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反复的旋律渐低渐远,王萍缓缓张开双眼,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眼睫,她假装不经意地摸摸额头,随手擦去了泪水,重新堆起笑脸,缓缓转身,在众人的掌声中微微鞠躬。
也许是自己的歌声真得有那么大的魔力,也许是别的原因。当王萍坐回沙发上时,方影在她的眼中忽然变得阳光、帅气起来,那个之前阴郁的影子一扫而光,方影在她的眼中忽然变得纯粹起来。
“你的歌声真美!”当王萍走回沙发时,方影甚至站起身,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有些讨好地冲她笑着,那笑容中也干干净净,没有了之前的怪异。
而且,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方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曾经让她爱过却让她终生愧疚的人,那个故事中的他,她的初恋。那个人生着一张与方影有些神似的脸,脸上永远挂着阳光、帅气的微笑,不管自己如何伤害他,他始终那么笑着,温柔地望着她,直到生命的结束。
有那么一秒钟的功夫,王萍恍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他,那只拍在自己肩头的手掌上,有着自己熟悉的温度。
王萍本能地冲方影笑笑,那笑中含着感激,含着兴奋,还有一丝丝羞怯。也许是因为她的微笑鼓舞了客人,两人落座后,方影忽然伸出右手揽住王萍的肩膀,兴奋地对他说:“帮我们点一首歌吧,我们合唱。”
王萍侧脸看看他,现在,方影在自己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客人了,一个喜欢喝酒、唱歌的,喜欢假装不经意间摸摸女孩肩膀,搂搂腰,沾沾女孩子便宜的客人。面对这种客人,王萍的职业素养一股脑全回来了,那种轻车熟路的自信感觉瞬间涌满了她的身体和灵魂。
“老板想唱什么歌?”她大胆地将目光直视着客人,欢快地说。
“你喜欢的。”客人客气地回答。
“我喜欢的呀?可多了,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唱呀!”话一出口,王萍略有些后悔,这种狂妄的语气可不是客人会喜欢的,但看看方影的神态,似乎没有什么不快,王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美丽的神话》吧。”
点完歌,在等待的时间里,客人主动跟王萍聊起天来。
“你是哪里人?”客人问。
王萍告诉他自己是四川人。
“你很喜欢唱歌呀!而且唱得那么好,有没有考个音乐学院什么的?”客人又问道。
这是个王萍讨厌的话题,她也想过考个音乐学院,成为一名梦寐以求的歌手,但她的梦想从小就被母亲否决了,也被她的生活现实否决了。她出生在小城市,父亲早早去世了,母亲有一份收入不高不低的工作,但她有钱打麻将,没钱供自己的女儿上那么昂贵的音乐学院。
“死了这条心吧!”她清清楚楚记得母亲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表情让她绝望,她知道自己的梦想注定只是一个梦,不可能有实现的那一天了。就是今年的夏天,王萍曾经背着母亲报考过一次浙江音乐学院的研究生,但不幸的是,她在专业课上没有过关,这让她感到意外,失落了好一阵子。
“我倒是认识一两个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想法,不是找不到关系。”在听完了王萍对命运的抱怨后,客人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萍一下子怔住了,客人的话让她在绝望的死水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老板真认识音乐学院的老师吗?能介绍我认识吗?”王萍并不知道,在方影的眼中,自己现在就像一只饥饿的鱼,一口吐下了那个致命的鱼饵。
“也不能算太熟悉,只是认识两个老师而已,不过,如果你报考了,应该能说得上话的,我之前就帮人找过他们一次,事情办得挺顺利的。”客人仍旧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好像对于方影来说,帮她进音乐学院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王萍的心激动起来。
“老板,能留一下您的电话吗?”她急切地问道。
客人很大方地留下了自己的电话,王萍注意到,这是个浙江省的电话号码。客人姓方,王萍还想问具体一些,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我叫王萍。”她特意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了方影。让她略感失望的是,方老板并没有将自己的电话存进手机中。
既然有心要帮自己,为什么却不把自己的电话存入手机中?失望再次泛起,咸咸地涌在心底。但下一刻,她忽然嘲笑起自己的无知和单纯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你却指望他会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任何事情都是有价值的,都可以成为一宗交易,帮自己,他图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可图的利益,他凭什么要照顾你?看看你自己吧,一个小地方来的无名小丫头,你有什么可交易的呢?
身体?当这个念头突然间跳出来时,一切那么顺其自然,王萍并没有感到意外,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羞耻,一丝残留在她倔强个性中的羞耻。
但她死都不会想到,在方影的心中,他要夺走的,又岂止是她的身体?他要夺走的,是她的灵魂,也许还连带着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