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殿良到此,再没有什么话了,他静静的坐着喝茶,眸子里时不时的滑过忧色,估计是在想容凛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可人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有一点,如果他日他敢食言那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为巷晚讨个公道的。
沈巷晚脸上还微微红着,刚才自己怎么就胡乱的说出口了。
她怎么着也两世为人,竟然连这点忍耐都没有。
那样的话,哪里是她这个年龄该说出口的。
她现在低着头不敢看人,只把视线放在茶杯里。
“时候也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饶是不舍,但为了沈巷晚,他不得不这样说了。
沈从龙笑着点头站起身,“王爷请。”
沈殿良也站了起来。
父子二人将容凛送了出去,其实容凛更想让沈巷晚送的。
到了府门外,容凛中舍的看向府内,并晌未见沈巷晚跟过来,叹了口气这才上了马车。
听到马车远去,沈巷晚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目送着马车直到隐入黑暗中,才回过神来。
沈从龙眸子微沉说道:“进去吧。”
几人刚转身,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从龙第一个转过身来,他深知这绝不可能是九王爷。
见到来人,果然。
沈殿良几乎在同时也转过了身,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下去。
沈巷晚在看到来人时,第一反应便是“躲到”了沈殿良的身后。
领头的是大夫人,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当然,来的人远不止这些。
沈从龙与沈殿良对视一眼,然后说道:“都出来吧。”
哗的一声,各自个方向现出一群黑衣人。
孟芳华恨恨的看着沈殿良,那眸子快要喷出火来。
晚膳的时候没见女儿回来,也不见有人回报,她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派人出去寻,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醉意楼。
暗卫全部殒命,女儿不见了。
想到女儿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她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事跟沈巷晚脱不了干系。
“殿良,你后院的事情自己处理,爹先回去休息了。”沈从龙扔下这句话,又向看沈巷晚,“晚晚跟外公走。”
沈巷晚点头,“好。”
说着她飞快的跑到沈从龙的身旁,已经跟着一起向里府里走了。
孟芳华一见这场景直接马了,就是来找她的,想走,呵!
“慢着。”
她的话让走着的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沈巷晚不说话,这个时候,不需要她说话。
大夫人也有脑袋不灵光的时候,她在心里冷笑。
孟芳华一点都不自知,盛气凌人的怒看沈巷晚,那目光的火都快要把沈巷晚焚烧了。
沈从龙转过身看向孟芳华,沉着脸道:“一段时间没见,本事见长了?”
他的声音冷的吓人,把孟芳华直接吓得一抖索。
沈从龙的话说的极是,孟芳华暗自懊恼。
“爹。”孟芳华低声道。
沈从龙冷冷一笑,“晚晚我们走。”
孟芳华恨恨的看着沈巷晚,可眼下她根本无力反驳。
再怎么样,她现在还都是胜德公府的大夫人。
而沈从龙又是长辈,理论,显得她没教养,让娘家无颜面。
不理论的话,任由沈巷晚这么走了,她——
想想,她只得将这口气暂时咽下。
跟沈殿良说话,总要比与沈从龙说话要好许多。
沈巷晚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情况,她其实想留下来的与舅舅一起对抗大夫人的,但是想到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她一个晚辈插手并不好,所以思量再三还是随着沈从龙进府了。
到了烨兰苑门口,沈从龙才停下脚步。
沈巷晚低头欠身:“外公早点休息。”
“好。”沈从龙说道,又加了一句,“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好好休息,明天安心上学。”
“嗯。”这是让她不要插手了,这样也好。
她进了烨兰苑,玉衡与婉儿便迎了上来。
躺到床上时,沈巷晚都感觉今天过得真是极其凶险。
差一点她就要死在沈碧珠的手里,想到容凛,她的眸子里一片柔情,口中喃喃,“晚安。”
许是这个小身板太弱小,更可能是因为想到容凛那满含柔情的目光,沈巷晚躺定很快便睡了。
帷幔外,轻烟缭绕,正从小小的香炉内飘出。
玉衡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寻来这安神香了。
天明时,沈巷晚是被自己渴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便冲着外面叫道:“玉衡,我要喝水。”
玉衡很快端着水推门走了进来,沈巷晚咕噜咕噜的喝光,玉衡又加了一杯。
足足三杯,沈巷晚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日菜太咸了?”玉衡一边帮沈巷晚穿衣一边慢慢的问道。
沈巷晚也不确定,“可能吧。”
“小姐,小姐。”婉儿的声音有些急切的传来,人未到声先至。
沈巷晚微皱了下眉,就看到婉儿匆忙的跑了进来。
“何事?”
“小姐,昨晚的事情婉儿打探到了。”婉作眉梢飞扬,欲要打开滔滔不绝的话题。
沈巷晚扫了她一眼,“说说看。”
在沈巷晚穿衣洗漱间,婉儿将事情一一道出。
已经坐着喝小米粥的沈巷晚,表面上没有一点反应可言。
婉儿将主子冷漠的样子,将要说的都说完后,便识趣的立在了一旁。
早膳后,沈巷晚就在花园的凉亭内静静的坐着,一旁侍奉的是玉衡。
婉儿被她找发走了,她不喜欢这样聒噪老爱耍小聪明的人在自己身旁。
玉衡见主子不说话,也不开口,就静静的立着。
沈巷晚看着百花,感觉郁结的心情好受多了。
婉儿说的多少有些水份,但是里面的真实性还是有的。
大夫人真是好手段,能够让舅舅放人。
沈碧珠回到孟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也该多做些准备了。
“玉衡,你去添些茶来。”沈巷晚扬了扬茶杯,“茶凉了。”
“是。”玉衡端着茶壶转身离开。
一个人静静坐在这,还不是一般的孤独。
想到容凛,她的心里又是一暖,她怕什么,还有他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巷晚纤长的手指在白玉桌面敲打着,一下又一下,不由自主,却又有规律可循。
“小姐茶来了。”玉衡端着托盘走过来,沈巷晚看到托盘上除了一壶茶还有些点心。
茶配点心,沈巷晚看了玉衡一眼,笑着拿了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香甜松软,再抿上一口清香的茶,心情又好了许多。
“小姐,可是在为老爷担心?”玉衡轻轻的开了口,声音里含着思量,也有安慰的意思在里面。
这个时候,沈巷晚还真需要一个倾诉的人。
而玉衡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她也没有隐瞒,淡淡开了口道:“是啊,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他唯一的血脉,想要割舍真的很难。”
“舅舅本就不会什么周旋之策,大夫人却又极善此道,让她们全身而归也是料想之中事。”
她一句一句的说着,玉衡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有些话沈巷晚估计连容凛他们都没有说,却在玉衡的面前说出来了,不过她也不担心,玉衡的忠心她是知道的。
就像她知道容凛对自己的情义是一样的,她轻抿了口茶,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再过一些日子,恐怕就难再有了吧。
不过,那又怎么样。
有些事情该面对的就该去面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巷晚站起身来,“该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