烬翻看的训练日志,心中无奈的吐槽着。
视察直到入夜时分才宣告结束,大开眼界的观摩团成员们对于驻德集团军这支奢侈的部队纷纷无言以对,能够让土豪感叹奢侈的单位仅此一家了。
晚上,张治中少将为观摩团接风洗尘,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宴会,搞得附近许多德军将领纷纷不请自来,跑过来打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里实在举行一场秘密的中德军事会议,以至于临近边境线英法联军通过特工得知情况后纷纷紧张无比。
宴会上,安以之大使发表致辞时,直感叹了一句:“愿生活更加美好!”
翌日,观摩团便匆匆搭乘直升机返回柏林了,原定三天的视察草草结束,所有人都得出了一个结论:驻德集团军还是可以打仗的,但就是过得太安逸了!
陈烬不在其位也就不谋其政了,整日被何欣怡拉着出门,逛遍了柏林城的大街小巷,陈烬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在事业上做出伟大成就的杰出人物在婚姻上都是失败的了。
“来,陈烬再给我拍一张!”何欣怡穿着一身漂亮的灰色呢子大衣,戴着一顶圆帽,脚踩高跟鞋,一副时髦女郎的模样站在勃兰登堡门前显摆着婀娜的身子。
“最后一张了!”陈烬脸色不耐烦的挂着相机,穿着一身军装,就像是一个军报记者一样伺候着何欣怡。
“好了,我知道,你先拍嘛!”何欣怡傲娇着说道。
陈烬无奈的按下了快门,拍下了又一张照片。
“陈烬!”何欣怡挽着陈烬的臂膀,温柔的喊着陈烬的名字。
“嗯。”
“陈烬!”
“嗯,什么事?又是想拍照片吗?还是想去买靴子,或者买香水?”陈烬靠在哈维尔河岸边的栏杆上,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萎靡不振的,晚上睡不着觉被瞎折腾,白天还得陪狂街,这对陈烬的愈见苍老的身体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简直比打仗还累、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而已。”何欣怡轻笑着说道。
“好吧,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陈烬!”
“又是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会叫陈烬呢,灰烬?真搞不懂这其中的含义。”何欣怡伏在大理石栏杆上,手撑着下巴,不经意间的回眸,让陈烬感到了一种惊艳。
“名字而已,为什么非要有含义?”陈烬咕哝着说道。
“不,人的一生任何事物都在变化,但只有你的名字却是一直不变的。”何欣怡认真的看着陈烬,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一个烬字,满是寂寥和孤独,就像是你一样,如同一抔灰烬,是一堆燃烧过后的尘埃,那些秘密和故事都伴随着烈焰消失了,只剩下了灰色的余烬。”
“可能是为了和墓碑更匹配一些吧,毕竟一个陈喜庆的名字出现在墓园里面还是很违和的。”陈烬目光躲避着何欣怡的眼神,敷衍着说道,女人的直觉和好奇心往往都是精准而又可怕,比校射过后炮弹还令人难以躲避,但有些秘密注定是只能陪着自己走入坟墓的。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吗?”何欣怡是个聪明的女人,他知道男人不想说的事情,在强迫也是没用的。
“是我母亲。”陈烬眼神透出缅怀和唏嘘,从口袋里取出烟点上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
“能带我去见见她吗?”何欣怡期望着说道。
“她已经过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什么,死亡对于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谈不上伤心。”陈烬弹了弹指间的烟灰,那些飘落的烟灰就像是陈烬凋零的记忆一般细碎。
“从我记事开始,她就是一个永远温柔沉默的女人,坚强的就像是一块花岗岩一般,她从未对我说过什么道理,但她却用行动告诉我很多。”
何欣怡能够感觉到陈烬那股内心透出的哀伤,走上前去拥住了他:“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就像现在一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哪怕是在异乡,哪怕贫穷。”
“这种生活真的是我能够拥有的吗?”陈烬很不确信的说道。
“我们可以丢掉一切,在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行了。”
“希望吧。”陈烬掐灭了烟头,目光投向了远方天空笼罩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