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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重装上阵

2017-03-23发布 3318字

茫茫虚空中,万象号天擎者在变幻迷烟中时隐时现。船舱内一间近乎空无一物的大房间里,九焱盘膝打坐。他的精神世界里,一如舱外的世界混沌不清。

不知第多少次了……九焱又在半梦半醒之中,与穆月、金躩,与曾经围座欢颜,如今已阴阳永诀的友人重逢……无论开始他看到了什么,每次重逢的结果都一样——美丽温婉的爱妻,不是以浑身插满凶器的恐怖姿态指责他的无能,就是在九焱拼命伸手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在他眼前!碎成一片片,然后随风而去……

伴着内心情感的再次剧烈起伏,九焱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后来连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当他再也无法承受,一股同时夹杂生与灭,灼热又冷酷的魂能波动,随着一声呐喊,喷薄而出!九焱高举向天的双拳青筋扭曲,连为了抑制他暴走而戴的封魂锁,也咔咔开裂!

奔窜的能量激活了舱壁上的防护结界,各色谜光和杂乱轰鸣渐渐平息。喘息普定的九焱,又熬过了一个难捱的夜。他双手撑着上身,慢慢恢复了好一会,才费劲地起身出舱。

九焱还没走到门口,一道蓝色身影先进来了。是住在隔壁,每次听到警报就会第一时间赶来的风煦宝蓝。九焱想起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半夜发狂时的事情——失去理智的他险些强行玷污她!结果却发现这个风煦宝蓝还是个处女!一惊之下,九焱登时恢复了清醒,仓惶逃离……

2142年两人一别之后,时间在他们身上都留下深深的痕迹,彼此都已经彻底变了……就算面对宝蓝的关切眼神,刚刚被惨死的穆月、金躩拷问过灵魂的九焱,也无法向她倾诉什么。

“我去甲板上透透气。”

“我陪你去。”

“不用。两个孩子就麻烦你了。”

九焱执意不让龙茧、梦蝶出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经历万象城一劫,他也不放心孩子再离开身边。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仅次于龙界大长老的实力,足以保护孩子们了,却因为越来越重的魔化气息,无法亲手照顾龙蛋。适时出现的风煦宝蓝,在桓久建议,就顺理成章做了养母——她不但对此欣然同意,而且还无怨无悔。这反而更让九焱难以面对宝蓝期盼的心,他飞快地走出了舱室。

一般人绝不敢在天擎者航行在虚空时毫无保护地出舱,九焱现在没这种担心了。面对如同他内心混沌真实写照的狂野虚空,九焱反而觉得安然舒适。

自从他被虫族释放,回到灵兽山的那天起,心中无法愈合的痛楚,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九焱。罪恶感、愧疚感、无力感,不断啃噬着他的灵魂,一步步令他在魔化之路上更加堕落,变得更加癫狂!也正是靠着纠缠不去、越积越多的负面能量和动辄失控的魔性,九焱才能完成龙木林完成创造囚龙军团的仪式。

万象号为首的舰队,如同大海中浮沉的巨鱼群,它们腹中众多经过特殊改造的舱室里,囚龙军团二世归来的不朽老兵们,正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重返战场,再次为族效力!

跟他们的统帅一样,囚龙战士几乎失去了过去最珍视的一切。也跟九焱一样,他们的魂能中混杂着龙、魔、生、死四种气息。为了召唤他们,九焱用规则之力改变了枯荣、木荣两种结界,又设法复制了峰怜以父亲、种兵为模板,以升龙木为材料,炼制出粗壮龙族亡灵的过程,并且也用规则之力做了稍许改变。通过如此复杂的手段才得以降世的囚龙军团,哪怕最弱的战士都有着七级魂能。

因为舰只数量不足,此次随船出征的囚龙战士数量,只有全军总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还要通过传送门或舰队往返运输,才能全部抵达战场。

其实,九焱累到差点吐血才勉强凑够的两万强兵,只占龙木大森林中可转换树木总量的百分之一。如此算来,龙族等于平白多处二百多万大军!而且因为受到木荣结界的影响,许多参与此次仪式前都还只会爬的龙族孩子,居然在极短时间内头发长到了脚跟,能够站起来走路了!一直困扰龙族的人口生育少、孩子成长慢难题,也迎刃而解!桓久等龙界高层,亲眼见证这番奇迹后,不是笑意满盈,就是震惊不已!纷纷向累得半死的九焱道贺,远本对这个魔龙有些排斥的人,也态度大变。

当疲惫的九焱回到从龙居,已经收到大好消息的昆泰等人,早提前摆好了庆功宴。亲自送九焱回来的桓久一行也赏光出席,一时间被各方忽视已久的从龙居蓬荜生辉。龙界大长老带头做出的举动,让万象城复兴大计,初战告捷!

而且九焱费尽心思搞出的召唤仪式,还有个意料之外的成果,就是没有化成囚龙战士的众多升龙木,大都自行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木质魂兵、魂甲!仪式结束后,这些宝贵的东西散落在林间各地。全部收集起来,竟铺了满满一地!事后一清点,意外得到的魂器不但足够武装所有囚龙战士,还大大富余!

