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王守澄并没有给众人做出新的指示,张义潮心里明白,王守澄肯定不会待太久。果不其然,就在一行人到达灵州的第四天,王守澄终于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灵州。临行前,崔度、崔珙奏、李涓、李彦佐等人送到了十里开外。就在这时,王守澄向崔度挥了挥手,崔度急忙迎了上来,凑到了王守澄的近前。二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儿,王守澄这才离去。
王守澄离开之后,留下张义潮。半个月后,高瞻、尉迟孝、索勋等人也从岐州来到了灵州与张义潮汇合。此时的张义潮除了怀里的圣旨之外,没有接到任何具体的任务,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三年四月初,灵州大地上的大雪终于全部融化,气温也快速的回升。按照朝廷的指示,官军与凤翔军需要尽快解决灵州事变。这一天,崔度、李涓召集军中将官前来议事,而没有军职的张义潮、高瞻也被邀请前来参加会议。帅帐之内,崔度、李涓、李彦佐、崔珙奏、李宁海、崔让、张义潮、高瞻刚好八个人。作为官军主帅又是王室贵胄的李涓自然是这些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人,因此也是联军的最高指挥。只见李涓握着一把横刀,指着沙盘之上的灵州城,朗声说道,
“崔大人,你率凤翔军分三路从灵州城南门、西门发起攻击,务必将此处的叛军牵制住;而本官则率领官军主要进攻灵州东门。”
“下官明白!”
“切记,如果叛军有突围的意图,格杀勿论,决不能让他们向西逃窜!”
“李大人,请恕下官直言,王宰的叛军虽然受到一定的打击,可是实力仍然存在。如果我们逼得太紧,会不会适得其反?”
“崔大人不必担心,王宰的叛军虽然凶悍,可是如今叛军的主要联盟吐蕃、吐谷浑已经败退,本官会在合适的时候将这个消息传播到灵州城内,力求瓦解敌军的抵抗信心。”
“李大人高瞻远瞩,下关佩服。只是吐蕃虽败,回鹘的两万大军仍然还在灵州北部,一旦王宰与回鹘合兵一处,后果难以预料!”
“哎,没想到小小的灵州事变居然牵扯到这么多势力!”
“好了,崔大人也不必悲观。你即刻带你的人马准备行动,一定要将动静闹起来,明白么?”
“下官明白!”
得到命令之后,崔度带着张义潮等人离开帅帐。而李涓之所以要求他们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主要是因为灵州的叛军早已经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一旦造成城外前军万马的错觉,很可能令城内的叛军不战自溃。
就这样,李涓一方面命令自己的儿子李彦佐秘密潜入到灵州城散播消息,另一方面则亲率大军加紧进攻灵州东门。凤翔军则分成三部,分别由李宁海、崔让、崔度指挥,而崔珙奏仍然负责情报和后勤工作。
张义潮、高瞻、索勋、尉迟孝等人跟随崔度坐镇中军。这一天,高瞻思来想去觉得现在是时候返回沙洲了,随即约索勋、尉迟孝来到了张义潮的营帐,张义潮看到这三人一同进来,便知有事发生,急忙问道,
“是不是阿大和国柱有消息了?”
“我说公子,现在穆宗皇帝已经接见过你了,谦逸公也可以瞑目了,我们还有必要掺和中原之事么?”
“就是啊义潮,我们这一次运送波斯香料,没曾想居然待在中原快三年了。”
高瞻和索勋这番话让张义潮听出了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不错,这支队伍从元和十五年年中的时候启程,转眼间离开沙州都已经三年有余了。如今大事已经完成,众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在逗留下去了,至于灵州的事变,自有朝廷出面解决。
尉迟孝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他依然说出了心里话,道,
“二公子,你说我们这一路上历经千难万险才来到长安,如今大事已经完成了,不如早些返回沙州,也省的大公子和老夫人担心。”
“你们各位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大声喊道,
“张公子,崔节帅请你到大帐议事!”
张义潮来不及多想,敢接来到帐外,只见崔度的亲兵气喘吁吁的站在帐外,看样子此人应该很着急。张义潮来不及多问,这名亲兵又补充道,
“张公子,节帅大人应该很愤怒,你赶紧去一趟吧!”
