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紧张,心房像被塞进了一包跳跳糖,扑通扑通直跳根本停不下来。
U盘插进去的一瞬间,小峰也跟着紧张起来。我们屏住呼吸,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影片就已经在台式电脑中缓缓播放出来。
画面摇摇晃晃,一看就知道是不太会摄影的警察拍摄出来。影像中,囚犯双手被拷得牢牢的,他颓废的跪在地上,双眼被黑布蒙住。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脏兮兮,污垢粘着皮肤。整个人都因为脏东西变得很黑,囚犯身旁的地面上有许多血渍,这是处刑地点。
一名警察端起手枪,顶着囚犯的脑袋,太阳穴位置。
囚犯双膝抖了一下,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打死。他没有做挣扎,仿佛已经看透自己的生命终点。
但一旁摄影的警察说道:“现在给你一个不死的机会,说出幕后指使者。”
我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小峰也是如此,我们对视一眼。
小峰说:“失律师真聪明,人在将死时刻很容易精神崩溃说出实话。”
我点点头,转而继续看电脑——
囚犯微愣,但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所有理智都被抛弃了。他忽然哭起来,清泪两行流过黑滋滋的脸。他趴在地上求饶,声音沙哑:“求求你们……饶我一死……我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她还未结婚,我放不下她啊!”
“既然如此,就快点说出幕后指使者!”警察严厉的说道。
囚犯哭声戛然而止,仿佛在犹豫不决。但是站在他一旁执行死刑的警察,用手扣下枪支扳机。
‘咔嚓’一声,囚犯听后,立刻大叫起来,谁都听不清楚,不知道说的什么疯言疯语。
警察们失去耐心,在即将射穿他大脑的一刻,囚犯内心所有顾虑几近全部崩塌瓦解!囚犯大声说:“是ink!——”
话音未落,只听砰砰砰!
三声狙击枪声,声音及细,囚犯的脑门被射穿三个孔。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噗噗往外冒,囚犯顿时倒在血泊中!
镜头一瞬间倒地,只听有人喊:“保护摄像机!”
“都拿起枪!对方带了消声器,是远程狙击!”
所有在场警察都乱了手脚,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刑场遇到偷袭。他们反应迅速抽出别在腰部的防身手枪,警惕的四处观察。
影片就此中断,变成黑屏。
U盘为什么选择邮寄方式,大概是因为保险。他们生怕有人前来事务所送会半路遇敌,黑夜暗杀者的头号是快准狠,好不手软,对待警察也是如此!
我脊背冒出冷汗,不敢再看第二遍。
而小峰还是摸不出头脑,他皱眉,“囚犯最后说了什么?”
我摇头,“我也没听清。”
他思考了半分钟,朝我打响指,“我认识一朋友专门搞这个,把囚犯最后一句话剪辑出来放大数倍就可以了。你要跟我去吗?”
“我不想再看第二遍,你自己去吧。”我补充道。“等失律师来上班,我会转告他。”
小峰嗯了一声,取出U盘准备离开。我拉住他,心中复杂,“你路上小心点。”
他重重点头,说:“放心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峰离开二楼后,我立刻给失落雪打电话。
他正在外面开庭,手机处于镜音。但轰炸到第三个的时候,他终于接起来了。
“喂?”厚重的男音。
我捏着手机,回忆起囚犯死前血淋淋的模样,手掌心冒汗:“警方寄来录像带了,你什么时候来事务所?”
“现在。”
他说完,挂断电话。
警方并没有按兵不动,我想他们应该早就联络过失落雪,并且开始探查警局附近的高楼大厦。狙击枪只有在高出才能准确无误的瞄准对方,此次侦查活动一定为地毯式搜索。
静观其变,我坐在失落雪办公室中等他。
十分钟后,他悄然上楼,脚步声都没有。我见到来人,站起来对他说:“U盘被小峰拿去剪辑扩大囚犯遗言了,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
“什么画面。”他冷冷的说,仿佛早已猜到事情的发展趋势。
我道:“被执行死刑时候,果然说了个词,但是我们都没有听清楚。”
他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面,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埋头办公。
我很担心他的安慰,说道:“囚犯被狙击手击毙了,警察遇到突袭,现场很混乱。”
失落雪一边看电脑一边说:“我知道。”
我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说:“我很担心你,最近这两还是找保镖比较安全……”
“不需要,”他的视线从电脑上抬起来看了我一眼,接着低下头说:“你在担心我?”