龙界既无锞矿,龙族也并不擅长魂器炼制。攀龙寺以龙蛋蛋壳秘密打造的魂初铠,代表着龙界魂炼术的最高水平,但数量太少,只勉强够卫天军使用。即使攀龙寺和魔蓝城的两座兵工厂超负荷运转,也仍然满足不了龙族各军团的巨大需求。为此,每年龙界都不得不从㞭㟶峪进口大量魂器。

可是对于九焱带来的这份意外大礼,就算明知道囚龙战士根本不需要额外的魂器来武装,仰天等龙威相一致放弃。他们明白,九焱既是囚龙军团的统帅,也是万象城的当家。如今万象城已经召集旧部,打出了重新振兴的大旗,谁还不懂得卖个惠而不费的顺水人情?

从龙居的庆功宴上,九焱喝得酩酊大醉。不光是因为了却了心头一桩大愿,更是为了远道而来、久已未见的故人。

自从得知饭话为万象城有一天能在灵兽山卷土重来而留在大沼泽,九焱就非常惦念好兄弟。他们于龙界大陆背部的冰雪冻原相逢,那时的酒言还十分弱小,跟风煦宝蓝两个人被战魔和虫族一路追杀,为了活命绕着半个龙界大陆跋涉了几万里……自打离开龙虎之家的小小洞府,直到远隔虚空的灵兽山蜃沙海,酒言与饭话就没没分开过!这份感情实在太深厚,所以又回到龙界团聚的二人,结结实实抱了好一会。临到敬酒,兄弟俩开始啥也不说,就一股劲猛灌!

酒到尽兴,饭话才揭开了他为大哥特别准备的贺礼。如今以九焱的实力,寻常魂器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但饭话带来的大礼,却是谁都想不到的!

当突然变身的饭话仰天怒啸,会场外突然响起一片虎啸!数十头威风凛凛的风雪兽,迈着沉稳雄浑的脚步,依次从各个入口踏进摆满宴席的院子,吓得一些仆人直接扔了盘盘碗碗!

不用饭话介绍,九焱就从为首的两头风雪兽身上,感知到它们与好兄弟之间的血脉联系。这,正是饭话的父母!

随手撇了酒杯,九焱快步走出正堂,对饭话的双亲行礼,然后郑重扶起了他们。九焱如此,好多不明就里的人都跟着对一群猛兽行更郑重的大礼,场面一时显得有些滑稽。不过风雪兽都很有灵性,居然也纷纷伏下身子、低吼着朝九焱、龙族大长老等还礼。

风雪兽们亮过相,左右分开让出道,已能化作人形的火虎合欢,被她与饭话的所有孩子簇拥着,率先走出。她们身后,饭话的姊姊公主,与另一头雄性风雪兽并排步出。

看到合欢,与穆月在灵兽山林雪缘的共同经历,其后在封北冰并驾齐驱、纵情驰骋的一幕幕,就不可避免地浮现在九焱面前……而公主的出现,又牵起酒言与原先那个风煦宝蓝,带着三头风雪兽从龙界风雪湖携手走到㞭㟶峪的往事……胸中涌动的强烈情感,让魔龙也不禁潸然落泪……

如今,看到饭话这一大家子和已经有孕在身的公主,九焱望天感慨——自己这些年,没有白活!

他抹抹眼角,笑着对饭话说:“我说好兄弟,你这是要送我一支风雪兽禁卫军吗?”

当初九焱学习过生死道、掌握了木荣结界、灵魂补全术之后,连埋骨虫那样已经死透的大怪物,他都能令其改头换面重生,饭话的孩子们也是借此才得以摆脱损器之身。现在九焱又拥有了操控规则之力的能耐,帮助所有风雪兽都化形成人,又有何难?

见大哥欣然答应,并且有意把风雪兽的族人作为今后的贴身助手培养,饭话大喜,奉酒三杯!昆泰等也跟着起哄,把气氛炒得更热。

饭话之后,重归帐下的恩师孔石的儿子洞山,穆月的母亲莹矛,金躩的师傅巧能和麒麟泊众祖师,秦仪、厚里,何罗龟、映阳夫妇,貔貅崖长貅净灵,大祭司浊空……每个人远道而来的故人,都不免让九焱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站在万象号的甲板上,望着无远弗届的浩渺虚空,重新想起半月前那场难忘的庆功宴,九焱忽然豪情万丈!

他绝不会坠入魔道无法自拔!他已经从每个依然坚定支持着自己的故人身上,慢慢找回了过去的经历的碎片,重新寻回当年的初心!而那一张张难忘的面孔,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事,如今就是防止九焱继续堕落的坚强之锚!

此次远征杀域,他九焱绝不单是为复仇而战——他是为了所有依然与他并肩而立的人,是为了守护这些人所珍视的一切,才重装上阵!

没什么,能阻挡拥有这份决心的九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