就这样,高瞻、尉迟孝、索勋望着张义潮离开的背影唉声叹气。张义潮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两里外的中军大帐,远远的就看到崔珙奏站在帐外来回的踱步。张义潮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崔兄,何时如此慌张?”
“哎呀,张兄你可来了,赶紧随我进帐议事!”
张义潮就这样被崔珙奏拉着走到了大帐之内。此时的大帐之内除了几名亲兵之外就只剩下崔度一人,崔度站在沙盘近前,铁青着脸。张义潮一看这种气氛,便觉得有大事发生,随即小跑着上前一步,问道,
“节帅,出什么事儿了?”
“义潮,你来看看!”
说话间,崔度指着灵州西侧和北侧的一大片空地上。顺着崔度手指的方向看去,沙盘之上呈现一些崔让、李宁海部队的营帐和工事。张义潮不知崔度何意,随即问道,
“节帅,义潮实在看不出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还望节帅明示!”
“刚才李宁海的副将来报,说是有一股上千人的土匪活跃在灵州西部一带,昨天晚上居然抢了部队的战略物资,真是可恶!”
“什么,上千人的土匪?”
这时,崔珙奏也走了过来,解释道,
“张兄,确实是上千人的部队,据我的斥候汇报,这河西一带能有上千人的土匪部队不多。”
“有没有可能是吐蕃军队化装成土匪的模样?”
“您的意思是?”
“吐蕃人想要染指朔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没有彻底弄清楚这股势力的底细之前,我们不可贸然下定论!”
“明白!”
“义潮,依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节帅不必着急,我现在就与珙奏兄前往事发现场调查,没准儿就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好,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来处理了!”
说完,张义潮和崔珙奏就退出了大帐。崔度和崔珙奏之所以会为这一股土匪而发愁倒不是因为这些土匪有多么的凶悍,反而是害怕这些土匪与城内的王宰部队里应外合。一旦这些土匪是王宰的同盟,那么城内的叛军很有可能从这里突围,那么围歼叛军的计划就有可能落空。
为了彻底弄清楚这股土匪的情况,崔珙奏从中军大营调拨了一千名精兵前往灵州西侧。半个时辰的时间,张义潮、崔珙奏就率领一千精兵来到了李宁海的营帐。此时的李宁海也焦头烂额、愁眉不展,看到二人进来,李宁海赶紧站起身来,喜出望外的迎了上来,说道,
“长史大人、张公子,你们可算来了,我现在是一筹莫展啊!”
“李将军不必着急,赶紧带我们前往事发地查看!”
“明白!”
说话间,李宁海率先走出大帐向不远处的一座仓库走去。这间仓库是李宁海部队囤积粮食、兵器所在,自打去年包围灵州至今,这里一直是李宁海部队的核心所在。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会被土匪偷袭,丢了几万斤粮食和一些兵器。
来到事发地之后,张义潮看到地上清晰的车辙印,惊问道,
“李将军,你部有一万多人,怎么会让这股土匪得手的呢?”
“张公子有所不知,昨晚我军正在西门一带攻打灵州,大部队几乎全在战场之上,谁想到这些土匪居然如此凶悍,杀了我们三百多看守士兵,将仓库之内仅剩的这些物资也给抢劫一空。”
“这么说来,这支土匪还是训练有素的,否则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三百士兵、抢夺这么多物资。”
“不错,事发后,我一度想要派兵追击,可是这些土匪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避免分散兵力,我这才向节帅求援!”
“好,从现在开始,土匪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李将军尽管专心对付城内的叛军!”
“多谢张公子、多谢长史大人!”
李宁海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退了下去。望着满地的狼藉以及还没有完全干涸的士兵的尸体,崔珙奏无奈的问道,
“张兄,我看还是算了吧,如今战事吃紧,只要我们加紧巡逻,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崔兄,这些土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抢夺物资,你不觉得很巧么?”
“这话怎么说?”
“我记得你去年曾经跟我说过,王宰叛军联盟当中除了吐蕃、回鹘、吐谷浑之外,还有一股最小的势力。”
“哦?”
“哈哈哈...,我们的故人来了!”
此话一出,崔珙奏虎躯一震,张义潮更是满脸放光、眼神之中自带一股杀机,毕竟这位故人在三年前差点要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而这一次,张义潮势必要会一会这位难得的故人......