万一我们被偷袭该怎么办?!他竟是如此不慌不忙。
我道:“如果!如果你像当年……”如果你像当年那样被惨遭杀害该怎么办!
最后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因为,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失落雪是聪明绝顶的男人,他做事完事小心,决定不可能出现任何差错。我相信他,慎重走每一步路,不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
小峰带着资料回来,他神态严肃。我立在一边笑道:“小峰,回来啦。”
他跑的上气下喘,胸口起伏强烈。把东西都递给失落雪之后,看我的眼闪过寒光。
我不寒而栗,他为什么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瞥我?
我说:“小峰,出什么事了?”
小峰打开我伸过来的手,锐利的话宛如一把刀子:“别碰我,女人。”
我呆住,“你怎么了?”
“待会儿我看你怎么狡辩!”小峰呵斥我。
我不明白,甚至一头雾水。自己平白无故被他挤兑,小峰平日跟我关系并不差,他头一次这样对我说话。仿佛是……陌生人?
我一怔,失落雪插入电脑中的U盘声音被播放出来。
“是ink!砰!砰!砰!”
“是ink!”
“是ink!——砰!砰!砰!”
囚犯短暂的最后一句话被无限播放,紧随其后的枪声也被夸大数倍,震耳欲聋。我痛苦的捂住耳朵,只要听见这个声音,脑海中就会想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幕。
失落雪终于关掉硕大的音量,双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将五官隐藏在手掌中。
小峰指着我对失律师说道:“就是她!失律师!”
我的心仿佛被扔进雪堆滚了一圈捡起来,冰冷冷的。Ink,英文,墨。
可是我不明白,囚犯临死之前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个英文词汇。
失落雪良久之后抬起头,低沉的话语:“是墨氏。”
我顿时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仿佛被人捆绑住,无形之间加上枷锁。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墨氏……墨氏……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是墨楼青!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们……你们在怀疑我!?”
小峰冷笑:“等失律师抓到证据,你就逃不掉了。趁现在你可以交代一下自己知道的墨氏集团所有信息,或许到时候我们还能从轻处罚你。”
可是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拧起眉头,“你什么意思,小峰,我们认识这么久难道你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吗?”
失律师脸色很苍白,如马路旁即将融化的积雪一样。
七年前,墨楼青只有二十三岁他或许那时候还在国外生活。怎么可能和失家有什么矛盾冲突,而且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很显然双方并不认识。
小峰趴在失落雪面前小声说:“失律师,墨家确实有很可疑之处,墨氏集团的独生子墨楼青在国外读书,而父母都在国内。他们的公司很大,很多而且很杂。八年前公司发展到国外,首个目的是英国。财大气粗后,娱乐界相传墨氏集团和玛丽集团是世交。同时那个时候墨氏集团的贵公子和玛丽集团的独生女玛丽梦雅交往了,可现在真正的妻子是——”说道这儿,他抬起头盯着我。
我不知不觉中攥起拳头。
失落雪放下手,眼睛很明亮,但是带着几丝恐怖。
小峰道:“墨楼青正是六年前接手公司得,时间上跟失家出事时间十分吻合!”
我出声打断他毫无依据的话:“小峰!你不要太过分,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难道你们都被仇恨蒙蔽双眼了吗?墨楼青根本不认识失落雪,他们是因为我才第一次见面。失律师,你好好想想,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怎么可能杀害你的父母亲!”
我努力辩解,说道最后,声音都带着颤。内心不能冷静,我仿佛掉入一个无底洞,不论怎样挣扎都爬不出来。
小峰嘲讽又带生气的说:“冉冉,事到如今你还帮墨氏说话,你别忘了是失律师收留了你,给你新的工作。你居然知恩不报,反而、反而——”
失落雪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不是墨楼青干得。”
我送了一口气,还好他还保持着理智。
“是他父亲。”失落雪接着说。
我瞪大双眼,骤然竖起汗毛。小峰也同时瞳孔锁紧,看向他。
“证据呢?就算是墨氏伤害到失律师,那也是他上一辈做的事情,和他无关,墨楼青是无辜的。他父亲已经死了,两年前在英国突发心肌梗塞死去了!”我对小峰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